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26、千金之交（二）

　　三个人找客栈留宿了一晚，旦日中午吃过饭，便要往福运楼去。过南大街时，三人忽然听到一阵马匹嘶鸣声，随后有一匹白马由远及近奔来，吓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退让开去。

　　吴邪恐伤到行人，便放出那飞鹰去阻拦：“海鱼，快去！”那飞鹰嗥叫一声，径自飞出，朝马头直冲而去。那白马受了惊吓，倏然扬起前蹄，吴邪便趁势足尖一点，跃至马上，堪堪在颠簸中稳住身形。

　　张起灵和王胖子当即奔过去，合力拉扯缰绳将马制住。那马虽不凶悍，但十分的蛮横霸道，任谁碰到都要挣扎嘶鸣。吴邪顺着摸它脖颈上的白色鬃毛，忽而发现它身上有一处伤，正流着血，便取出金疮药来替它上药。

　　这马似乎极通人性，知道对方并无恶意，便渐渐安静下来，后来见着张起灵那麒麟马，更显乖顺柔和，在原地轻轻踏步甩尾。

　　“哟，天真，这白马莫不是看上了小哥的黑马！”王胖子说着绕着那白马走了一圈，惊奇道，“不对，这是匹公马！想来是小哥的马太过威风，它崇拜得紧！”

　　正当这时，一群护卫打扮的人自街角而至，大喊道：“找着了！在这儿呢！”其中为首之人见吴邪等人手执缰绳，便喝道，“好你们几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盗马！”

　　王胖子一听当即怒骂道：“去你娘的！你说这马是你家的，你叫它一声，它会给你托梦吗！”

　　围观的群众闻言笑了起来，一位老妇道：“我可瞧见了，是这马自己跑过来的！还吓飞了我刚买的鸡！老婆子我好不容易才抓回来！”说罢她还将那鸡拎到那些人面前，对方连连闪躲。

　　其余人纷纷应和：“是啊，若非这几位英雄，那马不知还要撞翻多少摊子！撞翻摊子便也罢了，若是撞伤了人，你们赔么？”

　　“听见没有？”吴邪摸着白马的鬃毛，“你们自己不将马看好了，纵容马在闹市狂奔，还反过来怪我们？”
　　为首那人见这少年风采卓然，却从未在严州府见过，只觉面生得紧，不知对方是什么人，又见白马在这少年手下柔顺异常，不由暗暗吃惊，问道：“这匹马是你降服的？”

　　吴邪道：“是又如何？”
　　那人说道：“那便请这位少侠买下来罢。这马性子极烈，至今无人降服，出售时便有一条规矩，谁能降服这马便要买下它。”

　　吴邪皱了皱眉道：“又不是我自己要驯马，是你这马自己横冲直撞，我看不过去才出手降马，你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胖子附和道：“我小兄弟说得一点不错，难道你有一日在街上横冲直撞，叫胖爷我教训了，后来每回见到我就大喊一句‘大爷饶命’，难道我便饶得你么？”众人闻言又哈哈大笑。

　　那人怒而骂道：“什么歪理！我告诉你，这马极具灵性，一生是只认一位主人的。各位如若不信的话，请看——”他牵过马，正拉扯着要往回走，哪知那马竟然止步不前，扭过头去贴到吴邪身边，亲昵地蹭他。他接着说道：“各位瞧见了吧，这马一旦认了主，此生绝不会认第二个，即使能跟我回去，也再卖不出去了。”

　　吴邪本不愿理会对方是胡搅蛮缠，但见这马通体莹白，隽秀雄健，加上又对自己亲昵，心生喜欢，便问他多少钱。听那人答“一千金”，他本要掏钱的手立即停住，与胖子对视一眼道：“一千两……黄金？”

　　王胖子道：“这位兄弟，你要这一千金，我另有个去处指引你。出这条街往东，有个钱庄，你和几个兄弟抄上家伙，进去乱抢一通，这钱就到手了。”

　　那人混迹商行，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这分明是在示意自己怎么不去明抢，于是愤愤说道：“几位好不识货！这可是纯种的照夜玉狮子，整个天底下也再难找出第二匹来。你们既交不出钱，我这马也再卖不出去，要么，拿你这黑马来换，也无不可。”他方才见这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玄衣男子，男子手中牵着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四蹄健壮发达，神骏无比，像极了传闻中的麒麟马，便动了心思。

　　“你做梦！这是我师兄的马！”吴邪一听他在打这心思，当下抢上前去，遮挡住他的目光，“你老板在哪，我要亲自跟他说。”

　　那人便答道：“我老板今日在福运楼举办珍品拍卖会，这宝马便是货品之一。”

　　吴邪没料到那么巧，便说：“那好极了！我们今日正要去福运楼，烦请你们带路罢。”

　　说话间，一行人牵着马来到福运楼，楼下大堂内已经宾客满座。在座众人见两个年轻人牵着一黑一白两匹马，皆是上品中的上品，纷纷侧目赞叹。

　　这福运楼分为两层，一楼是大堂，二楼乃是雅间。吴邪坐下不久，就被人拍了拍肩，他回头一看，乃是在泰山派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武老四，便惊喜道：“武四叔！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瞧瞧热闹！”那武老四说着和王胖子寒暄几句，又看了看张起灵，对吴邪说道，“你果然还和你这好师兄形影不离。小兄弟，那日别后，你过得好么？”

　　吴邪想起与他在泰安分别后不足一月，之后却已发生诸多变故，心下一阵怅然，说道：“那当真是一言难尽了。”接着便拣些不重要的，与对方说起来，闲谈间只觉这人虽比自己年长许多，却如同故交一般，十分亲切。

　　两人聊到一半，忽有小厮来报，有人请他们上雅间去。吴邪心存疑虑，却依然与王胖子等人跟着上了楼，来到一间雅室，门楣上雕有“采荷堂”三字。

　　开门的是个年纪稍小的少女，香腮若桃，瑶鼻如玉，一双小狐狸般的眼睛在几人之间骨溜溜地转了一圈，便定在吴邪的身上，喊道：“吴邪哥哥！你记不记得我？”
　　吴邪起先只觉她清丽脱俗，娇俏灵动，这时才想起面熟得很，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再去看里间，只见一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坐着饮茶，身穿一袭薄红锦衫，手中摇着折扇，正是曾在临安见过的解雨臣。

　　那少女见他想不起自己，秀眉一蹙，佯装生气道：“你竟不记得我了！亏我小时候还想过要嫁给你呢！”
　　吴邪听她说到小时候，终于“啊”了一声道：“你是秀秀？霍秀秀？”
　　“算你有良心，没忘了我！”霍秀秀扮了个鬼脸，回到解雨臣身旁坐下，招手让吴邪他们也过去。

　　原来这便是九门之中新月山庄的大小姐，因新月山庄与千面门常有往来，千面门与吴家庄又是世交，因此各家走动时这三个小孩常在一处玩耍。
　　这霍秀秀平时古灵精怪，颇喜欢逗弄人，因此刚才那话原只是说笑，却不想吴邪闹了个大红脸，还被胖子揶揄了几句。张起灵平日里便不理会这些俏皮话，此时依旧站在一旁，恍若未闻。

　　吴邪一一介绍过几人，在一旁落座。武老四瞧见吴邪坐的位置，面色一边，立即道：“你这孩子怎地坐这里，赶紧起身！”
　　吴邪不解，一时间不及反应，却听解雨臣在旁不紧不慢道：“不打紧，我旁的没有，只这钱财多如牛毛。”

　　吴邪心中更添疑惑，却见楼下有一条长长的铜杆伸上来，将一盏做工精美的灯盏挂在他面前。紧接着，堂下有人呼道：“福运昌盛，金玉满堂——千金不改，落座无悔——采荷堂点灯——”

　　一时间，全场哗然。那解雨臣对吴邪笑了笑，道：“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可让你几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