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38、古寨求医（二）

　　云彩带三人回了家，她口中的阿爹叫阿贵，有两个女儿，云彩是小女儿。阿贵很是好客，让他们在家中暂住，吩咐云彩得了空便带人家去找寨中的巫医。

　　往后几日，云彩带他们去找了那巫医好几次，他儿子却说自己老爹进山打猎去了，得好些天才能回来。这里群山茫茫，几人就算进山也寻不到人，只好继续在阿贵家住着。王胖子见云彩那丫头娇美可爱，便成天围着人家转，一天到晚不是帮她喂鸡喂鸭，就是帮他打草劈柴。

　　这天他跑到吴邪面前，央求他教自己几首好听的情诗，吴邪知道他是哄云彩听的，便从《诗经》和《乐府诗集》当中挑了几首背给他听。

　　王胖子拿纸笔记下，跑到云彩那里，说要念诗给她听。吴邪觉得有趣，便悄悄跑到他们房门外面去听，听胖子磕磕绊绊念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云彩听得一头雾水，问道：“胖阿哥，你念的又是风啊雨啊，又是鸡啊的，什么意思啊？”胖子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便将纸一把扔了道，“哎呀妹子，其实你胖哥我也不懂这些酸溜溜的诗文，哥还是讲故事给你听罢！”

　　云彩拍手称好，王胖子便绘声绘色地说起那些江湖趣事，讲到惊险处云彩便提心吊胆，到有趣时她又咯咯笑起来。云彩听着听着便入了迷，连手上的活计也不做了。

　　吴邪也在外面听了一会儿，险些要笑出声来，连忙跑走了。他跑走时没留神，脚下绊了一脚，正要摔倒，却及时被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扶住。他与张起灵朝夕相处，即使现在看不见也知道是他，便欢欢喜喜喊了他一声。不知怎么，他心里面蓦然想起胖子刚刚念的那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他在心中颠来倒去念了几遍，只觉心中激荡不已，直到张起灵对他说了句“不要乱跑”，他才回过神来，说了句“晓得了”，任由张起灵带了回去。

　　此后他们住在这寨子里，日子倒也过得十分惬意祥和。吴邪双目失明，从前王胖子还给他念话本，如今却成天陪着云彩小丫头，他自是无聊至极，便一天到晚坐在湖边丢石头。张起灵有时候陪他坐着，用他送的鸟哨模仿不同的鸟叫声给他听。有些时候云彩会来同他说话，给他唱歌听，歌声婉转，很是动听。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当地要过盘王节，以庆祝丰收，有的青年男女还会以歌道情，寻觅佳偶，因此当天寨子里的青年男女都盛装打扮。云彩也换了身装扮，穿了件绣着羊角花的裙子，领口和裙摆都有银色图腾祥纹，头上扎辫子的彩带换成了红流苏，又缀了许多银穗子，看得王胖子挪不开眼睛。

　　寨子里一整天杀鸡宰鸭，鞭炮齐鸣，村民拜完山神，又搭了个高台架子，宽约七尺，高达数丈。到了夜里，村长举着火把点燃台架，全族人便不断地欢呼起来，将采来的鲜花扔进火里。一时间，整个台架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王胖子问这是在干什么，云彩往里扔了几朵羊角花，侧过头来笑着对他道：“这是在拜祭盘王神，拜过神，献过花，祈求来年粮食丰收。火烧起来，可以把不好的东西都吓走。”

　　竹条在烈火中发出毕剥之声，火光映着秀美脸庞，叫王胖子看得心头一阵荡漾。村民们围着架子转圈跳舞，云彩也跳起来，时如孔雀开屏般轻巧，时如游鱼摆尾似的灵动。

　　吴邪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只觉跟过年似的热闹，只是他瞧不见，心中难免怅然。今日他们都换了这里人穿的衣裳，他很想瞧瞧张起灵穿上是什么样子，却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声，云彩停下来凭声望去，也拍起手来连声叫好。她指了指人群围拢的地方，眉开眼笑道：“是有人求到亲啦！”

　　“胖阿哥你看，那个阿哥眼睛里有一颗东西，像黑痣一样是不是?”她指了指被人围着的青年，“我们这里有个传说，如果临死前，最爱之人的眼泪滴到自己眼睛里，下辈子眼里就会长这样一颗黑点。这姐姐一定是他前辈子的情人，为他流过眼泪的。”

　　吴邪在一旁默默听着，不由想道：“若小哥要死了，我一定是要流眼泪的，若我眼泪滴到他眼睛里，不知道来生他眼里会不会长黑点？”

　　他正想着，就听到有个姑娘在旁边唱起了歌，似乎是对着什么人唱的。不一会儿，王胖子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有个很俊的阿妹，对着你师兄唱歌呢，估计想让小哥入赘，你说小哥会不会答应？”

　　吴邪心想：“很俊是多俊，有我俊么？”他自然没脸皮说这话的，只是说道：“他肯定不会答应。”王胖子便问：“你怎知道他不答应？这儿那么好，离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远远的，谁不想住这儿？”

　　吴邪本想说“我就是知道”，却改口道：“他又不会唱这里的歌，对不上的。”王胖子就说：“我可问过云彩丫头了，她说外面来的人，不用会唱歌，点个头就行。你猜，小哥是点头还是摇头了？”

　　其实那姑娘刚唱完歌，张起灵便对她摇了摇头，只是吴邪瞧不见，王胖子便故意逗弄他。吴邪不知怎么的，心中又急又怒，拿起地上的酒坛仰头就喝了起来，一会儿想着：“他点头或摇头与我有什么干系了？”一会儿又想道：“我果然是只没人可怜的小瞎狗。”

　　张起灵看见他喝酒，只当他是双目失明心中忧愁，也随得他去。只不过这寨子里的酒皆是自家酿的土酒，极易上头，吴邪只喝了几口就醉得歪倒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将半醉不醒的人带回他们住的地方去，替他洗漱完，正要上床睡觉，忽然被吴邪一把拽住手臂。吴邪迷迷瞪瞪问他：“刚刚那唱歌的姑娘当真俊得很么？”张起灵如实道：“没瞧清楚。”

　　吴邪又问：“那你到底点头还是摇头了？”他想起胖子说过的话，没等张起灵回答，又说道，“这儿那么好，离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远远的，谁不想住这儿？我就不想，一点也不想。我想……我想……”他醉得厉害，竟然想着自己要回到金银岛的山洞里去，呢喃着便睡了过去。

　　到第二天，吴邪一醒来便头痛欲裂，张起灵帮他洗漱过后，又喂了些东西给他吃。接着云彩就来寻他们，看见吴邪她笑道：“吴阿哥，你昨晚上喝醉啦，像蛇一样盘在张阿哥身上，你记得么？”吴邪被她说得无地自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云彩笑了一阵，便说道：“我阿爹叫我来跟你们说，过了盘王节，巫医大人一定打猎回来啦，我领你们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