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18、第十八章

　　上海湖东机场。
　　顾宇新从出口出来，被热空气熏得睁不开眼，连忙脱掉外套。
　　他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念给司机师傅。
　　师傅是个老上海，说着一口吴语，“么斯提。”
　　宁海涛给的地址在本地商业中心，是他平时活动的地址。
　　顾宇新下了车，看到面前的招牌，犹豫了下，又提步过去。
　　“夜浓”招牌上的灯早就灭了，工作人员也都开始休息，顾宇新轻轻推开一扇门，望进去。
　　诡异的安静，顾宇新没忍住发问：“有人吗？”
　　他边说边往里走了两步。
　　“有没有人？”刚说完这句话便看见远处一个长座沙发上突然冒出个脑袋。
　　脑袋用方言咒骂了句什么，他没听懂。
　　“你好，我想找宁海涛。他给我的这个地址。”顾宇新集中视力去看那颗脑袋。
　　那颗脑袋，也就是小七，听到“宁海涛”三个字，才算完全清醒过来。他扒拉了下头发，扭头看过去。
　　“你找宁哥？”小七看着那个黑影问。
　　顾宇新点点头，“对，请问您知道他在哪么？”
　　“你站过来点。”小七抬着下巴。
　　顾宇新走快两步，直到沙发背后一米处才停下。
　　小七看清了对方的脸，“你找宁哥什么事？”
　　顾宇新抓紧包带，“我有要紧的事，来找宁哥帮忙的，他知道。”
　　小七听完又打量遍顾宇新，“宁哥早走了，晚上才能来。”
　　顾宇新着急了，“那…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我去找他。”
　　小七笑起来，“宁哥回家睡觉了，你还是在这等着呗。”让他去打扰宁海涛休息，他没这个胆子。
　　顾宇新这才反应过来，低下眼睛回了句：“好。”

　　顾宇新在附近找了家旅馆，先打电话给顾念。
　　程艳正在做午饭，顾念听见电话响，连忙跑去接起，“喂？”
　　“念念，是我。”顾宇新躺在床上。
　　“爸爸！”顾念提高了音量，“爸爸你到啦？”
　　“嗯。吃饭没有？”顾宇新问着。
　　“没有，艳艳阿姨正在做。”顾念回答。
　　“好，饭要好好吃听到没有，爸爸很快就回去，不要让爸爸担心。”
　　“好的，爸爸，快点回来。”
　　顾念挂了电话，跑到厨房和程艳说了来电的事，又回到客厅看动画。

　　顾宇新在楼下点了两个炒菜，吃完了又回到旅馆。
　　一直等到五点左右，顾宇新简单收拾了下，返回“夜浓”。
　　小七不在大堂，顾宇新左右张望了一会，一个戴着金色手表的男人走过来，“干吗的？”
　　顾宇新回道：“我是来找宁总的。我叫顾宇新，宁总知道。”
　　男人塞了根牙签进嘴里，“这才几点，宁哥没来。”
　　顾宇新从前兜里拿出烟盒，拨出一根递向对方，“您知道宁总大概几点来吗？我早上就来了。”
　　男人接过烟插到耳后，“这也太早了，宁哥一般十一二点来，你要是不着急就等着吧。”说着一手指向大堂的卡座。
　　顾宇新笑了下，“没事，我等着就是，谢谢大哥。”
　　对方摆了下手，走开了。
　　顾宇新并没按照男人说的去卡座里待着，他推门走出夜总会，站在不远处的电影院门口等着。

　　宁海涛半夜十一点半走进“夜浓”，里面已经热火朝天。
　　他走到后台经理办公室，身后的小弟殷勤打开门，宁海涛听见屋内二虎嗓门洪亮：“…这次我说的准没错，喜乐门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二虎赶紧打住，喊了声“宁哥”。
　　宁海涛看向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在说什么。”
　　小五笑着回答：“二虎被一帮人耍了，非要扯上咱们。”
　　二虎安静如鸡，并不做辩解。
　　宁海涛看眼二虎，坐到沙发上，“这几天还是安分些，上头有命令。”
　　几人点头，小五想起来一件事，便看向宁海涛，“宁哥，今天有个男的来找你，说是姓顾，你知道不？”
　　宁海涛想了一会，“姓顾？顾宇新吗？”
　　小五拨了下手腕上的金表，“名字我记不大清了，好像是，我让他在大堂等你来着，没碰到？”
　　宁海涛点点头，表示知晓。

　　夜场电影散了场，稀稀疏疏的人群往外走着，顾宇新混着人群走到“夜浓”。
　　门两边站了两位体格健壮的保安，宁海涛有些踟蹰地推门进去。
　　悠扬而妩媚的歌声传进耳朵，闪烁不停的灯光打在人的脸上，此时的“夜浓”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侍者单手滑出，引导顾宇新往里走，顾宇新边走边观察，试图找到能搭上话的人。
　　有的人跳起了舞，有的人低声说笑着，顾宇新坐到一个偏位置的卡座，暗自找人。

　　“哥们！”小七身后传来一声。
　　他回头看去，这不是早上来的那人么？
　　“你…找宁哥是吧？”小七歪着脖子发问。
　　“对！你还记得我！我是找宁哥来的，他到了吗？在哪里？”顾宇新一口气说完。
　　小七扯了下嘴角，“跟我来。”
　　顾宇新连忙返回卡座，拿起包跟上。

　　几人正在说着手头事情，门上咚咚响。
　　小七拧开门，仅露出个身影，“宁哥，有人找你，等一天了。”
　　宁海涛抖掉烟灰，抬眉示意让人进来。
　　小七侧过身，把门开大了点，对着外面说：“进吧。”
　　一个黑色身影走进来，看过几人，最后视线定在宁海涛身上，“宁总，我是顾宇新。”
　　宁海涛打量着眼前的人，翘起一条腿，向后靠去。
　　“来了？程阳没一起来？”宁海涛问他。
　　顾宇新目光坦然，“程阳在忙公司的事，就我一个人来的。”
　　宁海涛点了点下巴，“过来坐吧。”
　　其他人自觉站起，退出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