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49、阴谋真相（一）

　　吴邪连日奔波，总算沉沉睡了一觉，翌日醒来见张起灵穿好了衣裳正要起床出门，登时清醒，一把拉住了他急道：“你干什么！你到哪里去？你是不是又要不告而别？”

　　不待张起灵回答，吴邪立即跳下床，连鞋也没穿，拦到他面前，追问道：“你就这么急着甩开我？连伤都没好就急着走？难道要我用三柱清香把你供起来吗？你不准走！我现在有话问你，你一定要回答我！”

　　张起灵道：“你说。”吴邪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愣了一下道：“昨天在聚义庄，你怎么知道那瞎子教了我轻功？你那时不是离开袁州了吗？你是不是还偷偷躲在暗处看着？”

　　张起灵没想到他如此机敏，一时之间没有答他。吴邪观他脸色，猜想自己所料不错，就怒道：“果然如此！为什么！你把我耍得团团转，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找你，好玩得紧么？你究竟当我是什么？”其实他心中知道缘由，也知晓张起灵是为他好，但此时被气昏了头，便不管不顾地一通质问。

　　张起灵静默一会儿，摇头道：“吴邪，你跟着我干什么？其实从一开始，那晚在长白山上，你就不该跟来。你家里的人为了你，已经做了太多的事，这趟浑水你本不该蹚的。”

　　“该不该这种事谁说得清，难道不是由自己决定吗？也许别人根本不想要你们的保护呢？”吴邪蹲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再说了，我本就是局中人，事情到这一步了，你以为我还能安安心心回家里，当自己的小少爷吗？你知道吗？小哥，其实我家里人早在西湖边上给我留了间铺子，这次回去，他们还让我见了一位姑娘……”

　　张起灵眼眸微动，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见过了？”

　　“见过了，她很好，但我偏不喜欢。”吴邪定定说道，“总之我一定要跟着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三柱清香都打发不走我。”

　　张起灵闻言瞬间面如寒霜，体内刚稳下来的真气又开始乱窜，喉间又泛上一股腥味。吴邪见他目光冰冷地朝自己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支吾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心想说什么不好，偏在他面前说这种忌讳的话。

　　吴邪见他面色不好，忙道：“是我乱说话，你伤还没好，快躺下来。”说完给他喂了药，不敢再打扰他休息。

　　张起灵静下心来，将真气在经脉中运转两回，气血终于平顺。他见吴邪寸步不离地守在一边，想他是怕自己偷跑，便解释道：“我刚刚只是想去方便。”

　　“啊……哦……”吴邪闹了个大红脸，没好意思再拦他，心中却兀自想着——只需他躺在床上，自己也不是不能帮忙，反正又不是没看过摸过——这话他却没脸说出口的。

　　张起灵经此一遭，虽然受了内伤，却也并非全无好处。他所练的天乾功至刚至阳，日前他练到第八重天遇到阻滞，每每运功至要紧处便浑身发热，血管犹如要爆裂开来一般，肺腑灼热难当。这次他在寒潭之中被囚了几天，反倒压制了体内的阳火，他运功抵御，无意间使真气阴阳调和，在周身经脉穴道中游走自如，冲破了阻滞。

　　接下来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他寻到此中法门，每日按时运功调息，竟然冲破了九重天。

　　其时年关将近，他们几人已经北上前往顺天府，到通州正好是年三十。这日家家户户悬灯结彩，街头巷陌箫鼓喧阗，三人正要寻间客栈，却见有辆马车远远驶来，停在了他们面前。

　　那马车雕花鎏金，锦绣华盖，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手笔。三人正自不解，却见一个妙龄少女忽然掀开帘子，对他们笑道：“吴邪哥哥，好久不见啦，你眼睛好了吗？”来人原来是霍秀秀，那解小九爷也在车内。

　　众人打过招呼，霍秀秀就把三人带到了一处别院之内，对吴邪道：“吴邪哥哥，我本来想请你们住我家去的，但你知道的，我奶奶不喜欢你们吴家人……”他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张起灵，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她还说，要是我敢把你带回家住，让你变成真的小瞎狗！”

　　几人嬉笑了一阵，解雨臣就叫人打扫好房间，备好上等酒菜，当做是顿年夜饭。

　　席间王胖子感叹道：“胖爷我在江湖上独自闯荡那么些年，这还是头一遭和自家兄弟过年，要是云彩小丫头也在就好啦！”说完举杯向众人敬酒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今天喝他娘个痛快！”

　　众人碰了杯，霍秀秀却道：“哎哟，今天可不能喝醉，我还有正事要跟你们商量。”

　　吴邪问道：“是和半个月之后的英雄大会有关吗？”

　　秀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说道：“也算有点关系的。今天是年三十，本来不应该说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但我和小花哥哥实在等不下去了。”她看着吴邪道，“吴邪哥哥，我问你，这些年有人想要杀你吗？”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就去问她：“怎么，有人要杀你？”他大致已经猜到秀秀要说什么，只是故作此问，心中还忍不住想道：“八岁开始就有人要杀我了，难不成他们这时才来杀你吗？那你运气可真够好的。”

　　霍秀秀道：“不只是我，还有小花哥哥。小花哥哥比我可怜多了，这种事情，他这些年不知遇到过多少回。吴邪哥哥，我知道你在查一些事情，其实我和小花哥哥也一直在查一些事情，都是和九门有关的。”

　　吴邪就道：“那你们查到多少了？”霍秀秀嘻嘻一笑道：“吴邪哥哥，你想套我的话，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呢！我要你先说。”

　　吴邪心中暗笑，心想自己被人诓得多了，还诓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么？于是他从自己知道的事情里面，随意拣了些和这丫头说，只不过说一半藏一半，不知带了多少钩子去勾这丫头的话。

　　霍秀秀听完就道：“原来你叔叔他们也怀疑天水教，小花哥哥一开始也是怀疑的，不过……”说着她看了解雨臣一眼，解雨臣就接着她的话说道：“在我查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即便这些事和天水教有关，似乎也只是借刀杀人。”

　　吴邪一愣道：“你的意思是说，有另外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借了天水教这个壳子，来避人耳目？”解雨臣点点头：“而且根据我们家在朝廷中的眼线来报，朝廷已经派出军队北上，不日便会攻打北元。若这些事真跟天水教有关，而他们又如你所说跟北元勾结的话，想必近日便会有什么动作。”

　　霍秀秀想了想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想有一件事我也得告诉你们，是关于我姑姑霍玲的。几年前，她和商船一起出行，在经过洛水时，船因为被人动了手脚，忽然就爆炸了，我姑姑尸骨无存。”

　　吴邪听完问道：“你怀疑你姑姑在这个时候，被人暗中替换了？”

　　霍秀秀摇头道：“正好相反，因为当日有不少人亲眼目睹我姑姑身亡，因此我想那些人是没法再取代她的。我家里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但我却想一心要查清楚，因为这事实在太蹊跷了。你知道吗？那艘船上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江淮漕会李老爷子的独子李四地，还有一个是奇门八算的少门主齐羽。”

　　吴邪闻言一惊道：“都是九门的人？”霍秀秀点头：“而且都是下一任的掌门人，这难道不是太过凑巧了吗？我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就发现九门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她用酒水在桌上画了个九宫盘，一边点着一边道，“十年前，解家叔叔在永兴岛被害身亡；同年，广西陈家寨的文锦姑姑出门时被打落山崖；你在半道上遇到劫杀，被青铜门救走；几年后，霍家、齐家、李家的继承人同时殒命；至于其他几家，因为没有后代，就不好说了。”

　　王胖子看着桌上的连线，就道：“那丫头，照你这么说，人家敌人还没打过来，咱们就几乎全军覆没了，而敌人连面都还没露，这是个解不开的死局啊。不过他们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半斤对八两了。”

　　恰逢此时，远处烟花乍起，众人惊了一惊。吴邪惊奇地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桌上的水渍，原先怎么也想不通的一些事，似乎逐渐通了起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为什么他们要陷害小哥了！

　　他转头去看张起灵，看着姹紫嫣红的烟火倒映在他眼里，心说道：“小哥，很快了。”他忽然开心起来，拉着张起灵和王胖子他们往外跑，一同到街上看烟花去。

　　他看着天边烟花朵朵，暗夜里流光煜煜，忽然心中欢欣不已。也许，是时候反击了——只要他们这些生者还在，就没有所谓死局。

　　火花万千，星落如雨，他回头看张起灵，那人在无边盛景下显得尤为潇洒，甚至引来不少姑娘在街边驻足侧目。

　　他一边笑，一边心说道：“哎呀，和神仙出门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