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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滑道 ...

  •   “小事一桩,不碍事。”

      窦白却认真地道:“伤了不是小事,处理不好容易化脓,化脓会伤本体,影响深远,还是注重些好。你哪里受了伤?”

      见白美人如此关心,柳衣存指着脚踝,“大概是替你挡箭雨时候,不小心看漏了一支,擦破了皮罢了。”

      柳衣存故意说得轻松,不在意伤势,反倒令窦白更加紧张。掀开裤脚,一圈一圈白布包扎着伤口,隐约间有淡淡红色渗出,窦白心中愧疚难当,“对不住,你为了救我,害你受了伤。”

      “无碍,难得有机会英雄救美,而且相比于过往,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瞧。”柳衣存两手扯开胸前衣襟,露出胸膛,窦白先是捂脸骂他无耻,随后在指缝间看到柳衣存白洁无暇的胸膛上有一条极其丑陋的疤痕横架在胸口,像一条百足虫在攀爬,十分丑陋。

      看着疤痕,犹如看到当时伤口血肉模糊,窦白顿时毛骨悚然,一时说不出话来,满面惊叹,目光在柳衣存的脸上和胸口的疤痕上来回看,最后落在柳衣存的脸上,窦白抿嘴带着十分复杂的神情说道:“没想到——你竟遭遇过这般的痛苦,想必当时很疼吧?”

      柳衣存合起衣襟,整理了衣服,抬头道:“那是很小的时候所留意下的伤疤,这伤疤于我而言意义重大,一般人我不会告诉他的,不过看在是白美人开口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他指着胸口,“这疤痕是我替爹挡刀时,被那些所谓名门正派所刺。”

      柳衣存轻笑了一声,“当时疼得以为快要死了,那口子足有手指粗的深,只差一丁点就见里面的骨头。爹当时也身负重伤,临死前将我指去一个老医师处,说是能医治我,于是娘亲便带上我去寻找那老医师。老医师手法高明,果真治好了我,不过那也是一个半月后的事情了。”

      “老医师想要替我去掉疤痕,我不愿,这是我能替爹做的最后一件事,不能忘,也不可忘。”

      窦白听完一阵唏嘘不已,这世间上竟还有此等人间惨剧发生,真是苍天无眼,顿时眼里满是对柳衣存的怜悯与同情,“对不住,我,我不知你身世这般惨烈,否则我断不会让你自揭伤疤。”

      “人世间冷暖自知,你又何尝不是,大家不过是同路人罢了。”

      窦白闻言,戳中心中的情绪,他坐在柳衣存侧旁,低头玩弄手中的干草,“我与你不同,我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命不由我。自打娘亲离世,身世暴露之之后,我的日子未曾有过一日安宁。我娘不肯让我习武,只能识字,她说我终究是与人不同,可不同在哪里,她却不肯说。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她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柳衣存将手搭在窦白肩膀上,信誓旦旦,“从今往后,我来护着你。”

      窦白轻笑,“你忽悠我罢了,你人不坏,倒是贪心得很。”

      柳衣存嘿嘿两声,“不怪我,世道艰难,要救济的人多着呢。”

      “天下之大,贫穷当道,富人奸诈,为所欲为只手遮天的人多之又多,你能救济几回。”

      “不试试怎么知道,况且,你是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来继承大统,可谓如日中天。到时候你想干什么事业,都不会有困难。”

      谈及皇子身份,窦白话语不多,柳衣存见状,心知应该内有隐情,只是一时间不能说出,才沉默不语。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不觉间天渐渐露出鱼肚白。

      女娃容伶醒来时,发现身边坐着两个陌生人,未曾想起昨日之事,嘴里仍旧喊着‘奶奶’二字,听得窦白双眼发红,泪光在眼眶里泛滥,强忍泪水,走过去半蹲在容伶跟前,视线与其齐平,安抚道,“阿伶,你奶奶已经离你而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你可有爹娘在世?”

      “哇哇……”容伶忽地想起昨日之事,顿时泪如雨下,泪珠如珍珠断线落下,止也止不住,“爹娘早已不在,唯独奶奶一人抚养我罢。”说罢,又一阵哇哇哭声。

      “好容伶,往后你叫我窦哥哥,他叫柳哥哥,从今往后由我们两来照料你罢。”

      “呜呜……窦哥哥,我要奶奶……呜呜……”

      柳衣存面色沉重,双手环抱胸口立在一红柱子之下。三个痛失至亲之人同处庙中,难过情绪萦绕不已,仿佛老天爷不再眷顾他们一般。

      窦白手掌抱着容伶后脑,将她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另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继续痛哭。不过五六岁的小孩,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死在她眼前,何其的伤心,何其的难过。柳衣存也不阻止她哭,即便容易招来其他人。

      过了好一会儿,容伶哭累了,气喘着,喉咙哽咽着,再也哭不出来,眼睛红肿了不少,窦白用衣袖替容伶擦拭干净眼泪,轻声问道:“饿了吧,先吃个饼,别饿着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容伶拿着饼,许是饿着了,接过饼后她便大口大口地咬下去,却不知怎的,眼泪又开始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掉在饼上。

      窦白看着心酸,抬起眉头,双目恰好与柳衣存双眸对视,柳衣存心情无比复杂,他哄美男有一手,但哄小孩儿他还真没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柳衣存见天色不早,心里开始担忧有后者袭击,此地不宜久留。他走在两人跟前,跟窦白一样半蹲,“时辰不早,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窦白问:“往前走只怕会遇上其他人,不如另寻他路?”

      柳衣存道:“昨夜我看过,去往京城只有一条大道,走小道花费时日较多,恐怕夜长梦多。”

      容伶起身不知两人谈论什么,圆圆眼珠看了周围,起身捡起地上的干草独自玩耍起来,忽见在被砍掉半身的大佛身后,发现地上有几颗怪异的石子,她弯身一颗一颗捡起,当走前捡起最后一颗时,脚下传来轻微震动,只听喀喀两声,地上原来的砖块不知去向,一个长宽有成人手臂长的黑洞忽现,脚下一空,整个身体直直掉进黑洞之中,‘啊’的一声,回响在隧道之中。

      柳衣存与窦白两人闻声转身,绕到大佛后面时,发现女娃早已不见踪影,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洞。两人瞬间惊慌,忙俯身贴耳在黑洞,朝着伸手不见五指处大喊女娃的名字,“容伶!容伶!”

      柳衣存耳力极好,隐约间听见地下传来远远的声音,是女娃哭泣的声音,心中当下放心了不少,对窦白说道:“放心,她无事,只是这洞深不可测,不知下面是什么情况。”

      窦白急忙问道: “那怎么办?”

      柳衣存灵机一动,道:“方才我俩不正是讨论要如何逃离那些人的追捕么,此番老天爷是有意要我们活下去,给我们寻了一条不寻常的路。”

      窦白道: “你是说——”

      柳衣存点头,“嗯。”脑袋往黑洞下面探了探,仍旧看不出里面的结构,“容伶既然没有受伤,想必这里并无机关,是条活路。我还有事要做,你先下去,我随后。”

      窦白抓住柳衣存的手臂道: “你千万要保重。”

      柳衣存回以微笑,“放心,等我,白美人。”窦白听着这个称呼,心中虽不满,但这也正是说明柳衣存对目前情况应付自如,才有这般闲心调戏他。

      窦白下身先下,双脚探了探黑洞下方,在柳衣存的扶持下,半个身子已经入了黑洞,下方左右两侧有岩石的突物,中间是一条圆滑的滑道,想必刚才容伶掉下去时候也顺着滑道滑下去,应该无大碍。窦白抬头抿紧双唇,给了柳衣存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双手环抱胸口,人直接顺着滑道滑入黑洞深处。

      不一会儿,柳衣存听见窦白保平安的声音,心中巨石放下。他起身绕到大佛前,双目扫一了遍庙堂,将他们三人所有活动痕迹全都抹去,弄得不曾有人来过一样。随后,到庙堂东厢抓了一大把的干草和掉落的烂木板,将其铺在黑洞四周。

      柳衣存下身入了黑洞,双足撑在滑道左右的突出物,身体定在洞口之中,两手将干草和烂木板随意地铺在洞口之上,身体往洞口下滑两步,干草和烂木板已经完全遮掩黑洞入口后,柳衣存这才松了两脚的力道,顺着滑道滑下去。

      前方的一丁点光亮逐渐被放大,光点越来越大,下一刻,人直接滑出滑道一丈有余方停止,幸亏滑道口前是一片长得十分茂盛的草地,能减缓冲击力和地面上的摩擦疼痛。

      柳衣存拍了拍身后的杂草,转身看了一圈四周,前方一片平地,后面则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方才便是从这高山中的滑道滑出。窦白与容伶两人站在一起,目光正落在一处地方。

      柳衣存走到两人身旁,问窦白看什么,窦白指着不远处道,“那里似乎有一条溪流,容伶的手伤了,得清洗伤口才是,还有你的。”最后几个字咬得很轻,轻得快要听不见。不过柳衣存耳朵灵敏,全都听在心里,白美人这是主动关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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