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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鬼宅·其三 ...
谢燕绥朦胧间感觉周围有哭声,父亲的、母亲的,还有......还有一丝微弱啼哭,孩儿......她痛苦地看着父母,父亲手掌掩住自己的眼睛看不清楚,母亲眼眶里不停落处断了线似的大颗眼水:“孩子,你且安心休息,这孩儿,这孩儿既然已经生下来了,日后你便不必担心...”
她继续挣扎着,不管眼皮撑开一线都觉得剧痛的疲惫身体,努力搜寻着那个身影。
他不在。
谢家对外说女儿大病一场,从此体虚不便外出,过几年给她招了个上门夫君,老实木讷,苦读书生,哪怕她一直兴致淡淡也不曾说些什么。且书生过久了苦日子底子也坏,没过几年和谢家夫人老爷先后进了祠堂。
谢家那外出求学的少爷在皇都功名加身自立府衙,除却逢年过节也不怎么会来。
谢家很多人陆陆续续被派去皇城伺候,旁系也自发去投奔,这座宅子便就成了“本家”,交给了她一个人看顾。一人独守苦寂无聊,思想到前些年热闹美满更是心痛难当,她一门心思扑在善堂上。
善堂是早些年,刚好就是那年,谢老爷拨了款子修的,说是用来抚育失亲孤儿或是无依弃童,被镇上人赞不绝口,又当作是谢家一桩积德善举。
孩儿也在那里。
他先天有所不足,有所不足这个词简直是生动残忍,他有一只跛足,瘦小萎缩,无论长到了几岁,那半条腿还是婴儿大小,晃晃悠悠的吊在膝骨下方。
但他好学,爱读医书,性格温和懂事,声音幼时就玲珑好听的像泉水过山涧,晃得她悲哀神思也活泛起来。自从父母书生不出几年内先后离世,她几乎是日日待在这里,帮着照拂“孩子们”。
“谢谢谢娘子!”谢燕绥总会被他童真的一连串谢字折磨地立刻微笑起来,夜里再一会儿抽泣一会儿苦笑。
思念的折磨和守秘的重量沉痛地压在心头,如今本家自己当家,且不如先让他认回我这个娘亲,对外说收养也好过继也好,只求有人承欢于膝。
谁知道呢,一切都被摆在灼热日头下的日子来得那么快,和小时候一样的炽热日子总是那么可怕,且这一次,所有隐秘的晦暗的欢欣纠结与秘辛,瞬间就可以灰飞烟灭,叫她终于尝到什么是万劫不复。
善堂里无父无母的孩子都跟着姓了谢,她有父有母却无胜于聊的孩儿也可以姓谢,谢思乐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谢燕绥想给他在善堂单独辟个房间,或者,或者接回家里来!
这个念头一出便如疯长菟丝缠遍周身脉络,烤得自己头脑发热。
那天她把思乐带回宅子,说是祝贺秀才小郎君,在满桌亲手做的佳肴背后急迫地诉情:“孩儿,其实我是你的生身娘亲呐,这些年苦了你了,原谅娘亲好吗,我们便可长久不离分......”她心目中的画卷还没勾勒完就听见瓷碎之声。
谢思乐满脸不可置信,随即转为厌恶神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脏呐.......”
谢燕绥几乎是扑了上去:“且听娘亲解释 ! ”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
天地像是轰然一声支离破碎,她怔愣地看着谢思乐嘴巴一张一合,但好像听不见他说什么,费力想辨别,腿脚却突然没了力气,她就这样蹲坐在桌椅旁,攀住一方桌角看着谢思乐一会哭一会笑,泪水溅了一地,状若疯癫。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谢娘子,谢燕绥,原来是雄狐绥绥的绥吗,叫我思乐,究竟是思的是乐还是思衎呢?
娘......我的跛足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
谢思乐摇着轮椅吱呀吱呀地离开了,谢娘子跌坐在地,她的心也跌下去,再不能起来。
往后年岁似乎都迷蒙恍惚,她总是懒得动弹,喜欢躺在房间的小榻上看外面街景,因为宅里空落落的着实没什么看头。
听说思乐去了都城“投奔”谢家老爷。
听说老爷很是看重他。
听说思乐考取了不俗功名。
听说谢老爷家的小姐痴恋于思乐,扬言非他不嫁。
听说谢老爷不赞成这婚事,谢思乐也不情愿,他说:“视谢小娘子如亲妹。”
听说谢老爷要收思乐作义子。
听说谢家小娘子夜里投了塘,白日浮上来半池红裳。
听说思乐夜半离府,摇着轮椅说要做医师游四方。
听说谢老爷染了急病没了。
听说......再也没得听说了,没人知道思乐去向,兄长过身后都城谢家作鸟兽散得精光。
于是谢燕绥喜欢模仿游魂状在宅子里晃荡,白天她总是在外院,期待说不定有个小小少年郎会来,眼神亮晶晶的,唤她娘亲。夜里也不能睡,她在后院走了一圈又一圈,没有爹娘,他们是不是在生自己的气,气她轻狂莽撞?但是还没凉透的心脏跳动之间总是告诉谢燕绥,她的情爱长生不死永不能忘。爱他,依旧爱他,爱他撑伞模样,爱他胸怀滚烫,爱他眉目疏朗,爱得揪心痛苦挣扎无望。
但她知道不能想不该想,谢家满门几乎都赔进了这荒唐。
她这些年只灵验过一个愿望,当时在庙里祈愿孩儿平安降世,只要他平安就好,后来果然如愿以偿。可她现在只觉寂寞凄凉,想要更多,想要亲子陪伴在身旁,那是她今生唯一的念想了。
老天,满足我好不好满足我好不好满足我好不好......信女泣求信女泣求信女泣求......
但总是没有回应的,她不爱出门,她也不会出门,芬芳又腐烂的一辈子里埋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她死了这也该烂在这宅子里。
身边挂怀自己的人也越来越少,老仆死新仆逃。
谢家不剩几个人啦。
她很虚弱,那天在小楼里斜斜卧着看外院,空旷青石板上才下过雨,隐隐约约映出一点树影。她再眯起眼睛,好像有一片白色身影,是谁,是什么?是为自己撑伞的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的他?想见他,想见他......
到底是谁呢?
有什么迷乱复杂的纠结在心底,呼之欲出又被强忍着摁回去,又有什么冉冉的无法抑制的升起,孩儿......是我的孩儿,我用尽了力气生下的孩儿,我那唯一可以诉诸于世的愿望,让我再见一眼我的孩儿.....
她竭力攀起身子,又失力地跌落床塌。
天地寂静,心头无声。
......
盛繁枝好久不说话,夜深得狠了,这个镇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看着盛繁枝快要埋进枕头里的脑袋,平鸢幽幽地开了口:“你知道的真清楚。”
他埋在枕头里,声音都闷闷的:“我本来知道的的确没这么清楚。”绞杀那神思之后,所有经年累月浸润其中的念头全都弥漫于他的脑海,一幕幕重现恍若亲历,比自己那些年折返于此观察到的了解到的更深更凉。
“气运天道就像一盆水,执念掺杂其中就像絮样杂质,我的职责就是把它们捞起来沥干净,统统度化掉,再把它们送回冥冥。”
平鸢在他身后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盛繁枝并没看到,他继续说着:“平鸢啊,作为神使呢,你可谓是举重若轻,以后我度化神思的时候,你便可用神力与我齐心协力,助我寻到神思实体或是本源,”然后他顿了一下,“我算是肉体凡胎,虽说摔不死,但也会受伤,虽说能恢复,但是重伤也难行动,若是下次我遇袭或是摔下来,你也得将我,将我接上一接......”
“......”平鸢觉得嗓子眼有点痒。
他换了个话头:“谢思乐念的那句话,所以说......”
盛繁枝从枕头里“嗯”了一声。
谢燕绥负气出走后遇见了歹人不假,他们盯了孤身一人的她许久,闯进了她住店的房间,不仅光是缚住她欲图谋不轨,更在茶壶里下了助兴药物给她灌下。
欲得逞之际,他来了,剑光森寒逼退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恶徒,慌忙解了她绳索询问情况。
那时谢燕绥自知药性发作忍无可忍,与其被歹人凌辱不如被药活活烧死,可现在,自己在他怀里......清泉甘洌,她热极渴极,就一次,就这么一次......
她说:“水......”
他便倒了茶来喂她。
她说:“烫......”
他尝了一口,疑惑道:“不烫啊。”
她是火里的饿鬼,硬要将溪水改道逆流,蒸腾出漫天的水汽,那水汽氤氲得铺天盖地,再也没人能看见她脸上的泪花。
他后来也不曾责怪或厌弃过她,只是把她搂在怀里,还是坚定的语气:“非燕绥之过。”
但那是他们今生今世最后一次拥抱,他从此远走。
山高水阔迢迢万千里,他们的确不能且不必再相见。
连盛繁枝和平鸢都不知道,她的小榻边上有个指甲经年累月划出来的字,凑近来看,隐隐约约是个“衎”字。
南有嘉鱼,丞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愿我谢家儿女,一生如盛宴丰饶,喜乐、平安。
今天签约没有通过,就当做是一个鼓励自己的节点吧,写作是个燃烧自己的过程,这团火无论有人旁观与否,鼓掌与否,扑灭与否,都会燃到结束那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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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鬼宅·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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