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の同人]流年记事》神奈川的猫小姐

3、Chap. 03

　　在偏僻小街和不良少年三井寿打过照面的第二天——

　　『铃——铃——铃——』

　　我接起电话，“喂？”

　　“喂，加菲猫。”三井寿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声音透露着不自然，“你要考哪所高校？如果还没决定，可以考虑来湘北。我在这里——”

　　没等他说完，我『啪』地一声挂断电话。

　　我不打算追溯三井寿黑化如此彻底的源头，同时觉得试图洗白他妥妥会碰一鼻子灰。所以昨天回到家后，我愤怒地决定和这个不良少年单方面决裂。

　　自打这一天起，我以考学为理由没再去过姑姑家，关于三井寿的消息自然也就销声匿迹。

　　我哥高效实施了他的计划。他随意为我注册了一所本地国中，然后果断帮我请了长假。起初，我对他的善解人意十分满意，按着他的嘱咐老老实实在家啃考试资料。然而过了一周，我就开始因为脱离了正常的轨迹和社交圈而无精打采。我开始盼望周围有同学的存在，想要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围观别人的部活，甚至思念班长催交作业之类的例行公事的话语。何其矛盾！

　　这段时间，仍在东京读国三的千春和百合子就成了我电话骚扰的对象，她们眼中枯燥冷淡的校园生活在我看来甚至有趣起来。

　　“你还是老样子，盼着交朋友，对自己之外的人和事充满好奇。”有一次千春在电话里这么说。“我和百合子一直觉得你性格可爱，上了高中你肯定能交到很多新朋友。”她还笑了一声，似乎在为我高兴。

　　不知不觉，来神奈川已经一个多。

　　初春的阳光回温，惹得阳台上的几盆植物伸展了懒腰。

　　我趁天气天气晴朗出门放风。家附近的露天篮球场是个好去处，不过我不会打篮球。在开阔的室外练小提琴算是我的癖好。这样既不会打扰邻居，同时悠扬的琴声拥有足够大的飞翔空间。

　　我从四岁开始学琴，懂行的外公外婆认定我有天分，但我从来没有参加过正式演奏或比赛——上小学期间胆小如鼠，上国中时曾鼓起勇气报名管弦乐队，无奈被拒之门外。长此以往，哪怕偶尔觉得自己对『从未真正展现自我』这件事有些在意，我对登上舞台也就放弃了；再加上爸爸不支持我一门心思扑到音乐上，拉小提琴逐渐变成了日常享受的乐趣和郁闷时的慰藉。

　　当然，远离正式演奏和比赛有诸多好处，『自由自在发挥』就是其中一项。

　　我先是利用一段简单的旋律活动手指，随后变奏了《D大调卡农》，即兴为它注入浓重的股摇滚风格，不亦乐乎地沉浸在由自己创造的琴声中。自娱自乐终了，我甚至学着音乐会演奏家的样子朝着假想观众的方向深深鞠躬。

　　“啪，啪，啪。”清晰干脆的掌声配合地传来。

　　我连忙直起身转向声音的来处。

　　浅金色的光芒映亮眼帘，有个干净挺拔的少年正驻足于这片剔透明丽的色调中，他脚边的橙色球体鲜亮得好像在闪闪发光。

　　我不由眨了下眼睛，觉得这画面煞是好看，好看得足以收进插画本子里。

　　赏景之余，我对『这位听众的不请自来』感到诧异——从小到大，除了家人和好友没有人曾为我的琴声鼓掌。我曾经有次把三井寿摁在凳子上逼他欣赏。末了，这家伙把脑袋晃成拨浪鼓，告诉我，“音乐太深奥了，我看还是篮球更有趣”，然后抱着球溜了。

　　诚然，眼前的『听众』不会溜走，就篮球场而言我才是不请自来的那个。

　　我的邻居神宗一郎俯身拾起篮球，望着我勾起个很浅的微笑，脚步悠闲地走来，“早上好，宇多田惜。”

　　目前为止我和他并不熟悉。他在上学而我忙于宅家刷题的缘故，我们充其量算个点头之交。我抬起眼睛看着他，再一次触及他温润的目光。

　　八成见我没有立马回应，神宗一郎的眼睛里带上了询问的意味。

　　我后知后觉他目睹了我那套傻里傻气的演奏和鞠躬，还很有情趣地配合鼓掌，心生尴尬，连带着嘴巴也变得不利索：“早上好，神宗/一郎……”

　　“不是神宗/一郎，是神/宗一郎哦。”神宗一郎纠正细节，最后一个音节微微上扬，表明此刻的好心情。

　　听得出来他没有丝毫讥笑的意思，我反而感觉更囧，“唔，不好意思。” 我是知道的，他姓神，于是我清晰肯定地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神宗一郎。”

　　神宗一郎莫明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垂眸望了望我的提琴，语气赞许，“你演奏的是什么曲子？我第一次听。”

　　他的一句简单询问让我开心，以为自己偶遇知音，准备打开话匣子，“你对音乐感兴趣吗？我演奏的是《D大调卡农》，你肯定听过原版。”

　　“呃，我对音乐的了解不是很多。”神宗一郎又用一句话让我及时按住话匣的盖子。似乎不想让我失望，他思索片刻，“《D大调卡农》我确实听过，不过不太一样，这首曲子有不同版本吗？”

　　“没有没有，你听到的是我独家改编的摇滚版卡农。”我长话短说。即使没能满足表达欲，我也因为这个人的温文尔雅倍感舒适。

　　“你来练球？”我指指他手里的篮球，知趣地转移了话题，想到自己是在球场中央练琴，“刚才等了很久吗？”

　　“不算很久，刚好完整地听了你独家改编的摇滚版卡农。”

　　所以，你等待了将近十分钟吗？看来我确实给别人带来了麻烦，“其实你打断我、招呼我离开完全没问题，篮球场本来就是打球用的。”

　　“刚才你看起来很开心，我不想打扰你。”神宗一郎简洁地否定了我的提议。

　　哈，看起来开心？我在拉小提琴，礼貌起见，难道不应该恭维『你的演奏很好听』吗？

　　“你为什么站在篮球场的中圈里演奏音乐？”没等我深究为什么『我只是看起来很开心』，神宗一郎切换了话题。他的眼神和语气里当真毫无嫌弃或者不耐，甚至平添几分好奇，期待着我的回答。

　　“这件事啊。在我小的时候，我哥正在读国中。爸妈因为工作忙，经常把我塞给他照看。当时他成天想打球，如果找不到地方寄存我，就把我和小提琴带到篮球场边上，哄我乖乖练琴。他玩够了，准备跑去冲凉之前，通常会叫我待在篮球场的中圈里，忽悠我说『哥哥现在去冲凉。为了保证安全，你待在这个圈里演奏音乐，不许乱跑。你演奏得越专心，哥哥回来得越快哦』。”我颇有怨念地伸脚搓了搓中圈边缘的白线，“那会儿年纪小，只能等他来领我。可是，他有两次竟然把我给忘了，回到家才发现我不在。等他找来，我已经趴在地上睡着了！”

　　“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养成习惯了吗？”神宗一郎似乎觉得有趣。

　　“是的。”我后知后觉跟他说得太多，“我不该继续打扰你练习篮球了。不过，我可以在场边待一会儿吗？”眼看阳光正好，我不大想回到室内。

　　“当然可以。”

　　我收拾好小提琴，退到场边的一张长椅上晒起了太阳。

　　神宗一郎有条不紊地将袖子挽起来，开始练习。

　　节奏规律、周而复始的运球声令人安然，我漫不经心地环视周遭的景物——铁丝网外的坡面上冒出一层新绿，头顶上的枝丫末端长出了嫩芽，远处的小道上有位母亲推着婴儿车在散步，她身边路过一个抱着盆栽的少年……最后，我的视线绕回到篮球场上。

　　神宗一郎恰好在三分线外投出一球！

　　随后，他在三分线外的不同位置、通过不同角度，投出了更多的三分球。每一球都干净漂亮、赏心悦目！

　　我不禁联想起三井寿——如果三哥仍在坚持打篮球，即将升入高三的他会是什么样的选手呢？一定比国三厉害好多倍！不对不对！比起打球，这个可恶的家伙或许更喜欢打人！他在哪所高校来着？对，他曾经打电话建议我『如果还没决定，可以考虑来湘北』。开什么玩笑？！虽然学习刷题没多大进展，也不确定未来去哪里，但是——

　　“我打死都不会考湘北的！”

　　运球的声音戛然而止，神宗一郎闻声投来茫然的眼神。

　　“抱歉吵到你了！”大糗之下，我双手合十。

　　神宗一郎放下篮球走过来，也在长椅上坐下，与我之间保留了一人位的空隙。“没关系，我正好打算休息。”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如果坚决不考湘北的话，海南大附属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一个早晨出糗两次，我深感今日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回家刷题了。改天再见！”

　　我背起小提琴，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宇多田。”神宗一郎突然叫住我，“有件小事一直想问你。你刚搬来那天，送到我家的点心在哪家店能买到？”

　　送给邻居家的点心？我不免再次联想起三井寿——我们打过照面之后，我生着闷气去超市激情消费，然后靠着做点心排解不良情绪，做点心是复杂的焦糖巧克力慕斯和多味的玛德琳蛋糕。

　　“你喜欢吗？”我问。

　　“口感和味道非常特别。”神宗一郎颔首，“我今天刚好有空，可以去买。”

　　“不是买的，是我做的。我在基础配方上改良了好几次，所以尝起来会觉得特别吧。”

　　“原来如此。”神宗一郎略显失望。

　　“我回去了，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