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の同人]流年记事》神奈川的猫小姐

17、Chap. 17

　　相比于逻辑性极强的物理和富有趣味性的生物、地理，战国的历史不仅琐碎，而且枯燥。我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对照着神写的提纲背完了历史课本，无奈里面的知识点过于庞杂，直至深夜，我也没来得及把掌握的知识实践到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考题上去。

　　问题恰恰就出在『历史』上。

　　成绩在补考次日发布。一年级的补考生集中在公共教室里，等待学生会的志愿者分发试卷。教导主任——高桥老师就抱着手臂立在讲台上，一言不发地紧盯着学生们的活动。坐在前排的清田很快集齐了四张试卷，看过之后，手舞足蹈地把它们胡乱折起来塞进书包；我旁边的楠楠也在得知成绩时长舒一口气。

　　“宇多田同学。”我们班的班长桐原走过来，表情有些凝重，“请……不要太难过。”她把我所有的试卷叠成整齐的一沓，一并放在我面前的课桌上。

　　听到她的话，我感到呼吸都粘滞在鼻尖了。我大脑一片空白地翻阅起那沓试卷——最上面的物理得了93分，相当不错；下面一张是88分的生物；接着是地理，90；最后，59分，是没通过的意思吧？我以历史59分的战绩为补考画上了句号。然后呢？轮到被音乐部开除了吗？

　　我无措地胡乱地环顾起四周，看到大家都在为『成功脱险』而欣慰。

　　“祝贺大家圆满结束本学期的学习，从今天起正式进入暑假。”高桥老师在学生的小声欢呼中宣布。“我知道有个别同学不怎么开心。按照学校规定，暑假里，各个部活的负责老师会陆续注销这些同学的名额。”她逐渐把目光转向我，“升上二年级你可以重新申请入部。惩罚不是目的，老师希望你能用心反思学习的过程并从失败中成长。”

　　我裹在叽喳的人群中走出校门。曾经被浪费的时间和荒废的学业开始以疯狂的速度反噬，悔恨、沮丧，连带着羞愧和抱歉在心头越压越重。天空中铅灰色的乌云聚集，预示着将有一场骤雨来袭。一阵闷热的风刮过，卷起街角儿童乐园里沙堆上的沙粒，粘在皮肤上刺痒得令人抓狂。

　　回到家中的卧室时，天已经黑得不像话。我打开CD机，调大音量，播了一首节奏激昂跳跃的《Emotions》试图中和情绪。然而，那些消极的情绪非但魔鬼似的挥之不去，反而持续积压到泄漏的边缘。最后，我彻底被打败，『哇』地一声发泄出来。

　　初生的夏日阳光照耀在浮肿的眼皮上，感觉有点辣。失败带来的负面影响似乎被昨天的一场大雨冲走，此刻只剩下个超纲的问题：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渴望继续参加合唱团的赛前特训和县预选赛，但印刻在脑子里的校规却时刻叫嚣着『别想耍赖，学渣你凉透了』。我像被扔在灼热铁板上的鱼一样翻来覆去，不知所措之下决定起床去跑步。

　　绕着住宅区毫无章法地乱跑着，随着身体表面渗出一层薄汗，内在的我能够坦然接纳抱憾离开音乐部的事实了。我甚至计划起暑假里大把的闲暇时间该如何度过：不愿触碰任何和声乐有关的事件所以坚决不去外婆家，重温《圣斗士星矢》漫画和《猛鬼街》系列电影，回到东京和千春一起消磨几天时光，重新学习拉下的功课，把萨拉萨蒂和克莱斯勒通篇拉一遍，还有八月初的篮球全国大赛……

　　我停下脚步，发现不知不觉间跑到了露天篮球场的入口处，刚才差一点就闯入脑海的神正站在几步之外。不同于补习日的严格，他稍微抬了抬夹在手指间的两瓶橙汁，嗓音温和，“小惜，和我一起喝。”

　　『羞愧』和『抱歉』这对双子在一瞬间复活，暗戳戳地怂恿我转身逃走。我用残存的理智估摸着神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没来由地坚信自己一定会在五米之内被抓回来，并且更加无颜面对。

　　我跟着神坐在了球场边的草坡上。他拧松了一瓶橙汁的盖子递过来，“你的眼睛肿了，可以先用凉的瓶子冷敷一下。”

　　“谢谢你在补考前熬夜帮我写历史提纲。”我补上了前两天忘说的话。“但我让你的努力白费了，对不起。”我说完低头揪草皮，不想看他。

　　“如果只是对我的话，不客气，没关系。”我听出神虽然没笑，却十分和煦，“倒是你，让我在意。之前你在音乐部非常努力地练习，为了县预选赛花费大量时间特训，一定很想把这件事做好吧。”

　　“可惜事情搞砸了，我连赛前特训和县预选赛都不能参加。”想到这些，『沮丧』也有了复苏的迹象，我劝告自己要释然，“从今天起我要专心致志地拉小提琴了，连练什么曲子都计划好了。”

　　“藤原老师已经把你从音乐部注销了？”神理性分析现状。

　　“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宁可设想最坏的情形。

　　“这么说你打算彻底放弃？只因为考试成绩不好被退部吗？”

　　“不全是。跟小提琴比起来，声乐根本是一时兴起，这个半路出家的项目可能不适合我。”我信誓旦旦，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更用力地揪草皮。

　　“可我看到的你向往声乐训练和比赛。”神把我的手指从草堆里解救出来，拂去指尖的碎屑，“面对渴望的事物，最好不要轻易相信沮丧时的判断哦。”

　　我本打算自欺欺人，但欺骗技术太差，不仅骗不到他，就连我本人都不信了。对于声乐，我虽然不热血沸腾，但乐在其中。我打心底希望能在这条路上付出更多的努力，走得更远一些，远到能遇见另一条充满吸引力的岔路。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放弃也是应该的吧，毕竟是考试成绩这种不可逆转的因素。”『沮丧』找准时机复活。我一不小心向他展露出胆怯和懦弱的一面，而凭他的性格铁定瞧不上软弱的胆小鬼。真糟糕啊！

　　我沉默地冷静了一会儿，认真考虑一番后得到退而求其次的方案，“我改变计划了。明天订机票去外婆家，拜托她制定声乐训练的计划，然后整个暑假都待在那里。我觉得，‘独自努力坚持’应该不比‘站在聚光灯里’差多少吧。”

　　“如果‘逃避’是你真正的愿望的话。”神突然扯着我向后躺倒在草地上，“在我看来，二者完全不一样。小学四年级那年，我对古罗马历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翻遍了几乎所有的书籍和纪录片，直到我爸把我带到真正的斗兽场遗迹的脚下……”他的眼睛很亮，仿佛回到了仰望那座气魄犹存的宏伟残垣的时刻。

　　我通过他的视角望见耀眼的阳光，想象他的内心刹那间就被震撼和敬畏填满到无以复加，这是无论看多少书籍和纪录片都无法比拟的感受。

　　神收回目光，“打篮球也一样。在露天篮球场里，不管独自玩得多尽兴，永远体验不到比赛气氛下与队友合作赢球的热情和振奋。由于这个原因，当初教练和学长劝我不要勉强时，我想——”

　　“我一定要勉强！”
　　“你一定要勉强！”

　　突如其来的默契让我们相视而笑。

　　“我好像被你的外表蒙蔽了。你看起来冷冷静静的，实际上是个热血少年吧——能把吸血鬼烫满嘴泡的那种。”我抛开烦恼，开了个冷玩笑。我发现手正被他很轻地虚握在胸口，就牢牢地回握住他，在心跳雀跃中吸取勇气。

　　神没有反对，任由我握了一会儿。

　　蓄力完毕，我不再迟疑地从地上爬起来，“我要走了。”

　　“你准备去哪？”神坐直身体。

　　“去音乐部问一问藤原老师，等今天的特训开始她就忙得飞起了！”

　　藤原老师始终没表态，我不能率先开除自己。如果还有机会，我要抓住它；如果没有，我愿赌服输。下次，我不会再因为同样的过失错过任何事了。

　　音乐部——

　　“宇多田同学，没想到你倒挺坚强，正好省得我往你家打电话了。”话虽如此，藤原老师心情不佳，“要我说你应该立刻马上被踢出合唱团，考虑到离县选拔赛只剩九天，我同意让你待到比赛结束。”

　　“老师，我真的可以参加赛前特训和县选拔赛吗？”我像中了彩票。

　　“合唱团没有替补，你让谁替你上？！”藤原老师目光凛冽。“县选拔赛后，我必须培养另一个人接替你的位置。你可真能惹麻烦！”

　　于我而言，机会失而复得，必须加倍珍惜才行。

　　Zac发给合唱团的成员每人一份『训练计划』。赛前的九天被划分成二阶段：五天校园训练，四天赛前合宿。

　　校园训练和以前的周末特训别无二致，只是把训练时长最大限度地扩展成清晨六点到晚上九点，训练内容因此多出了『清唱练习』和『小组练习』两项。有些难捱的是，正值酷暑，偏偏碰到音乐楼的制冷系统检修维护。穿着长袖制服在演奏厅里待上一整天，每个人的后背和衣领全都被汗水浸透。

　　坚持到第三天，藤原老师终于忍无可忍地带队来到了露天泳池边——大量的水和通透的风让这里格外清凉。我们脱掉鞋子，踩在干净凉爽的瓷砖上，开启了一天的训练。

　　今日『清唱练习』的主题是『Musicals』——每个人按照站位顺序，依次站到大家面前清唱抽到的音乐剧选段。

　　三年级的椎名飞鸟学姐排在我前面，她一人分饰茜茜公主和死神两角，漂亮地完成了《エリザベート－爱と死の轮舞》中的《私が踊る時》。我为她鼓掌，上前抽签，拿到了《The Phantom Of the Opera》的《Think Of Me》——一首咏叹调，唱法从流行接美声，音域不到三个八度。

　　“……
　　But please promise me
　　That sometimes you will think
　　Ooooo～ooooo～～ooooof me！”

　　最困难的部分在收尾的花腔高音，我被自己的声音震得骨膜发麻，演唱体验相当不错。

　　“Bravo！”Zac在鼓掌的时候迸出一句。

　　呃，你要是早点把它说出来，男声小段落我就让给你唱。

　　藤原老师示意我回到原位，没有继续点名远山学姐，而是沉着地朝泳池对面望去。

　　满目的胸肌、腹肌、泳裤、大长腿在池水的粼粼波光中几乎闪瞎人眼。

　　“藤原老师，音乐部为什么在泳池边练习？”为首的高头教练沉声问。

　　“高头老师，篮球部为什么来游泳？”藤原老师不答反问。

　　“啊！不愧是篮球部，妥妥的男模身材，太绝了！”合唱团关注到了闪光点。

　　跟身边的大多数女生一样，我不敢冒犯地反复关注陌生人的身材，低下头又有心虚的嫌疑，只好瞅着位于篮球部队伍最边缘的我哥——头顶一只白色泳帽，额头上卡着我切洋葱会借来戴的泳镜，身上那条他心爱的亮粉色泳裤让他成为清水蓝天下最扎眼的仔。

　　我哥对上我的视线，笑着指指我，翻过手掌掠过喉咙和下颌，最后竖起大拇指。

　　我知道他在夸我唱得好，回了个wink。

　　另一边，藤原老师和高头教练由互相质问逐步升级成明目张胆地抢夺风水宝地——

　　“泳池是拿来游泳的。音乐部霸占着却不下水，妨碍篮球部的泳池训练。这绝对不合理。藤原老师您可是明事理的人。”高头教练试图以理服人。

　　“泳池是学校的公共设施。游泳部不在，总有个先来后到。高头老师，这个道理您不会不认可吧？”藤原老师势均力敌。

　　高头教练眼看无法在嘴皮子上战胜对手，脸色一沉，转过身去大手一挥。

　　“嘟——”我哥立即配合地把哨子吹得过分响亮，“你们这群小鬼非要在训练前来场自由泳接力，第一棒还不赶快给我上起跳台！”

　　清田、神、牧学长，以及另外三位篮球部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占领了泳池边缘。神的肤色比其他人略微白一些，体型也更加修长。他戴好泳镜，专业地预备起跳。伴随着另一声哨子，他用力地向后一蹬起跳台，飞跃入水，像一条矫捷的大鱼。整个过程流畅无比，赏心悦目。

　　面对此番不讲武德的做派，藤原老师拿出了『不和对方一般见识』的姿态，“高头老师大可不必这么急功近利。合唱团去天台和操场一样可以练习。”

　　“承让了。”目的达到的高头教练舒缓了神色，“再过两天篮球部会外出合宿，到时整个泳池全供音乐部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