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の同人]流年记事》神奈川的猫小姐

2、Chap. 02

　　翌日清晨。

　　冬季清冷的阳光开始依稀透出明亮的暖意，让凝结在房檐边的小冰凌折射出柔润的色泽。我按照在东京生活的习惯早早起来，做了两份不算复杂却热气腾腾的和式早餐端上桌。

　　“我猜你的最大用处就是我不用发愁一日三餐该怎么解决了，而且每顿饭都是高质量。”此时某人胃口大开，只象征性地抬头瞧了我一眼，“小惜，不得不说你厨艺又长进了不少。我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你完全能去高级餐厅当厨子。”

　　“呃，其实我更愿意当一条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咸鱼。”我没有笑意地咧了咧嘴，“要换你每天给全家做三餐也能练出来。况且妈妈口味那么挑剔，就差拿根鞭子赶着我精进厨艺了。”

　　我把不喜欢的鱼连盘子推到我哥面前，想到自己的职责觉得虽然麻烦但挑不出毛病。跟别人家不一样，我家的每个人都有明确又公平的家务分工——我负责一日三餐和宠物狗，妈妈负责洗衣服和收拾屋子，爸爸刷厕所浴缸外加洗车。当然，还有我哥经常不在家，奶奶什么都不用做。

　　“我以前在家里可是负责洗厕所和浴缸的。”我哥偏偏在这时候把一口食物塞进嘴里，“你今天有安排吗？没有的话就给邻居家做两份点心，然后去姑姑家打声招呼。暑假到现在，你可一直没露脸。赶得巧没准能见到你的小伙伴呢。”说到这里，他的情绪莫明复杂起来，“去年一年你都没见那家伙吧，他现在可变了不少。”

　　“好。”我答应，并不认为那家伙能有多大改变，无非是腿伤痊愈之后更喜爱篮球以及球技变得更好了。“那你呢？你今天去哪儿？”

　　“我要去学校，篮球部今天有训练。”我哥语气里突然冒出来几分不符合二十几岁年龄的明快，“哎，你知道吗……”

　　“你快别说了，我不知道。”我连忙摆手。真是的，这家伙一提到篮球就一副倾诉欲旺盛的样子。于是干扰无效的我在他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吃完了早餐，顺带了解了他放纵自我的心路历程——

　　“所以，你去高中当篮球教练的目的是找一些实力强悍的高中生陪你one on one？如果没算错的话，就算是高三的也比你小五岁吧！”我扶额。然而转念一想，看着曾经的队友放弃了篮球，从事起毫不相干的职业，始终对篮球满心热忱的哥哥一定会感到寂寞。这段『偷来的』纯粹与篮球为伴的时光也因此格外珍贵。

　　饭后我哥自觉承担了刷盘子的任务，而我在厨房里搜索了一圈之后决定晚点再准备送给邻居的见面点心，并且当即拔掉了冰箱的电源——如此空空如也完全没有插电的必要。之后，我哥背上包出门，我也跟着向姑姑家进发。

　　我们的房子到姑姑家不算近，再加上第一次走这条路线，下了电车又兜转了近半小时，我才找到门牌上写着『三井』的大宅。

　　果不其然，和去年来时一样，三井寿这家伙又不在。他专用的小篮球场早已闲置了，园丁叔叔就破例让生长繁茂的山茶花越过了篱笆。

　　我窝进客厅的沙发里，民子阿姨端来果汁和点心，是我喜欢的草莓大福和红豆丸子。

　　“喏，那个坏小子之前还知道偶尔回来一趟，看在他陪我吃饭的份上，我就没说他留长发的事。后来我们又听说他在外面结交了一群不良少年朋友——这你姑父可忍不了，趁他回来吃饭的时候准备教育一顿，结果把人家给气跑了。现在阿寿自己住在商业街的公寓里，有半年没回过家。年前我去看过一次，那房子乱得简直是猪窝……”当我问起某人时，正在优雅画画的姑姑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我觉得可以断了他的零用钱，等他没钱了跑回来再趁机揍一顿。”我随口出馊主意，虽然没胆量跟人动手，但我觉得以暴制暴的方法行得通。不过，只是不回家外加留长发，顶多算个叛逆期，倒不至于挨揍。我在脑内默默自行配图三井寿长发飘飘的样子，发觉这家伙如果穿上球衣再扎个马尾也是大帅比一枚，毕竟俊朗的五官着实能打。

　　从姑姑家出来已经是最温暖的午后，走在路上可以隐约闻到个别人家飘出的饭菜香味。最近的电车站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下车后我又步行起来。穿过一条人来人往的大道，拐进不太宽敞的小街——这是早上出门时我找到的近道。然而，不同于早晨的清净，在前方不远处，一群人正放肆地大笑着，在笑声的间隙还隐隐传来求饶声。

　　不良少年在打人？第一反应让人头皮发麻。我下意识放慢脚步，立刻决定就算走远路也要换条道绕行。然而——

　　“你不是喜欢打篮球吗？还要打吗？哈哈哈。”
　　“给我揍他！”

　　一条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声线引起我的注意，驱使我压下逃离的冲动，提心吊胆地走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声音主人的身形变得明晰。我小时候的玩伴兼兄长——三井寿正用他那锃亮的皮鞋恨恨地踩着一颗灰蒙蒙的篮球，居高临下地鄙视着被打倒在地的人，刺耳又嚣张地连笑带骂。

　　原来我哥说的『改变』是这样的，与我想象中截然不同。显而易见，这家伙成为了随意践踏别人的可恶混混头子。

　　三井寿，大我两岁，本该叫哥哥的，不过为了跟我亲哥宇多田叶区分开我经常叫他三哥。对此，曾经是正太的三哥还跟我抗议过『你在日本就两个哥哥凭什么让我排老三』，我思索一番提议『那叫你井哥？要不寿寿哥？』，他脸黑『还是三哥吧』。

　　比起大八岁的宇多田叶，我和三哥小时候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玩，也培养了更为牢固的革命友情。家里大人曾经告诉我，自打我出生三哥就对我很好奇，也对我很好——当时还穿着纸尿裤的家伙如果得到了一小块美味的蛋糕，多半会趴在婴儿床边试图塞进我嘴里。

　　婴儿时期还不记事，但我能想起三四岁的自己曾多次踩在三哥的背上偷拿藏在橱柜里的巧克力罐子；再大一点就跟着三哥去废旧大楼探险，去河沟摸鱼抓青蛙，还经常闯祸，导致邻居家的阿姨看见我俩总忍不住要庆幸这是别人家的熊孩子；后来，我爸妈在外公的强烈建议下送我去学小提琴好修心养性，而三哥也被我哥用一枚橙色的球体拐走；再后来，上了小学的我和三哥一起过暑假时总被小男生欺负得哇哇大哭，这家伙永远会挺身而出，也永远会被暴打。

　　猝不及防，眼前的混混头子猛地飞起一脚把篮球朝那男生踢去，球『啪』地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脸，弹到地面上滚远了。

　　灰头土脸的男生痛苦地抱起头，做起了无谓的防御。

　　混混头子为此志得意满。

　　这时，一旁梳着大油头的跟班拍了拍混混头子的肩膀随后指向我的方向。

　　“混蛋！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起揍！”混混头子昂着头大吼，紧接着转过脸来。我们四目相对时，他的目光一愣。

　　三井寿惊讶起来还是老样子——瞪圆的眼睛明亮清澈，把眉宇间的戾气都冲散了，也让我的紧张和不安迅速消退。

　　强烈的愤怒和厌恶在胸腔里滋生。我做不到跟打人的混蛋寒暄，事已至此，我更不能袖手旁观。于是，我一言不发地试探着向挨打的男生靠近了两步，瞥见不良少年们没什么反应，壮起胆子溜过去飞快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对不起，我哥哥打了你。”我愧疚地小声道歉。我用手帕按住他流血的鼻子，用衣袖尽可能清理干净他身上的土，然后挡在他和不良少年中间。

　　直到男生一瘸一拐地走远，三井寿用从来没用过的语气吼我，“谁叫你多管闲事的！”

　　我当做没听见，低头捡起自己的东西，打算用最快的速度遁走——屏蔽别人和逃跑算是我比较擅长的项目。

　　“给我站住！”三井寿抓住我的肩膀，收敛了暴戾的语气仍然生硬，“你怎么来神奈川了？来之前也没打电话说一声。”

　　“别碰我，你个混蛋，离我远点！” 我猛地转过身去打开他的手。

　　一年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三井寿面对面。他明显长高了，适合打篮球的身材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嘁，这么快就放弃篮球了，真是个没长性的蠢蛋。不可原谅的是，你这个蠢蛋竟然改行当不良少年打人！

　　“三井，这个女的你认识？”梳着大油头的跟班又指了指我，和他粗犷的长相不搭调的是这副嗓音听起来竟然有点憨。

　　“以后碰到了不许找她麻烦。”三井寿煞有介事地对周围的伙伴下命令，一副老大的模样让人看着想发笑。

　　“不良少年？”我忍不住嗤嗤讥笑他，“以前你是不是没发现打人原来这么有意思？比打篮球还好玩？”

　　“臭丫头，闭嘴！赶紧给我滚回家！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在人少的地方晃荡！”三井寿似乎被戳中了痛点，瞬间炸毛。

　　我没再搭理他，快步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