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34、孤岛蛇祸（一）

　　先前吴邪手掌让钩刃割伤，后来在海水中一泡，被泡得发白，张起灵仔细替他上药包扎好，彻夜照看着。等到月过中天，吴邪才勉强退了烧，但一直未醒。

　　天色将明未明时，张起灵听张海鱼在洞外嗥叫两声，顿时惊觉，凝神一听，发觉有脚步声渐至，便抓过烘干的衣裳给两人穿上。

　　此时那名叫凤凰的女人却进了来，见吴邪面色潮红地躺在张起灵怀里，于是风情万种地笑了一笑道：“哟，瞧这两位俊俏的公子哥儿，衣衫不整地在这山洞中呆了一晚，不知道是做了什么风流好事啊？”

　　张起灵不愿理会这些下流话，只耐心替吴邪系着衣带子，手里的黑金古剑始终没有离手，时时刻刻防备着面前这女人。吴邪听见说话声悠悠转醒，只见跟前站着身穿罗衫的美艳女人，正是昨夜船上见过那个，又听她正说道：“这位大侠可真是生得俊极了，可这刚冒芽儿的毛头小子，怎么能让你快活，不如让姐姐我陪着你，好不好？”

　　吴邪初时乍听她夸奖自己师兄相貌好，心里头还十分欢喜，听到后来却恼火道：“不好！我师兄跟我一起快活得很，不用你陪！”他忽然开口，牵动腹间伤处，说完便痛着龇牙咧嘴地直吸气。

　　那女人说的话原本旖旎至极，若是王胖子在此处定立即会意，但吴邪在长白山上长大，不如市井长大的少年对这些事耳濡目染，往常看过的话本也都是些正经话本，其中风月之事皆是一笔隐晦带过，因此他竟也没听明白这女人话里的真正意思。

　　张起灵足足比吴邪年长了七岁，且见识要多，虽听得懂却不甚在意，此时见吴邪呼痛，也再顾不得其他，轻运内心于掌心，去替他推血过宫，一边问道：“疼得很厉害么？”吴邪见他一如往常地关切自己，心中熨帖得紧，连身上那点痛楚也感觉不到了，只是轻轻抓着他的腕带摇头。

　　这本是二人之间寻常的照护，但看在那凤凰眼里，却是一派情意绵绵之状，因此她更笃定二人定是做了什么违背伦常之事。她自见到张起灵以来，被他姿容折服，一心想要与他结好，如今心底有些冒火，想道：“不如先解决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再跟这位俊哥儿慢慢交好。”如是想着，她将那卷金丝线慢慢在手掌中拉扯开来。

　　凤凰的金丝线刚要出手，张起灵已经察觉，黑金古剑出鞘，顿时将丝线斩断，其力道之大，甚至震得那凤凰原地一个趔趄。那凤凰倒也不恼，眼波流转道：“这剑竟能斩断我的金丝，真是好宝贝啊，不知大侠身上还有无其他什么好宝贝？”说完她便要往张起灵身上摸去。

　　吴邪吓了一跳，哪能让她如愿，他正好靠在张起灵怀里，见状来不及伸手，便作势要去咬她。那凤凰始料未及，连忙将手缩了回来，怒道：“你这小子怎地还咬人？当心姑奶奶我的金丝手套崩坏了你的狗牙！”

　　吴邪知道她在骂自己行为像小狗，当下不甘示弱地反骂道：“你一把年纪了，不去含饴弄孙，还要来招惹我师兄，脸皮要不要了？”骂着骂着，竟连杭州方言也骂了出来。

　　那凤凰其实不过三十来岁，因保养得当，看起来就如同二十岁出头一般，但此时在吴邪口中，却如同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她怎能不气？只是见这少年骂起人来伶牙俐齿，双目有神，倒也天真活泼，再细瞧其五官，虽未全长开来，也算得上十分俊秀，于是勾唇笑道：“姑奶奶我一把年纪，倒是还没尝过童子鸡，不知道滋味如何？”她身形一变，五指张开，手上的金丝手套瞬间绷紧，便向吴邪抓去。

　　张起灵神色一凛，再不跟她客气，一招“惊涛拍岸”直接打在她巨阙穴处。这掌法刚猛凌厉，平日他是不会轻易用它来打女子的，因此这凤凰受了一掌，便如纸片一般往空中飞去，摔在石壁上口喷鲜血，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过不多时，张起灵已经替吴邪推完血，吴邪伏在地上吐出一小口淤血，身上的经脉穴位都通畅许多。凤凰已经醒了，恶狠狠地盯着两人，靠在石壁上慢慢调息。

　　其余人陆陆续续在岛上汇合，在张海鱼的指引下找到了这个山洞，那王胖子腹部受了伤，已经被人包扎过，被武老四搀扶着进来。

　　吴邪见到他惊喜叫道：“武四叔！你来啦！之前我来不及问你，你怎么会和九头把子一起的？”

　　武老四便答：“那日我出了严州城，路上偶遇几个帮派在寻你们，怕他们对你们不利，便悄悄跟着他们一路东行。后来我沿途打听到你们要上金银岛，又恰好碰见那九头把子在找人去金银岛，怕这二者间有什么关联，便想去探探他们的底。”他见吴邪软绵绵地躺在张起灵怀里，心生疑惑，快人快语地问道，“你这孩子一直靠在你师兄身上，是受了什么伤吗？”

　　吴邪闻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慢慢从张起灵身上爬起来道：“不碍什么事，现下已好多了。”凤凰冷哼一声道：“我看这两兄弟可不简单，借疗伤之名，在这山洞中躲了一晚，干柴烈火的，怕是早没了师兄弟的名分吧。”

　　张起灵立时弹了粒小石子过去，打中她的哑穴，随口说道：“她胡言罢了。”其余在场之人的面色皆精彩无比，只霍秀秀和吴邪没听明白。吴邪见他人面色有异，心中生疑，心想：“我们衣裳湿了，自然是要用干柴生烈火烤的，有何不可？她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话里有话？等过些时候去问问胖子好了。”

　　众人没说几句话，忽然听见山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山体便一下一下地动山摇般震了起来，山洞口的碎石扑扑地往下落。接着有道浑厚的嗓音从洞外传来：“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出来，就将这洞砸塌了，将你们全困死在里头。”

　　胖子一听说道：“这是山西的铁锤李虎，浑名叫做敲山虎，昨天船上你们见过的。这人内功一般，但从小气力非常，听说一顿至多可吃十碗饭，和他拼蛮力是拼不过的。”

　　那敲山虎见众人不答话，便当真接着一下一下敲了起来，洞口的石头落得越来越多，眼见就要把山洞给砸塌了。那凤凰想要骂人，苦于被点了哑穴开不了口。就在此时，从顶上的石缝里忽然掉下一条手腕粗细的蛇来，正好落在凤凰头上，霎时间就紧紧将她的脖颈缠住。

　　凤凰剧烈挣扎着，但不消片刻便被这条蛇勒断了脖子，张大了眼睛嘴巴，气绝身亡。那蛇放开她便扭过头来，霍秀秀怕它忽然攻击，先下手为强，掷出两枚暗器，将蛇钉死在石壁上。胖子摇头道：“那女的一手金丝线使得颇为精妙，见血封喉，死在她手底下的人不少，如今她也算恶果自食了。”

　　说话间，众人只见地上有异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胖子立即道：“小心了，这是那土行孙，最喜欢拿钢针从地里刺人脚心，阴毒得很。”谁知那敲山虎敲着山，山体震动间，竟有无数毒蛇从石壁上游了出来，土行孙的钢针猛一刺出，正好扎中一条。他以为扎中谁的脚底，忙探头出来看，却忽然被阿宁用鞭子卷住脖子，从地里拔萝卜一般拔了起来。

　　阿宁见那些毒蛇纷纷扑了过来，卷着那土行孙就往蛇堆里扔，拿他去抵挡。吴邪见到此情此景，又看着她手腕上的铜钱手链，终于想起是何时见过，惊呼一声道：“啊，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