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の同人]流年记事》神奈川的猫小姐

4、Chap. 04

　　『生活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

　　出自《阿甘正传》的名言，对于我的直接激励是，我自此对巧克力产生了浓厚且持久的爱好。诚然，直到现在我依旧品味不出其中的意境，不过面对父亲大人寄来的包裹，这条金句就合乎时宜地冒出来了。安逸许久，轮到烦恼出场——

　　除了当年三井寿打死都考上的湘北县立高校，陵南、武里、津久武、海南大学附属高校，甚至有翔阳之类的男校乱入——拆开包裹不到五分钟，茶几就被神奈川县各大高校的情报册铺满。箱底压着一张便条，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和我爸写的病历本有一拼。

　　『小惜：这些高校还有剩余名额，马上开始第三次考试。认真了解资料，尽快确定目标。回电』

　　该怎么选择呢？我犯难，唯一可以确知的是：我渴望周围的同学是友好的，但是所有的情报册偏偏忽略了这项内容。无奈之下，我关注起各个高校的偏差值——学霸氛围浓厚的地方，学生更加专注于课业，四舍五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友好』吧。

　　我按照偏差值由高到低的顺序将高校排序，排在最上面的是——翔阳男子高等学校。好吧，淘汰。

　　排在第二的是我哥任教的海南大学附属高校。我打开情报册详细阅读一番，发现确实是所校风严明的学校。只是，它的偏差值明显比第三名高出一截，哪怕参加入学考试也有一定概率要当炮灰。值得一试，暂定。

　　排在第三的是位于镰仓的陵南高校。这所学校最具吸引力的是近在咫尺的湘南海景，因而情报册上专门附了一张镰仓地图和几幅风景照。地图边缘堪堪显示出我家的位置——如果选择陵南高校，单看直线路径，往返家校甚至需要穿过藤泽市。距离太远，算了。

　　……

　　我挑三拣四了大半天，多数情报册被丢进垃圾桶，只剩寥寥几本『幸运册』被留在待定席。到此为止，我已经想不到任何继续筛选的标准和办法了。

　　无奈之下，我不由地参照起千春和百合子的目标：百合子从小着迷于建筑，立志成为一名建筑师，并且为此常年坚持学习绘画。最近，她已经准备就绪，等国中一毕业就飞赴澳洲留学。我相信她将会拥有非常充实的高中生活，然后考上最棒的建筑系，最后成为一名厉害的建筑师；千春酷爱弹吉他。虽然早在我们国二那年，小泽叔叔明确要求她考上某几所顶尖私立之一，并且残忍地中止了她的吉他课，但是千春说过未来会不停地弹吉他、弹吉他，直到能以此安身立命。

　　反观我的情况：面对未来，我向来缺乏明确清晰的目标和规划，爸妈也是仅仅指出『考上普通高校』的大方向，至于选择哪所高校，完全由我自己考虑。

　　因为内心毫无热爱之情，所以望向前方的时候，眼前总是迷雾。

　　『铃——铃——铃——』

　　催命电话响起。

　　“小惜，我寄给你的资料看完了吗？”我爸听起来像是从忙碌中挤时间。

　　“看完了。”

　　“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考虑好。”

　　“神奈川县前两次考试你说没复习完，第三次考试你打算再稀里糊涂地错过吗？！”我爸有了冒火的苗头。

　　“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我拖延道。

　　“你没有时间了！那些剩余名额的报名时间离现在不到一个星期，继续拖延就给我上职业高校去！”我爸勃然大怒。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零星几声『教授，您息怒』『您有话好好说』之类的劝慰。

　　“爸！其实我已经有目标了，需要多了解情况！”为了避免挨骂，我的大脑急中生智地冒出一句话——『海南大附属是个不错的选择』，“对！我打算考海南大附属！”

　　“可以，正好你哥在那所高校工作。据说那所高校的偏差值比较高，正好你之前报的是并愿，如果考不上，还有机会参加下个月公立高校的一般考试。”我爸的怒火逐渐平息，再三嘱咐我要认真对待，之后匆匆挂了电话。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迅速接受了在混乱中确定的目标。

　　当天晚上，我哥下班回到家的第一句话是，“小惜，爸爸说你决定考海南大附属？”

　　“是的。”

　　“那你可要拼命学习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在我哥的严格鞭策下开启了『疯狂模式』，总算能把海南大附属入学考试的试卷写得八九不离十。再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马不停蹄地备战公立高校的一般考试。直到得知自己以倒数第一的成绩被海南大附属录取，我一下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在我备考期间，千春传来好消息——她收到了东京一所顶尖私立高校的录取通知！然而等我上岸，我回馈的却是坏消息——高度的紧张和骤然的放松让我得了重感冒，我不能回东京和她一起度过春假了。

　　感冒痊愈，新学期开始。

　　起初，我对升入高中毫无期待，甚至对新环境抱有轻微的抵触。不过，当我多次身穿海蓝色制服穿过校门后，忽然发觉上学有其好处——周围同学的寒暄声、教导主任的碎碎念、校园甬道两侧的部活宣传海报让我感到充实并且畅快。

　　最开始几天，我接收的信息量最大，虽然都是从其他人的聊天中旁听来的，比如，篮球部十几年来一直稳居全县第一，外界传言是因为一个实力超强的中年学长连续蹲级十七年的缘故；再比如，校草有两个别称，一个叫『海南王子』，另一个叫『神宗一郎』。

　　我认识了新同学，大家都过分友好。再加上眼睛早已适应了美瞳的负担，我逐渐抛弃了第一次踏入教室的小心翼翼，开始期望能够融入其中并交到朋友——这是我在国中和小学从没幻想过的。

　　星期一早晨，一踏进教室大门我就在某人的嗓门儿下被迫提神——

　　“肯定是篮球部啊！篮球部有学长去年就注意到我了。虽然还没正式纳新，但他们破格让我提前训练，等我正式加入绝对是神奈川第一新人。哈哈！你们要不要考虑跟着我打球？”清田信长同学又在号召大家参加『他的篮球部』。在他身边还围着几个凑热闹的男生，

　　我打着哈欠回到座位上，心里十分羡慕清田这个时刻都元气满满的人——永远看好自己，永远充满信心。他鲜活的性格让那几分嚣张和臭屁都变得不令人讨厌了。

　　对此，坐在我前排的铃木楠楠持不同意见，“什么神奈川第一新人？我看第一笨蛋还差不多！”她侧过身来，转着灵动的大眼睛瞟向清田，然后仰起脸来展露出笑容，“小惜，早安呐。”

　　楠楠是我认识的第一位同学。

　　开学第一天，我曾轻轻地戳戳她的后背，提出借几支笔。

　　放学归还时，楠楠语气欢快，“呐呐，小惜，我挑的文具是不是特别漂亮好用？”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大方地一挥手，“你果然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楠楠的自来熟提升了我的安全感。第二天，我给她了动物形状的曲奇饼当谢礼。

　　一来二去，我和这个留着波波头的甜美女生开始向朋友发展。

　　第一节课是英语。我成功保留了上国中时的习惯——因为昨晚看音乐剧到半夜而精神萎靡；然而我没有保留上国中时的好运——跟之前身材像小山的前桌比起来，楠楠的小身板根本无法有效屏蔽老师。

　　“小惜，快打起精神来，老师正在瞪你唉！”楠楠用手指啄我的书桌。

　　我发自内心地感激她，终于架不住太困，在一连串鸡啄米后成功倒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楠楠又啄我的书桌，这回说话的换成了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宇多田同学，你来翻译这句话。”她严厉地盯着我。

　　我赶忙站起来，把即将发作的哈欠咽回肚子里。方才的小睡让我现在的脑袋里好像有一摊浆糊越搅越稠，然后死死地封印了智商。

　　“请问，坐在你前面的女孩叫什么名字？”老师问。

　　我垂下眼睛呆看了楠楠一眼，“她叫铃木楠楠。”

　　周围瞬间迸发的轻笑声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似乎还听到楠楠叹了一口气。

　　英语老师的额角上突突突突地跳起十字路口，“宇多田同学，你给我去走廊里罚站。”

　　于是在楠楠磕磕绊绊地做翻译的同时，我故作平静实则忐忑地来到了走廊。

　　天气明朗，靠在墙上就能沐浴在樱花味的阳光中。教室里的笑声似乎在继续着，我不断劝说自己：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谁会无聊到对答错问题的人嘲笑个不停？下一节是数学课，小林老师正在隔壁班里慷慨陈词，十分投入。我一直还算喜欢数学，但这时候格外想逃课——至少，要确保不再因为发困而出糗再回来。

　　权衡片刻，我悄悄地穿过走廊，走下楼梯，踏出教学楼。

　　外面的阳光看起来更加明亮，引诱着我去看波光粼粼的湘南海。只是，上课期间擅自出校，没错，它有个别名叫『逃学』。小学时，我曾经几次忍无可忍地逃学，结果除了让老师担心以外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游荡了半圈，我决定躲去保健室。

　　推开保健室的大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同学你好，是身体不舒服吗？”身穿白大褂的保健老师从桌边抬起头来。

　　我摇头，因为确实没有不舒服，又发觉在保健室里这么说不太合适，就转而点点头，“嗯，我有点儿头晕。”

　　“又是低血糖的女生吗？”保健老师无奈地绕过桌子来仔细瞧我，“你看起来好苍白，明显缺乏体育锻炼。还有哦，女孩子一定不能因为减肥而不吃早餐的，知道吗？我先给你输点葡萄糖补充体力，午饭要记得多吃一点。快躺到休息室的床上去。”

　　保健老师的热心和认真让我有点愧疚，但偶尔补充一点营养液倒是不错的选择。糖类可以为人体提供能量，只是，能量满格以后就能拥有底气和信心吗？

　　“我可以坐在沙发上吗？”我不希望只是有点困的自己看起来有多虚弱，就主动选择了一边的小沙发。

　　葡萄糖液顺着软管和针头流进手背的血管里，我把流速调到最慢，闭上眼睛放松下来。当浅浅的睡意再次袭来时，大门又被人推开。

　　“这位同学不舒服吗？”

　　“是的，上课的时候栗原同学突然晕倒，应该是低血糖发作了。”有熟悉的清朗男声回应了老师的问话。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神宗一郎——这时候更应该叫神学长，一个女生面无血色地靠在他身上，而他的绅士手正一丝不苟地悬空在女生肩膀的上方。

　　“把你同学带去休息室的病床上吧。哎，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样？这不，几分钟以前刚有一孩子来找我输葡萄糖。”

　　神学长顺着老师的手指看到我，我坐直身体向他打了声招呼。

　　不出两分钟，神学长从休息室里出来。他没有直接推门离开，而是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里。“宇多田，你还好吗？需要我叫宇多田老师来吗？”他的语气十分温和。

　　“我还好，千万别叫我哥来。他肯定要说我是因为不想上课才跑到保健教室里来的。”这基本上就是事实。

　　“那好，以后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来二年级部找我，我在二年六班。”

　　“谢谢学长。”我真诚地向他道谢。他的语句与平常的客套话无差，我却莫明相信他是发自内心地情愿提供帮助。

　　“那么你好好休息，记得打完点滴尽快回到教室。学校有规定，在保健教室里逗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两节课，否则就算旷课了哦。”

　　“哎？这是什么规定？”

　　“是咱们学校的特殊规定。”说完，神学长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