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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鬼医圣手(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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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连夜骑马出了镇子,漫无目的地四处走着,见雪下得越来越大,只好随意找个地方生火休息。
到得第二天一早,吴邪给白马喂了些粮草,远远见飞鹰飞了回来,稳稳停在马鞍上,便也给它喂了些东西吃,喃喃自语道:“连你也寻不见他么?张海鱼,他不要你啦,你知道么?”说着心中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他翻身上马,从怀里取出张起灵留下的那张字条,展开来又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悲愤交加,最后直接揉成一团给扔了出去。
此后他驱马行了一段路,但见天地浩大,万里云渺,自己于此千山暮雪间,竟不知要向何处去。他顿时悲从中来,调转马头,原路疾奔回去,从雪中拾起那张纸条来。
宣纸沾了雪水,已浸湿了。吴邪将湿纸仔细捧在手里,见四下空荡无人,便再忍不住,抱着白马悄悄抹了一阵眼泪。
张起灵自他离开卢溪镇,便一路暗中尾随相护,见他时而乱走,时而独自抹泪,心有不忍,只是每每深思熟虑一阵,终于还是硬了心肠不去见他。
他一路跟着吴邪过了袁州府与临江府,这日到南昌境内,在丰城落脚。见吴邪找了家客栈借住,他便在街上找了相近的一家客栈住。
入夜后他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吴邪偷跑下长白山的前一夜。那时两人睡在一张榻上,吴邪曾问他,若是往后自己回了家,他独自一人时会不会想起他。他那时只道:“往后之事,如何知晓。”现下他却已明了了。
他闭上眼正要入睡,却听得“铮”地一声破空而来,立时睁开眼睛,却见一枚短箭从窗外射入,将一张纸条钉在了墙壁上。
张起灵翻身而起,取下纸条来看,只见上面写道:“欲知身世,今夜子时于城南道观一见。”他行事素来沉稳缜密,因此并不怕此中有诈,将近子夜便往城南去。
夜半人静,道观中不闻人声,张起灵翻墙而入,却见院中站着一方人影。他走近了些,只见那人头戴斗笠,身披黑袍,浑然看不见身材面容,只能辨出是个男人。他打量对方片刻,便问道:“你一路跟踪,又送字条引我至此,有什么目的?”
那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不问我是谁吗?”张起灵便道:“你若想我知晓,必定以真面目示人,何必这样遮掩。既然遮掩,便不会说。”
那人轻笑一声道:“你这么爽快,我也不必拐弯抹角。你的身世,我倒是略知一二,不知你是否想听?”张起灵揣摩他言语即知他话里有话,便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那人道:“我想要你帮我寻一件东西,你既然心思这么缜密,不如再猜猜看?”张起灵想了些便道:“鬼玺?”
“是了,就是鬼玺。”那人说道,“以你之能力,又与吴家关系匪浅,九门之中想必是来去自如。”
张起灵看着他,顿时心中生疑,问道:“蛇眉铜鱼的局,是你设下?”他忽而想到一些来龙去脉,心知此人身上必定有自己要的线索,便忽然出手去擒他。
那人轻跃闪避,说道:“旁的你不需多问,我来日再来找你。”说完翻过墙头,踏着屋檐疾步而去。张起灵立即追上前去,与他一前一后奔出十余里,在山间失去了对方踪迹。他寻了一会儿,终究一无所获,只好返回城中,其时天也将明。
张起灵回到吴邪所住客栈,见后院马厩中没了吴邪的白马,心中一惊,忙去向店中伙计打听。伙计却说那少年天微亮时便退了房,牵着马走了。
张起灵一路随他来此,仔细回想他的路线,便猜想他定是要回临安家中去,因此按着这条路一直往东,到杭州去。
他却不知,吴邪半夜梦醒,思念他至极,又因丰城离他们初次相遇的抚州不远,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便南下前往抚州去了。只因这一念之差,两人平白错过,这才有了之后的生死劫难。凡此种种,正如那齐瞎子所言,皆是一念间的因果造化,半点由不得人。
张起灵于第二日晚间到了杭州,原本想悄悄潜入吴家庄看吴邪是否到家,却在屋顶上听到吴邪父母正在谈话,无意间听见谈话的内容,他便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屋中吴母对吴父说道:“以小邪的性子,只怕喜欢活泼俏皮的姑娘多些,我看秦家那丫头很不错。”吴父却说:“知子莫若父,我看他定是喜欢文静的。”
原来两人言语间,竟是论起吴邪的亲事,甚至谈及什么时候让儿子去相看一番,如此谈了一晚,才各自睡去。张起灵静静听着,一时间忘了下来,就这么坐在屋脊之上,坐了整整一宿,心中滋味难以言明。
直至天明时分,临安城有小雪飘落下来,落在他肩头。他被晨间的寒风一吹,终于幡然醒悟,克制着心里的万千思绪,悄然离去。
他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便牵着马找了家饭馆,坐下来吃些东西。他正回想着那对父母所说之事,忽而又听到有两人进了店,正向掌柜的打听吴家庄的位置。
张起灵心中起疑,便悄悄跟上这二人,听到两人低声说话。其中一人道:“我们空口无凭就这么去吴家庄报信,他们能信我们的话?”另一人便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试试,若他们信了,定然不会亏待我们,若是不信,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先前那人就道:“说的也是,这吴家庄就这么一位少爷,料想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可若他们赶到鄱阳,那吴少爷撑不住已经死了,他们会不会找我们的晦气?”张起灵听到此处面色一变,忙跟紧了些许,继续仔细去听。
这时那另一人又说道:“我们只是报信的,跟我们有什么屁干系?再说了,我来之前,那少年虽然半边身子都被打残了,命却还在,仍然有力气喊话,口中始终说着他不知道师兄的下落,说来倒也硬气得很。”
张起灵闻言忽然止住脚步,浑身血液凝滞,在原地呆立了片刻,立即掉头回去取马。
他不知吴邪转道去了抚州,料想他是从丰城来临安,那鄱阳位于饶州,是这条路上的必经之地,便觉此事十分可信。其实那二人言语间并非毫无漏洞,只是他此时心系吴邪,并未来得及多加思索,即使想到了,也终究要亲自前去一看。
那饭馆小二见他回来,生怕他再跑了,忙拉着他讨要饭钱。张起灵头也不回地扔出一锭碎银子,那银子猛然穿过店中一人粗的廊柱,牢牢嵌入了墙壁之中。小二抠不出来,又回头去喊他,人却早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