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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故里重游(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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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楼情报网遍布天下,涉及各行各业,各地均有分布。若商铺的牌匾之上,镶有一只青铜铸成的穷奇,便是张家楼名下产业。
三人在城内寻到一家当铺,这当铺明面上看来并无殊异,只是当张起灵交付五两银子后,小童便领他们去了内堂。
吴邪初涉江湖,压抑不住心中新奇,一路上默默记下,又问那王胖子:“这里的消息五两银子一个?”
“做你美梦呢。”王胖子笑道,“那只是敲门费,不同的消息那花销差别大了去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得拿消息换,这消息的价值关系到最后的费用。”
那小童取过蛇眉铜鱼,细细拓印下来,拿着拓好的纸样离去,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问道:“掌事先生问各位,以什么消息交换。”
张起灵答他:“张起灵的行踪。”
那小童愣了一愣,又急匆匆跑去里间,等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个托盘。他将铜鱼奉还,请张起灵取过纸笔写下自己手头的线索,再归还了之前那五两银子,又多给了他一个匣子,还有一枚圆环铁片,请他挂在腰间。
等几人出门牵了马,吴邪才去问张起灵那匣子装的是什么,只见张起灵打开盖子,里面竟是几锭金子,于是惊叹道:“你的行踪值钱得很啊!”说完他忽而想到,方才张起灵当真如实写了自己的行踪,不由又心中担忧,问道,“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江湖中人都知道你行踪了?”
“平时说你机灵,怎么一遇上你师哥的事你就犯糊涂!”王胖子道,“他现下是在江都,过得一盏茶功夫,出了这城门便不在啦!”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吴邪闻言直觉好笑,也同他一道笑起来。
说话间,几人已扬鞭策马,照原定计划往临安去,却不料半路上恰逢一场秋雨,到临安时已足足过了两日。其时整座临安城陷于滂沱秋雨之中,饶是如此,吴邪见到熟悉的白墙黑瓦,街道巷陌,依旧感到熟悉无比,心中难免百味陈杂。
三人顾着赶路,已大半日未曾进食,于是找了家客店打尖吃饭,没等进门,就被掌柜的告知客栈已被人包了。
胖子当即便骂道:“怎地,这店是他家开的?他怎么不去将应天府包下来?”
那掌柜道:“不巧,这店确实是我家公子名下产业,这几日他来临安办事,歇在此处,本店不便接待客人。告罪了,请几位去别处歇息罢!”
王胖子本想再打几句嘴炮,却被身旁的吴邪拉住,叫他少说两句,他只好忍而不发,只是取下头上的斗笠甩上一甩,故意将那雨水洒在掌柜身上。那掌柜正要开口骂人,店里便走出一个小厮,与他耳语几句。掌柜的听完抬眼看看三人,掸了掸身上的水珠,摆手道:“我家公子请几位上房入住。”
诧异间,几人便同他一道上楼去,换了身干净衣裳。不多时,有饭菜和好酒送上来,小厮称是主子请的。吴邪闻言对那掌柜口中的公子好奇不已,胖子更是乐呵呵地说了句“阔气”。
南方雨天闷热,吴邪吃了饭菜,便去将窗户打开,低头一看,却看见一个身着薄红锦袍的公子。那公子手持折扇,旁边有仆从替他打着伞,正踏上一驾马车。
吴邪立即喊了胖子来看,胖子瞧了一眼,便说道:“我道是谁那么大排场,原来是花儿爷。”
吴邪对江湖中人识得不多,便问他那是什么人,胖子答道:“那是千面门现任门主,千面门你晓得吧,便是将你卖了,也不抵他们一日的进账。当年解九爷命丧永兴岛,膝下无人继承,这位小九爷就被过继过去,成了九门现今最年轻的一位当家。算算年纪,他应当与你一般大小。”
“解家?”吴邪想到解家同自己家还有一点亲缘关系,两家从前偶有走动,便又去看那公子。这一看之下,发觉他眼熟得紧,似乎当真什么时候见过,细想却又记不起来。就在此时,对方抬起头来,往楼上看了一眼,朝他微微颔首,随后便坐上马车离去了。
这一眼之下,吴邪倒是终于想起,自己儿时确实与对方见过,只不过那时他将对方当成了小姑娘。“原来是他……”他低声说道,随后又去问胖子,“你刚才叫他什么,花儿爷?我怎么记得他名字叫做解雨臣?”
“你问对人了,胖爷我慢慢说给你听。”胖子倒了些酒,边吃酒边同他说,“去年花朝节,揽月楼的楼主请了许多江湖中人,前去赏花论剑。那解当家的原本使的是软棍,他听说是论剑,去时便未带自己的随身兵器。谁成想后来有人非要找他讨教,无奈之下,他随手折了一枝西府海棠,便与人比试起来。”
这段故事王胖子本也只是道听途说,但此时讲起来,仿佛是亲身经历一般,直讲得唾沫横飞,兴致淋漓,兴起时还比划上两招。吴邪向来爱听故事,当下捧着花生米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处更连花生米也忘了吃。张起灵默默坐在一旁吃菜,兴致并不浓厚。
“这一番比试下来,那解家公子连败几人,甚至只用一枝海棠花枝,便击败西北干云剑,从此那叫一个名声大噪,江湖人送称号——海棠公子解语花,花儿爷是也。”
吴邪听完即赞叹:“原来如此,他竟然有这样好的本事,精彩极了!”说完他又想道:“若那时小哥也在场,以他潇洒功夫与人比上几场,说不准也能得个什么麒麟公子的称号。只可惜,他现如今被人所诬,平白蒙冤,江湖中人都瞧他不起,将他视作妖魔鬼怪。”转念想到此处,他不禁黯然神伤,去捏了捏张起灵的手,将手里的花生米拿给他吃。
三人再吃了一会儿酒菜,又听见有人敲门,敲门声极有规律。吴邪原以为是来收拾碗筷的店小二,没成想一开门,却见一个身穿斗篷的人站在门外,那人头戴斗笠,兀自低着头,瞧不清面容,看身形是个男人。他不知是敌是友,便有些戒备地问道:“你找哪个?”
那人抬起头,脱下笠帽,看得吴邪立时震了一震。屋外虽然昏暗,但借着屋内的烛光,吴邪瞧得清清楚楚,门外赫然是一张与自己极为相仿的脸!两人一个站在里间,一个站在外间,一明一暗界限分明,恍若隔了一场阴阳大梦。几许后,吴邪才回过神来,怔怔问道:“你……你是张海客?”
那人点头微笑道:“你好啊,吴邪。”说完上下打量他几眼,转头去看屋里,见到张起灵后立即解了斗篷,上前行礼:“属下参见掌门。”
张起灵一把将他托起:“我已经不是掌门,不必这么喊我。”
张海客道:“一日是掌门,终身是掌门。不论如何,我们几个当年是你亲手救下,被你和老门主一同带回去的,今后总是要追随你。”
张起灵并不应他,只问道:“张海杏的事,有人跟你说过么?”
张海客点头道:“我知晓了,前不久长白山上发生的事,我亦知晓了。张海盐来信说,你走后群龙无首,以至门派大乱。”
吴邪在一旁默默听着,他幼年时极为怨恨这张海客,天天都盼着与他打上一架,打赢了他好回自己家去。后来他年岁渐长,料想从前之事定有隐情,好奇的念头便多过了愤懑,如今真见到张海客此人,对方倒并不如心目中那般面目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