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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平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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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卷觉得自己只差掉几滴眼泪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了,他自嘲自己怎么经过这次转危为安后突然娘们唧唧了起来,但是他不能否认:
活着真的是一件很值得热泪盈眶的事情。
浑浊带着手下清理着现场,秃老头的尸体被他们稳当地抬了出去,席卷目送着秃老头离开,这个虽然老头没留下来姓名,却还是令他无法不去去尊敬。
衣角忽然被扯了扯,席卷低头看去,薛康颐抹着眼泪对席卷说:“大哥哥,刚才谢谢你。”
薛姨站在薛康颐身后牵着她,眼神闪烁不止,郑重道:“年轻人,你做的这些我真的是无以为报……还有胡子多和空落小姑娘,太……太感谢你们了,幸亏有你们啊……”
席卷打断她,“我只是做了一个算是人的本分,真正救你们的是老板。你们把他记一辈子,就当是报答他了。”
空落赞同地点头:“我们做的不过是正常人的好心,只有老板是真正无私的。”
胡子多摸了摸薛康颐的头,笑道:“小妹妹以后遇到事要淡定一些,妈妈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是不是?”
薛姨啪嗒掉着眼泪,拉着薛康颐一个劲地点头。
席卷走开了,看见薛康颐,他突然回想起现场好像还有另一个小孩子,他走到第三、第四个货架的中间,直升机打着亮灯,他不费力气就看见了那个躲在角落抱了一堆东西的小男孩。
“出来吧,安全了。”席卷朝他弯了弯手掌。
小男孩应该也被吓得不轻,怀里还抱着两罐奶粉戒备地环顾四周。他不敢相信真的获救了,直到看见那个刚才挺身而出的大哥哥,他才开始接受现在的情况,奶粉从怀里掉出,砸坏了铁皮,粉扑了一地。他慢慢地向席卷走去,随即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前。
大家伙看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个还在瑟瑟发抖、屁大点的孩子,全都瞪大了眼睛。
席卷明白这种虎口脱生后的心有余悸,更何况这个小男孩看上去才是个小学生。他蹲下,认真地注视着小男孩,一字一顿地再次宣布道:“放松,我们安全了。”
小男孩愣了一会,突然抱住席卷,身体软烂无力,头埋着不禁不由地抖动起来,他在极力抑制自己的哭声,可是死里逃生的欣喜太过突然,他扛不住。
席卷不太习惯被人这样抱着,但是这一刻他们的内心是共通的,不是小男孩懦弱,而是替他们所有人都激动地哭了出来。
“嚯,孩子王啊。”浑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三根手指落在他的头上,饶有兴趣地俯视着他。
席卷拒绝被人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用力拍开了这讨厌的手,回了句:“狗屁的孩子王。”
浑浊好像摸了把老虎屁股,无奈一摊手,离开去找自己的队员了。
渐渐的,席卷怀里的小男孩情绪稳定下来,不再哭了,他才把人从怀里提出来,拨开男孩凌乱的刘海,看着男孩刚被清水洗净的眼眸,他露出一个赞赏的微笑,说:“你刚才表现得很出色,可以让我记住你的名字吗?小英雄。”
小男孩噙着泪重重地点头,说:“安平遂。”
“安平遂,平安顺遂,你爸妈对你期望很美好啊,你是跟他们走失了吗?”席卷不问他们是否生离死别,尽量温柔地对待这个问题。
安平遂摇摇头,“这个名字是我爷爷取的,是他今天带我来看烟火的,然后……那个大章鱼出现以后,爷爷就被冻成了冰块……我一个人跑了,所以……”
所以刚才看见秃老头死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才会变得异常勇敢。
席卷摸了摸他的头,问:“那你爸妈呢?”
安平遂吸了吸鼻涕,说:“爸妈应该还在家里等着我跟爷爷回去。”
席卷心想市中心离这边远,应该还没波及到那里,这小孩回了家就安心了。
“老席……”
席卷听声音就知道是闫没过来了。他对于刚才这几个人的无动于衷有些感到冷漠,可是他还是回了头。
闫没知道他在等一个解释,顺理成章地接道:“刚才我……我们那都是吓呆了,根本没注意到是什么情况,不是不帮你……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席卷看着一直在闫没身后低头寡语的何凡,还有挽着何凡的泥巴,最后是落后闫没一步的老麻。他嗯声,说:“没事儿,我理解的。”
闫没了解这句“理解”的含义,可他现在没办法修补什么,他是真的很想活下去。
“幸亏军队来的及时,咱们也算是真的得救了,等回了家避避风头吧,这回肯定要延长假期,都好好休息吧。”闫没扶住席卷的肩膀,轻松道。
安平遂大眼睛带点疑惑地看向闫没,他能感觉到席卷的情绪变得冷淡了很多。
“行。”席卷回应道。然后闫没也找不到话说了,就朝着浑浊走去,想问现在能不能回家。
“哥哥……”安平遂小声地喊道。
“嗯?”席卷转而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安平遂想了一下,才说:“我们真的能平安到家吗?”
席卷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乐观,他觉得除了目前已知的三个怪物说不定还有更多埋伏在城市深处。可他不想给孩子也带来绝望,“能,你一定能平安见到你的父母。”
安平遂终于露出了一个笑脸,说:“哥哥也一定能平安见到自己的父母的。”
席卷揉了揉小孩的头,起身就带着安平遂走到正在跟浑浊沟通的闫没身边,听下他们的结果。
“回家嘛……也不是不行。”浑浊眯着眼看向海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请问是有哪里不行吗?”闫没觉得这个“也”字实在是太牵强了。
浑浊注意到带个孩子走过来的席卷,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在我们到这里的前两分钟,接到消息说海边沦陷了,那个大章鱼把一群人都给冰封上了,现在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不知道?麻了。”老麻有些生气,“你们不是前往救援的队伍吗?你不是说政府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吗?是你宣布的我们现在安全了,怎么现在回个家都有了安全隐患?刚才倒是说得挺威风,现在呢?一点责任也不负!”
浑浊听着一连串义正言辞地炮火式发言,嘲讽地笑出了声,“你言辞凿凿,那换我问你,那怪物是你杀的么?我如果没看错,那怪物没死的时候你们几个人不都是在后面木楞地站着?想活着,你们拿出点态度了么?”
老麻并没有因为这一质疑而熄火,反倒是更加理直气壮地说:“可是我们没有拖过后腿啊!之前跑了那么多人我们还不是依旧待在了里面,麻了,如果不是那个傻……”
浑浊眼神锋利起来,警告老麻的措辞最好善意一些。
“如果不是那个小女孩突然跑出来大哭,那怪物早他妈走了!”老麻感受到了一股子威胁,换个词也不妨碍自己继续控诉。
浑浊却不以为意,“有机会你们又为什么不跑?不为所动然后自己有危险了又要等着别人来救你们,凭什么啊?谁该你们了么?”
老麻还想继续与其雄辩,席卷却拉住了他的肩膀,说:“老麻,你愤怒就代表心虚了。”
老麻一对着席卷就发不出脾气了,他觉得亏欠席卷是真的,所以听了劝,没说话了。
“那,你们不能救了我们就置之不管了啊,好歹得把我们都送回家吧……”泥巴在后面尽量柔和地要求道。
浑浊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女生,他觉得这行人有些好笑,很显然最有头脑最理智的应该是席卷,虽然勇敢的同时伴随着危险,但他们还是更愿意跟着闫没一起做个自欺欺人的缩头乌龟。
“我们要往市中心去,顺路的话就跟着。”浑浊淡淡地回应道。
闫没突然安心了起来,笑着说:“太好了,我们几个家都顺路,真是麻烦您了!”
浑浊应了声,不想与他们再多纠缠。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老麻问。
浑浊回答:“等通知。”
老麻急了,大吼:“麻了……还要等什么通知?万一还有别的怪物过来了怎么办?”
附近的军人都被这不断火的争执声给吸引了目光,一对双胞胎看向浑浊,眼神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浑浊随意地摇了摇手,让他们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然后浑浊斜眼看向老麻,问:“你们还遇到过别的怪物吗?”
老麻突然成了哑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他不想告诉浑浊荒山上的事,他现在只想回家躲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席卷适时地插了嘴,说:“老麻,去休息吧。他们是因为救援任务才来这边的,现在只知道海边沦陷了却没有别的消息,肯定是要勘察一会才能走的。”
说完他给闫没使了个眼色,闫没的想法跟老麻是一致的,所以席卷给找了借口就识时务地带着他们回了废墟一般的小超市。
“你这威信力不够啊,他们怎么都不跟着你混呢?是不是不行?”浑浊知道席卷有话要说,在闫没他们还没走远的时候刻意打趣道。
席卷礼貌假笑了一下,额间青筋微微凸起,说:“你不知道男人不能说不行吗。还是说你不行啊?”
浑浊忽的很轻浮地笑了,“你怎么会有这种疑问?如果是想来试试的话我不太介意让你预约排队一次的。”
席卷并不觉得跟一个男人标情夺趣算是什么良好风气,面无表情地举起牵着安平遂的手,说:“当着孩子的面还是树立些正面形象吧。少、尉——”
浑浊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用手指弹了一下安平遂的脑门心,说:“只能听该听的,记住了没?”
安平遂无辜地捂着脑门,他根本就没听懂两人说的什么行啊不行的。满脑子都是:什么行?谁不行?试什么?预什么约?成年人之间的对话已经开始这么深奥了吗?
我是不是得努力长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