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28、四面交锋（一）

　　几人在客栈用了晚饭，直到天色完全暗了，那张海鱼才终于飞回来。吴邪喂它吃了几根肉条作奖励，接着便跟着它出了门，一路追至严州城外的锦绣别苑，于是翻墙而入。

　　那别苑的格局比吴家庄要小些，但亭台水榭、草木山石样样不缺，设置得极为精巧秀美。住所临水而建，叫做文华居，周边假山林立，草木掩映。吴邪正要上前去查看，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嘴往旁拖去，他心中一惊，正要出手回击，却又被按住了手。

　　那人力气极大，将他牢牢夹在身前，竟令他丝毫动弹不得。他将吴邪拖到一旁的假山之中，在他耳边说了句：“别动。”吴邪立时听出是张起灵的声音，便即不再挣扎，随后就看见胖子也在此处。

　　张起灵紧紧盯着那居所，在吴邪耳旁说道：“张海客走之前，让我带话给你。他说，你的三叔很有问题，你日后若遇上他，须得谨慎。”吴邪点点头，心中细思着这几句话，身后被师兄紧紧贴着，但觉身上有些发烫。

　　张起灵这时才放开他，低声道：“你看着。”吴邪问他看什么，胖子回答他：“自然是好戏。”说完他有些懊恼道，“可惜，可惜没带些花生瓜子。”

　　吴邪听胖子说完，瞧见有道身影鬼鬼祟祟在附近徘徊，最后竟一闪身，也躲进了这假山之中。那人乍见里头还有人，险些就要惊呼出声，顷刻被张起灵点住了哑穴，几人这时才看清楚竟然是霍秀秀。

　　吴邪轻声问道：“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你跟踪我？”霍秀秀连忙摆手摇头。吴邪去解了她的穴道，还想问她些什么，胖子却碰了碰他，示意他看外头。

　　吴邪转头去看，见有个人影正在敲那文华居的门，身上穿着浅色衣衫，和自己身上穿的有些相似，看身形是个男的，却不知是谁。这时里头的人将房门打了开来，果然是他的三叔吴三省。

　　吴三省一开门，便喊道：“大侄子！”吴邪吓了一跳，还当他发现了自己行踪，刚想出去打招呼，就听见方才敲门那人喊了句“三叔”，声音语调都和自己一般，难以分辨。他惊得屏住了呼吸，凝神去看，只见那人进了屋子转身关门，露出来的一张脸赫然是他的脸。吴邪皱了皱眉，心想道：“看小哥和胖子的样子，显是知道些什么，难不成这是那张海客又扮作我的样子折了回来，若是如此，不知他意欲何为。”

　　王胖子见状道：“好啊，两个天真，让胖爷我瞧瞧，你这张脸究竟是真是假！”说着便去扯吴邪的脸颊。吴邪此时心中惊疑不已，无心与他打闹，只专心致志盯着屋子里的动静。

　　张起灵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别说话，几人于是一起凝神去听。不多时，只听得屋中传来细微的水声，不知是谁在沏茶。吴三省问道：“前两日还听你二叔说你回了家，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那假吴邪就说：“我来玩的，听说你在也在严州，便来看你。”吴三省道：“你二叔告诉你的罢！全家里只他知道我的去向。”

　　吴邪听见这话深感疑惑，心说：“三叔说家中只二叔知道他的去向，那我离家前二叔怎么同我说他往东去了？他现在又为何在此处？”思索间，他听那假扮自己之人说道：“三叔，我此行除了来看望你，还有事情想要问你。是关于十年前，发生在永兴岛上的那桩事情。”

　　吴三省道：“这事过去十年了，你又提它做什么？”那人答道：“我心里总存了些疑问，想要当面问一问你。三叔，当年你就在岛上，目睹整件事的经过，解家叔叔的尸骨也是你亲自运送回来的。我想问你，你是亲眼见到解叔叔死的么？”

　　吴三省问道：“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那人答他：“我不是为自己问的。今日在福运楼，我欠下那解雨臣不少金钱，是他叫我来问的。他对我说，你不必明白，你的三叔明白即可。三叔，你知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么？”

　　众人看着窗户上的剪影，只见吴三省摇了摇头道：“我想不通，他为何如此说，又为什么旧事重提。当日我虽然不是亲眼见到解九身亡，但亲自查验过他的身份，绝无作假的可能。”他停一停，又说道，“他许是想追查害他叔父的仇家。你同他去说，只需他守好门户，以慰他叔父的在天之灵，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们自己尚且厘不清，又何况你们这些小辈呢。”

　　吴邪在外听着，仿佛这话是对他自己说的一般，心中万千思绪好似缠成了一个个的结，一个尚不及解开，又同其他结一起越绕越紧，越解越乱。

　　之后那假吴邪与吴三省又闲谈几句，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出来。他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附近乱走，像是在寻什么东西。等他靠近吴邪他们藏身之处，张起灵伸出长臂抓住他的后领，一把将他拉进了假山里头。

　　那人立即作出反应，旋身一格一抓，不仅脱离开禁锢，还逼得张起灵往后仰倒。几乎是同时，张起灵双手架住他的手臂，那人便分出一手往对方腹间打去。张起灵忙运气抵御，同时左手翻转擒住他的手臂，右手一招“翻云掌”打过去，看似没什么力道，实则猛然卸去了对方的掌力。

　　两人均是顶尖的高手，速度奇快无比，等吴邪回过神来，去抓那人的后肩，那两人已经拆了十余招。那假吴邪已然察觉到后面的突袭，但面对强敌丝毫分心不得，只能矮身一避，闪退的片刻已经让张起灵找到破绽，被他一招“七寸擒拿手”锁住咽喉。这一招乃是张家先祖从打蛇的动作中演化而来，因打蛇七寸时须得牢牢制住，一击毙命，以防蛇脱险后反扑，因此这招式下手须得快准狠，不给敌人任何逃脱的机会。

　　那人被张起灵擒住，瞬息间已知自己不是他对手，且他只要稍动，立时便会毙于其手，当下便说道：“好功夫，我输了。”

　　张起灵卸去手上力道，淡淡说道：“千面门的易容术名不虚传。”

　　那人闻言笑了笑，慢慢除去脸上的皮面，竟然是那解雨臣。他看了一眼吴邪道：“又见面了，吴邪。”

　　吴邪有许多话想问，但顾念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正寻思着，却不知是不是刚才的打斗动静太大，听见吴三省在屋内喊：“谁在外面？”

　　众人一惊，忙各自捂住身旁之人的口鼻，慌乱之中你捂我，我捂他，也不知究竟谁捂了谁。

　　这时，吴三省又朗声道：“是谁在外面？出来罢！”吴邪正犹豫要不要出去，忽然看见又有一人自围墙上翻了过来，落在庭院当中。

　　几人吃了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放下手掌往里面挤了挤，各自隐去身形，放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