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相爱》月入孤舟

7、接诊

　　徐单在门外看着，有些迟疑，他觉得他不应该打扰这样的场景，于是他转头走去，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一声，他也并没有止步，而是继续直走着。
　　小城的秋天越发凉了，阳光好似失去了部分温柔，变得沉稳，并不如盛夏那般热烈，徐单又走进了那片花园，晌午的花园人烟稀少，徐单将手揣进兜里，摸着手机，不知怎的就拿出来，看到了路淮书的消息“重庆已登机，记得吃饭。”他看了看花园边石阶上的长凳，收起手机，走了过去，不管身上的白衣便坐了下去，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没有手术，不用值班，也没有紧急情况，这样的时刻才真正属于他，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手指相缠着，他什么也没想，什么都懒得想，近处小径上一只花猫缓慢的走着，时不时蹭蹭在规规矩矩的花园里长出来的枝杈，在离长凳不远处，停下瘫在地上，开始舔。舐自己的毛发，徐单静静地看着，嘴角不自然的浮起一丝笑意，花猫舔完微眯着眼，看起来恹恹的，徐单起身走了过去，那花猫也不逃窜，而是继续瘫着，毛茸茸的脑袋晃着打量着蹲在它前面的人。
　　倒是徐单突然打了个喷嚏，吓的花猫一抖，眼睛也睁开了，徐单伸手点了点花猫的头，花猫也不闪躲，接着，他顺着毛开始慢慢的摸，阳光照在花猫黄黑相间的毛发上，徐单放在猫身上的手只觉得有了温度，手臂的电子表让徐单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花猫，徐单自言自语地跟花猫告别“我要走了，拜拜哦，拜拜。”花猫却没有什么反应，当徐单将手拿走时猫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眯着眼，看起来倒没什么不舍。徐单回到科室，刘千坐在桌前，头压着右手，左手环过去捂住耳朵睡着，徐单轻声坐下来，大厅里挂号的喧闹声又传了过来，刘千动了动，睡得并不安分，徐单低头看了看手表，口袋里的手机又是一声震动，刘千醒了过来，愣了愣时甩着被枕发麻的手臂，站起身来，睡眼惺忪的看向徐单说道:“师父，你没睡觉？”徐单摇了摇头，问道:“王春真醒了吗？”刘千摇头，腿从桌椅间迈了出来，边向门外走着边说道:“我去叫他，一会儿有手术。”徐单拿出铺在桌子上的病历单，电脑上的挂号单不断传来，他放下病历单，揉了揉眼睛，他本就有不午睡的习惯，可是昨晚彻夜无眠，此时但有些觉得经不住了。
　　开始有患者拿着挂号单穿梭在各诊室之间了，刘千此时也与王春真回来了，王春真眼睛睡得有些发直，进来便窜到桌子前，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抹了抹嘴对徐单说:“好久不打篮球，昨天那么一打，我今天身上酸疼。”徐单笑了笑，示意刘千接过手里病历单，回王春真道:“两点半的手术，你还有十分钟换衣服准备。”王春真瞄了眼墙上的钟，嘴上说着:“告辞告辞”，便冲出了科室。
　　下午的第一位患者是个女孩子，十六七的模样，散着头发，戴着白色口罩，她妈妈陪着来的，女孩的母亲身穿着带有油漆的衣服，应该是连衣服都没换就赶来的，刘千接过挂号单，徐单开始问女孩症状，那女孩刚想回答，女人在一旁突然吼道:“说啊！你哑巴了，问你话呢！”刘千被吓住了，很快回过神来，看向徐单，徐单迷惑地看着女孩，女孩摸了摸头发，笑了笑，尽是口罩都遮不住的尴尬。
　　“叔叔，我昨天喝了五瓶啤酒，两瓶茅台，今早上吐血了。”徐单听着，皱起眉头，刚想继续问，那女孩的母亲在一旁突然又嚷了声“你还有脸说，你不学好，怎么不吐死你！”徐单看向女人，女人头发有些散乱，像是蒙了层灰似的，头顶处还挂着白色漆料，此时双眼怒视，看着女孩，身体微微发抖，刘千看着在科室外等着的病人们，她开口“那个阿姨你别激动哈。”说完便出门去收挂号单，徐单看向女孩，女孩也看着他，两人对视后，女孩一笑，眼睛咪着张口道:“啊，不应该叫叔叔，你好年轻，哥。”女孩好像没听到母亲在一旁刺耳的责怪，女人却又尖声道:“你磕碜不磕碜？你还哥啊哥的叫呢？！”徐单抬头说道:“你们是来看病的。”那女人听到后压抑住情绪点了点头，却依旧怒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儿。徐单拿起笔问道:“胃疼吗？”女孩儿摇摇头“不疼。”“吐了多少？”“嗯…一碗左右？”徐单点点头，在纸上写了几笔又问道“之前有过吗？”
　　女孩儿捋了一下头发说道“两三次？”声音有些迟疑，徐单抬头看着女孩镇定的样子，他望向站在边上的女孩母亲，女人显然不知道，被气的眼睛通红，胸脯快速的起伏着。徐单拿起鼠标说道:“去做胃镜，二楼左转，做完回来。”女孩儿应了一声，母亲却突然抽泣起来，拽着女孩儿走出科室，门外患者有等不及的都在埋怨，看着眼泪遍布脸上的女人，突然安静。刘千看着母女二人拉拉扯扯地走远，忙叫着下一位诊号。
　　做完手术的王春真拨开拥挤的人群走进科室，科室里徐单正在问诊，开了些药，终于没有新摆的挂号单了，徐单倚在椅背上有些失神，王春真洗了洗手拉着椅子坐在了他身旁，他也累的说不出话来，拿出手机刷了刷，突然嗡的一声，徐单正闭着眼，被惊醒，坐了起来，看向王春真，王春真眨了眨眼说道:“你手机，单单，我静音了。”徐单又闭了闭眼睛，一睁眼，看见那对母女又来到门口，那母亲拽着女孩儿，将检查单拍在徐单桌子上忙问道:“医生你看看，这啥意思，看不懂啊。”徐单拿起看着上面标着的阴影处，王春真看到有人进来时就将手机收了起来，徐单看了看女孩，那女孩还是向他眯着眼笑着，她母亲看着徐单，连声问着:“怎么了医生，没事儿吧啊，医生？”徐单示意王春真让开，他离开办公桌，将检查单交回那女人手中说道:“两处溃疡，胃黏膜有几处充血。”那女人瞪大眼睛，又问道:“严重吗，做手术吗医生？”徐单走到女孩面前，用手比划了一个半径一厘米左右的小圆说道:“两处溃疡加起来这么大，再大就是癌症。”女孩点着头，她母亲突然向徐单走过来，伸出手给了女孩一巴掌，王春真忙走过来，拽开了徐单说道:“哎别动手。”女孩儿散着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女孩儿伸手将头发拨开，走上前对母亲说道:“怎么，死不了你可惜是不是啊？”女人听后又大声叫着扑过去扇打着女孩儿，徐单见状忙上前护着女孩儿，王春真也上前拽住女人胳膊，那女人尖声喊着:“我好好地养着你，你贱不贱，我问你，你贱不贱？”女孩儿被打的捂住头蹲坐在地上，徐单护住她的头喊道:“停手吧！这是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