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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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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烟火二度激活了泷海。所有人好像都忘记了呼吸,生怕喘息声惊扰了这份美好。
海浪悄悄拍打着礁石,白色的浪花拼了命地往岸上够,渴望与人类享受同一份喜悦。
烟火不知道,尘埃不知道,群众不知道。
在接连拍打海岸的白浪之中,有一条触手留在了沙砾上。
第一场烟火秀持续了十分钟,山洞周围逐渐黯淡下来,大家都从这份惊喜中渐渐抽离。
泡芙冲闫没使了个眼色。闫没意会,看了看席卷,席卷踹了踹老麻,老麻推了推泥巴。
大家明白,行动的时候到了。只剩不明所以的何凡,看着一个个挤眉弄眼的伙伴,伸手想去拿小火锅,十五分钟已经到了,现在吃正好。
“啊!”
还没拿出准备好的道具的众人赶忙收回手,看向何凡。
“怎么了班花?”闫没紧张地问。
何凡有些不知所措,手停在半空中,指尖还触在小火锅的盖子上。“这玩意它……冰了?”
泥巴以为何凡在开玩笑,上手掀开了盖子,但这一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整个小火锅都边成了一个冰块。
席卷眼皮跳了下,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能是工厂偷工减料了,自热包没给足,现在本来就零度以下,冻成冰块也正常。”闫没安慰大家道。
泥巴也附和着:“对,凡班花你别想太多,还有其他人也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不是还有忙的吗?”
后半句话提醒众人赶紧准备正事,可是何凡半天也回不过神。半响,等大家又准备拿出道具的时候,她才开口:“我觉得这事古怪。”
一伙人又忙不迭地把东西收好,一来二去本来就够紧张的闫没也泄了气,只能先顺着何凡说:“怎么古怪。你想想,这是北方,这种事情不常见么?”
何凡摇摇头,“它开始五分钟明明就在冒热气,后面烟火开始了谁也没去在意它,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的,就算现在是零度以下,但是还没到能在十分钟以内把一碗还在沸腾的水给冰冻住的本事吧?而且我说过的那个冻死的人,你们真的不觉得很蹊跷吗?”
席卷其实也觉得不对劲,但是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不对劲的时候,胡思乱想只会徒增惶恐。“乱想些什么,那么多人在海滩上也不见有人出事。我们就是书读少了,见识少,遇到一点想不通的事就觉得离奇。”
“是啊,哥几个全是学渣,老席在咱们这都属于上等品,搞不懂这些东西很正常。”老麻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泥巴笑了出来:“那可不是,上等品老席,全班五十个人他排二八。班花,你指望这些人能给你什么解释?”
何凡想来也觉得好笑:“也是,这一帮都是文科生,这题啊,超纲了。”
这点小忧虑随着大家打着哈哈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委屈了闫没,计划中的表白还没开始。
“苦了你了老席,我也没想到何凡她突然兴致就不高了,还是得等第二波烟火结束了再说这事。”闫没面露难色地在席卷耳边说,“你要是急,就先走吧。”
席卷家里边本来今天是不让他出来的,但是爸爸骨头软,拗不过他,妈妈跟他又大半年没说过话了,这才让他跑了出来,但是太晚走还是要挨批。
“行,那你再酝酿酝酿,说的有文化点,别整天跟着乡巴佬一样。有什么多问下泥巴,女孩子对这方面熟。”
闫没拍了拍席卷的肩膀,表示自己会努力的。席卷打了招呼就一个人先走了。
回到家中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开着,电路接触不太好,灯一直闪着,但没人管。
席卷看爸爸在厨房擀着饺子皮,妈妈在客厅坐着吃晚上剩的菜,喝着酒。看见席卷回来了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话也不说,继续喝着闷酒。
但席卷一直不太明白妈妈闷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人生莫名悲惨。
“回来啦。”爸爸笑着问席卷,“跟同学玩的怎么样?烟花好看不?爸爸也买了一些,一会吃完饺子我们一家一起下去放。”
席卷回不出笑,他低头假装找拖鞋,回应道:“还行,挺开心的,烟花好看,一会……一起放吧。”
这时快十一点了,第二场烟火秀马上开始。爸爸擀好了皮不急着包,索性打开了电视看泷海卫视的直播。
“你们看的就是这里的烟花是不?”
席卷点点头:“人可多了。”
爸爸笑了笑:“年轻人嘛,都喜欢这些,看看去了多少小情侣,爱浪漫啊……爱浪漫好啊。”
电视在最后一分钟开始了倒计时。
59,
58,
57,
……
……
5,
4,
3,
2,
……
1——
烟火顺利升空,再次振奋人心。
“救命……”
记者在一片热闹之中慷慨激昂地赞美这神州大地九霄之上的似锦繁花。
“好冷……好冷……”
“救命……”
第二场才赶到的情侣在此刻献出因浪漫而存在的真挚之吻。
“啊……”
“快……跑……”
更多的人并掌垂首对着绚烂的烟火许下了一个个美好的愿望。
希望家人幸福美满。
希望孩子茁壮成长。
希望高考金榜题名。
希望大家平安顺遂……
“有……怪……”
烟火从激烈逐渐平静,大家笑着左顾右盼,被满足的人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看春晚跨年,顺便也给下一批看客腾位置。没被满足的就吃两口准备好的食物,等着下一场跨年烟火的到来。
冲天的烟火震耳声平息了,人间的烟火平凡声无缝衔接进来。
“这烟火秀真不错啊。”席卷爸爸拍手叫好,“明年咱们也去,专门看跨年的那场烟火!”
席卷不想扫兴,于是点了头,“那场听说会更丰富一些。”
席卷打开手机,虽然是回了家,但是好兄弟那边的情况不能不挂念。他主动给闫没发了条消息:[战况如何?]
见闫没那边没有回复,席卷心想是进程没赶到,就继续看起了现场直播。
他总觉得刚刚的嘈杂声,盖住了什么东西。
爸爸去厨房开始烧水,席卷就在沙发上等消息。毕竟和这位亲妈也没什么好聊的。等了有十分钟,手机收来了短信,是老麻在群聊里发的,专门@了席卷。
麻哥超社会:[@老席是总理麻了,竟然成了。胖球在哭呢,这会儿没工夫给你说话]
泥巴爱干净:[视频]
泥巴爱干净:[老席快看,我特地给你录下来了,胖球表白那哆嗦的小手。xswl]
泡芙抗大炮:[@老席是总理丫的人呢?快出来回话!]
泡芙抗大炮:[视频]
泡芙抗大炮:[来看看现在胖球是怎么哭的]
胖球并不胖:[草你妈!!给我撤回!]
凡凡是班花:[@老席是总理快看快看,这人在抢泡芙手机了!]
席卷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闫没,笑出了声,手指灵巧地在键盘上跳跃,回复道:
老席是总理:[笑吐了,胖球真孙子,表个白哭成这样]
老席是总理:[班花这都答应他?]
凡凡是班花:[我觉得老席说的对,我应该再重新考虑一下了……]
胖球并不胖:[别啊!!!]
几个人斗了两句嘴,群那边突然安静了。过了两分钟,闫没发了一条消息。
胖球并不胖:[草……老席,我们好像看见了奇怪的东西……]
老席是总理:[?]
席卷觉得奇怪。
这时,厨房的水冒开了。席卷刚起身打算去煮饺子。
“救命啊!”
直播镜头突然晃动起来。
“快跑……跑啊!”
“有,有怪物!”
直播的摄像机拍到海岸边一群人疯了一般地逆流而行,隐约在人群慌乱的步伐中能看见红色的渣块。
安保人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拿着喇叭喊:“请现场人员有序行驶,不要推挤,以防出现踩踏事件……”
“啊!”
一个划破天际的女高音使现场短暂地安静下来。
摄像机也终于拍到了,一条巨大的章鱼——不,只能说是章鱼形状的生物——它肥硕的头上围了一圈纯白的眼睛,巨大的触须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牙齿,而暴露在人们眼前的,是其中一条触须,正包裹住一位女人的人头。只见它停顿两秒。
咔嚓……
女人的身体向前扑倒。
那怪物的触手忽涨忽缩。
它在咀嚼那个女人的头颅。
嘣!
席卷回神,是厨房发出来的声音。刚才沸腾的水现在成了一堆冰碴在地上躺着。锅经不起一冷一热的突然变化,光荣牺牲了自己,炸裂开来。
再回头看电视。
人群愣了,人群慌了。
“啊啊啊啊!”
“它在吃……在吃……”
“冻住了,冻住了!!!”
镜头随着人流晃动不停,等好不容易跑远了些,记者不怕死地继续拍摄:
“现场我们能看见的是从海上突然爬出来一个巨大的怪物,人群现在骚动不安,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这是哪里来的怪物,是否跟今年4月13日,由日本国家宣布的排放核废水入海有关?我们……”
记者自顾自地说着,旁边无数的人从她身边经过。有的人还骂了几句:
“命都没了还拍什么?”
“别挡道别挡道!”
“后面有人被冻住了!”
席卷看了后心如重锤打鼓。不知道闫没他们怎么样了,还好他们那个位置选的离海边有段距离……
但是怎么还不回消息。
席卷刷新了几遍手机,确认没有消息传来后,果断给闫没打了电话。
嘟——
嘟——
嘟——
无人接听。
席卷不信,又打了老麻、泡芙、泥巴、何凡的电话。
没有一个人接。
坐立不安之余,爸爸开口了:“这,这什么情况,怎么有条大怪兽呢?是在拍电影吗?”
妈妈罕见地说话了:“拍个屁,估计是真的出事了。”
席卷的手机突然亮了,他一看,是群聊。
胖球并不胖:[老席别打电话了,差点害死我们。]
老席是总理:[什么情况。]
泥巴爱干净:[刚刚我们在这里突然看见海边爬出来几只奇形怪状的东西,然后就看见人不知道怎么了到处乱跑]
老麻超社会:[我们刚想回家,但是山里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的,太可怕了]
席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有预感,这场意外非常严重。
老席是总理:[发位置,别动,等我。保持联系]
席卷准备出门。
妈妈突然喊住他:“你要去干嘛?”
这是半年多以来两个人的第一句话。
爸爸也有点着急:“别出去了吧,外面乱成这样。那个怪兽吃人呢!”
席卷看了一眼父母,眼里有些冷淡:“我朋友还在那边。”
妈妈用力拉住他,“不许去!不要命了?”
席卷扯开这双手,不理会在手臂上留下的道道鲜明的刮痕。“你不是说最后悔生我了吗。我死活你也管不了。”
席卷穿好鞋,开门要走,“把门锁好,别让人进来。电视声小点,时刻关注点。”
然后关上门,面对黑漆漆的楼道,果断地离开了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