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48、失而复得（三）

　　天将明时，张海盐过来看了看，见张起灵仍旧未醒，便对吴邪道：“我们还有事要去办，天一亮就得走。族长尚未苏醒，有些事和你说也一样的，你等他醒了转告给他。”

　　吴邪道：“你说。”

　　张海盐蹲在一旁道：“第一件是族长的身世，我在族谱中找到他父母的姓名，但很快发现那并非他的生身父母。于是我又翻遍了门中的各种记录，发现有个人的姓名和生平被刻意抹去了，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吴邪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查那么久，只查到这些么？”张海盐白了他一眼道：“自然不是，也并非一无所获，这就和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有关了。我在门中查不到线索，原本想去找天水教打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察觉天水教的残余势力很多都在漠北一带活动。我们觉得奇怪，便跟踪了几次，发现他们与北元王廷来往甚密。”

　　“北元？”吴邪惊奇道，“我倒是听说过，明代元兴后，落败的元廷往北退守蒙古本部，依旧沿袭‘大元’国号，时时窥伺中土。天水教怎么会跟他们牵扯在一起，想要图谋不轨么？”

　　张海盐摇头表示不知，又道：“我们还探听到，二十多年前，天水教败于云顶一战后，残余势力被一名叫汪藏海的人收编，奉他为新任教主。此人十分神秘，来无影去无踪，从来无人知晓他的来历。”

　　吴邪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想道：“汪藏海……藏海……江汉朝宗，百川归海，难道是那个人么？”

　　“还有第三件事。”张海盐打断他的思绪，“如今青铜门四分五裂，群龙无首，也有一些人仍然愿意追随族长。等他醒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回来继续当掌门，重整门派。”

　　吴邪嘴上应了，心里只当他在放屁，半点不愿理会，转头去看张起灵。他见张起灵嘴唇干裂，就去给他喂水喝，只是对方陷于昏迷，这水便怎么也喂不进。

　　张海盐见他满脸焦急的模样，便道：“你不会用嘴喂吗？”

　　吴邪听到这话脸腾地一红，顿时心如擂鼓，面上却只能佯装无事，含着水一口一口去渡给张起灵。他一想到这像极了情人夫妻间做的事，便做不到心无旁骛，只几个来回，已经血脉偾张，心神恍惚。

　　张海盐比他年长，见状便不怀好意笑道：“你如今学会坤合秘法了罢。”吴邪没听清，追问了一句。张海盐就道：“我是说，族长一定教了你坤合秘法，你们二人将四象合和之术修炼得炉火纯青了罢。”

　　吴邪只知道这是青铜门的秘法，却不知是门中弟子成亲后夫妻同修的，一直当自己资历不够才学不到，但又不甘落于下风，便逞一时口舌之快道：“是啊，师兄早教了我，每天都逼着我练很久，若我不用心，还要将我吊起来罚的。”

　　张海客闻言一惊，目光古怪地从两人身上一扫而过。张海盐也微微一愣，大概没想到这少年言语如此大胆，便“啧啧”了几声，勾唇笑道：“好一个江南世家小公子，桃花马上少年郎，没想到啊，族长吃的一口好菜，行径是个狂徒。”

　　吴邪微微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恰逢张起灵醒来片刻，正巧听见这些言语，无奈道：“你还是回乡去罢。”说完精神恹恹，又昏昏睡去。

　　吴邪低声骂道：“都怪你！你把师兄气晕了！”张海盐当即与他吵起来，一直吵到天亮，这才和另两人潇洒离去。

　　潘子见无敌人追来，没多久也告辞离去，离开前对吴邪道：“三爷让我交代你，正月十五之前赶往新月山庄，参加英雄大会。”

　　吴邪乖巧应了，这时几人的马也正好被张海鱼领到此地，他和王胖子带着张起灵，从小路走了半日，到一个镇子上找客栈住下。

　　晚间吴邪出门去打水，回房时隐约听见房内有人交谈，心中顿感奇异，便放轻了脚步声，侧耳去听，听到里头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像是个年纪略大的男人。

　　“这些江湖中人满口仁义道德，却个个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对你千般訾毁，万般陷害，你又何必取信于他们？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手下能人正缺，不如你我联手，凭你的本领，我们定能成一番大事，到时整个中原武林以你马首是瞻，岂不是好？”

　　吴邪在外听得心惊，想道：“这人是谁？好不要脸，天王老子都不配差遣我师兄，凭他也配？不过眼光倒是很好。”

　　这时，门中悠悠传出张起灵的声音：“阁下自己也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从不是一路人。”

　　那人又冷笑道：“他们如此对你，你难道心中竟无半点恨意？”

　　张起灵道：“这些都是不相干的人，他们如何看待我，是否与我为敌，又何必理会。”

　　那人道：“原来如此，看来你在意的只有门外那位小朋友了。既然如此，改日再见，后会有期。”

　　吴邪连忙推门进去，只见到一抹黑影从窗户跳出，就去问张起灵那是谁，张起灵只是摇头。吴邪于是将张海盐托自己传的话转述给他听，却只说了前两件事，将第三件咽下了肚里。

　　他本还要继续说，但见张起灵神色疲倦地闭上了眼，便不再说了，端来水替他擦洗。洗完他见张起灵下巴上长了些胡茬，又小心去替他刮干净。

　　他自己尚且年少，还没长过胡须，因而动起手来十分生疏，只得凑近了仔细看。这一看，只见张起灵下颌分明，嘴唇隽洁，不由想起之前喂水的场景，心念微动，又倒了水来。

　　他心中到底心虚，就想道：“水我喂过了，不如再喂点药好了。”于是取了九味龙参丹化在茶水中，仍旧用嘴含了渡给对方。

　　他如今动了情思，双唇相贴时不由心猿意马，见张起灵左右未醒，便又多喂了几口。

　　其实张起灵并未睡熟，只是有些疲累，便懒得睁眼。这时终于忍不住醒过来，彼时少年的双唇还贴在自己嘴上。

　　吴邪见状一阵慌乱，险些咬到自己舌头，语无伦次道：“你你……你醒了，小哥，还……还渴么？”

　　张起灵抬手碰了碰他的脸，发觉脸颊温热，又再次去捏他脉搏，断定他确实是活生生的，这才放下心来，摇了摇头。

　　吴邪早先备好了吃食，一直放在炉上温着等他醒来，这时就扶他起来，给他喂了几口粥吃。

　　张起灵吃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吴邪低头往碗里看了一眼道：“腊八粥，今天是十二月初八，这里的人都在煮这个。不好吃么？”说着还自己舀了一勺尝了尝。

　　张起灵摇头问道：“其他的呢？”

　　吴邪想了想道：“九味龙参丹。”

　　“你给我吃了几颗？”

　　“今天吃了三四颗。”

　　张起灵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那丹药是大补之物，重伤之人一天只需吃上一粒足矣，但吴邪心里担忧，便一连给他喂了许多。他练的功法本就属阳，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有些受不住。

　　吴邪身体长得慢些，半大小子一知半解，哪想得到这些弯弯绕绕，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等上了床还要亲亲热热地凑过去，和张起灵贴在一起睡。

　　张起灵无奈极了，生怕自己做出些荒唐事，只好稍稍退开些许，火烧火燎地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