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剑履山河》槐安国师

20、青衫怪客（二）

　　到了镇上，吴邪找了家客栈，将张起灵安顿好，出门去给他买药。

　　他去药店抓了几帖伤药，回去路上见有几个门派弟子在附近活动，便想走巷间小路回去。行到半路，忽然有一双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把将他拖至了角落。

　　吴邪正要拔剑，回头一看，竟是几日不见的王胖子，不由心中大喜，忙问：“你怎的来了？”

　　“我听说了各大门派的动向，掐指一算你们铁定有难，这不赶来了。”王胖子道，“咱们回去再说，你师哥呢？”

　　吴邪带他回到客栈，刚一推门便见有一青衣人破窗而出。此人轻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待吴邪到窗边早已没了人影。

　　胖子喊道：“你快看看小哥。”

　　吴邪闻言大惊，立即上前查看了一番，只觉并无殊异，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把药煎上，一边与王胖子坐下来细谈。

　　原来中秋宴会那晚，王胖子与那武老四痛饮，待宴会结束后本欲回客栈，却因喝多了酒，在泰山派一个院子里抱着棵树睡了过去。

　　吴邪一听，微感诧异，便道：“这么说八月十五那晚你在他们门派之中？你可见着什么异常？”

　　“你听我慢慢说来。”王胖子倒了杯茶水，继续说道，“那晚到半夜时分，我被冷风吹醒，想起自己身在何地，就想去放水。我东南西北地瞎逛，后来不知怎么走到了东观道长的住所附近，忽然听见一阵骚动，看见有个人飞上屋顶，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我当时吓了一跳，还当见了鬼，后来心想这人好俊的脚上功夫。正当这时，泰山派的弟子都从自己的寝房倾巢而出，我之后才知道东观道长那老东西被人杀了。”

　　“你见着了那人？”吴邪道，“那你可看清他的相貌？”

　　胖子摇头：“那人速度奇快，我没瞧见，只看见他穿了一身靛青色的袍子，武功看来不在小哥之下。”他顿一顿，凝思片刻道，“说起来，我倒是觉得那晚那人，和刚才跳窗而逃的怪人身形极像。”

　　吴邪沉思片刻，却百思不得解，只好又去问胖子：“那后来呢？”

　　胖子道：“后来我看了会儿热闹，见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就回了客栈，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客栈里本来住了几个其他的门派，也有人被杀了。到第二天那些门派聚在一起，我上前一打听，那些人非说是青铜门的人干的。不过短短一天功夫，他们已经商量好，要一起上长白山找青铜门的掌门算账。胖爷我一听，那不就是小哥？我再一想，你那么护着他，免不了要吃亏，当即在那些人里抢了一匹马，这不就雪中送炭来了。”

　　吴邪经过昨夜之事，实是心绪难定，这下见到胖子，又看他并不如旁人一般污蔑自家师兄，当下便松了口气，问他：“你相信不是我师兄做的？”

　　王胖子当即道：“胖爷我是什么人？胖爷是看起来像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且不说我不信，这事也实在太蹊跷了些，你看啊……”他说着蘸了些茶水，在桌上画起来，“在泰安那时候，你们住在这天福客栈，泰山派在这儿，胖爷我住在财源客栈，在这儿，其他门派有我打听了，住得天南地北，好多都不在一处。”他在图中点了几点，抬头看吴邪，“这小哥的本事胖爷我是见过的，可这么些地方，他脚程再快，武功再高，那也是分身乏术。”

　　“是了，我竟没想到。”吴邪前一晚陡遇突变，被乱了心智，哪有功夫像胖子一样想这许多细节，如今经胖子一点拨，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但对于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却仍旧毫无头绪。

　　接下来吴邪也将自己和张起灵的遭遇原原本本说给胖子听，胖子听完便道：“若欲知事实真相，须得从两人入手。”

　　吴邪立即道：“一个是李义顺。”

　　“小脑瓜子挺灵。”胖子拍了拍他，“但他此时人在漕会，你俩现在不方便露面，我可以替你们跑一趟。”

　　吴邪仔细思索一番，问他：“你说的关键人物有两个，另一个是谁？”

　　“刚夸你脑袋灵光，怎么这样不经夸！”胖子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轻敲桌面道，“胖爷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不一定非得从活着的人里头挑。”

　　吴邪“啊”地一声明白过来：“你说的是已经死了的东观道长！被杀的其余武林中人死法各有不同，非要说是小哥杀的到底都有些模棱两可，有的甚至是中了天水教的独门毒药而死。可只有那老头，他门中弟子说他是死于青铜门的一线天，这门功夫只青铜掌门和几位长老会使。而东观道长的死状，其实当时并无人亲眼看到，说到底也没有真实凭据。这里离泰安如果快些只一日路程，东观道长的遗体想必还未曾下葬，我可以在夜里悄悄潜入泰山派……”

　　“你干什么去？”正当这时，后头床榻上传来低沉的声音。吴邪回头一看，原来张起灵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瞧着自己和胖子。

　　吴邪捧来刚煎好的药，一边递给张起灵，边将两人刚才说的话详略得当地同他说了。谁道张起灵听完却道：“你一人不妥，我同你一道去。”

　　“那你先把伤养一养。若不幸被人发现了，我打不过那许多人，腿都要给打断的，确实要你一起去的。”吴邪说着不知从何处变出一颗糖果，剥了塞进张起灵嘴里。

　　胖子吃过饭便跟他们告辞，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张起灵受的是皮肉伤，只修养了两天便和吴邪从镇上出发，为避人耳目还雇了辆马车，一路往泰安而去。

　　到了泰安境内，两人先找饭馆吃饭。吃到一半时，听见邻桌有人低语，说的尽是前几日泰安城内发生的事，还有各大门派上长白山之事。

　　“听说那贼小子是魔教余孽，难怪行事心狠手辣，往后不知还要杀多少人，江湖上恐怕要掀起腥风血雨啊。”

　　“嗤，可叹那贼东西生得一副好相貌，谁知竟是人面兽心，果然是妖女所生。”

　　吴邪听那几人一口一个“贼小子”，一口一个“贼东西”，心中愤懑无比，握着剑柄的手气得不住颤动，却生生忍了下来。他转头看张起灵，见他低眉敛目，未见丝毫怒气，但想他定也是心中不快，于是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指头，给他夹了两片炒猪肝吃。

　　待隔壁那桌散了伙，吴邪也结了账，找了个由头从后门出去，拿了酒家院子里装牲口的麻袋，去寻方才的人。

　　他跟了片刻，见有一人落单，认出他亦是方才说过自己师哥坏话的，趁其行至无人处拿麻袋套了，一顿好揍。那人起先满嘴污言秽语，一通乱骂，后来挨了打便老实了些，不住朝对方求饶。

　　吴邪只觉不泄愤，等打够了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泰山派也是你得罪得起的吗？今日便让你吃吃苦头。”说完他心道，“难道只你们会冤枉人，别人便不会的么？我今日偏活活冤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