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念》阮瞻瞻

10、第十章

　　顾宇新重新梳理了一遍思路，决定从目击者抓起。案发时间应该在七点左右，当时天色还没黑到看不清路的地步，大部分家里都是吃饭点，多多少少会有灯光从楼宇间射出。按照油瓶泼洒的位置，至少一百米内视线没问题。
　　他站在油瓶倒下的地方，前后左右看了下，一栋的四楼以下和他家所在二栋的九楼以下，都在可见范围，视力好些的甚至能从打印店位置看到这里。
　　单元灯亮了起来，自从严佳佳失踪，居委会重视起了夜间行走的安全，给各栋单元门都装上了声控灯，顾宇新看向亮起的灯光，那天的这个时间，如果有了这束灯光，凶徒会不会至少犹豫下？
　　有人从门内走出来，看见顾宇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吓了一跳：“哎哟！”边说边拍胸脯，出来倒垃圾的大妈正准备说他两句，认出顾宇新的脸，把话吞了回去。
　　顾宇新并没看到，八楼的一个阳台上趴着的小小身影。

　　顾念听到爸爸在耳边嘱咐，迷瞪瞪醒来。
　　“早饭就在桌上，一会醒了起来吃，爸爸今天上午不去公司，就在附近，有事给爸爸打电话。听见了吗？”
　　有些沙哑的奶音从顾念嘴里发出：“爸爸，你吃了吗？”
　　“爸爸已经吃过了，牛奶冲好了，还很烫，你可以慢慢起来刷牙洗脸。”顾宇新亲了下儿子额头。
　　顾念打了个哈欠，慢慢坐起来，“爸爸，我现在就起来。”

　　顾宇新套好外套出门，“热水在小壶里，保温杯里也倒了一杯，不要动大壶，记住没？”
　　“吱住唔…”顾念含着刷牙吐字不清。
　　陈家正在吃早饭，听到叩门声都有些纳闷。
　　陈博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着门外的陌生男人，发问：“找谁？”
　　顾宇新听到门后的声音，立马回答：“您好！我是住隔壁栋801的，贸然拜访实在抱歉。”
　　隔壁栋801？陈博他妈反应过来，小声说：“好像是丢了人的那家。”
　　陈博便放下了戒心，开了门。
　　门外男人举了个躬，接着开口：“您好，我叫顾宇新，我的妻子上个月二十三号晚上失踪了，我上门来是想问问您家里有没有那天正好在家的人？或许能有什么线索。”
　　顾宇新眼神诚恳，陈博便想了下，然后扭头问餐桌上的家人：“咱家有谁知道么？”
　　顾宇新视线便转移到饭桌上，两老两年轻一小孩，典型的五口之家。
　　陈博他妈迎向顾宇新的目光，“警察之前不是来问过吗？”
　　顾宇新叹了口气，“我爱人失踪这么多天了，我没办法死守着警方的那点消息，您能不能和我说说那天的情况？”
　　饭桌上的人都停了下来，大家都看向陈博他妈。

　　顾宇新就这么走访了一栋四楼以下的八户人家，大部分家里都正在吃早饭，顾宇新打断了这些人的早餐时光，试图靠他们的残缺回忆挖掘出什么，又在这些人沉默的目光中离开。
　　顾宇新拿着小本勾勾画画，他已经能够完全无视周围同情的眼神。
　　电梯门打开，顾宇新发现自家大门开着缝，走快了两步：“念念！”
　　推开门，顾念正站在玄关处对着他笑：“爸爸我知道是你！”
　　顾宇新合上门，两脚跟互踩，鞋子脱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我在阳台上看见你了！”顾念仰起脖子说。
　　顾宇新换好拖鞋，把顾念抱在臂弯里，“下次不准这样，爸爸到家了有钥匙会开门，你这样提前把门打开，万一坏人来进来了怎么办？”
　　“我不怕！我会把坏人打走！”顾念伸出小拳头比划了一下。
　　顾宇新抬起胳膊掂了下儿子：“你连奥特曼都打不过，你去打坏人？”
　　顾念听到爸爸的话，哼哼两声，没反驳。
　　顾宇新认为儿子的防范意识有些弱，加上严佳佳身上发生的事，他不由担心起来，“妈妈在家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是不是说了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顾念被顾宇新放在腿上，身子被顾宇新一只胳膊护着，“妈妈说，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要给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人开门。”咽了下口水，皱起眉毛又说：“可是我是给爸爸开门，没有给陌生人开门。”
　　顾宇新摸了下儿子的小寸头，“念念做得对，但是三只小猪的故事我们听了多少遍了？大灰狼还没到门口呢，你就提前给他开了门，你也想做小猪？”
　　顾念瞪大双眼看着爸爸，“我不想，爸爸…我以后不这样了…”
　　顾宇新听到儿子的回答，松了口气。

　　吃完午饭，父子俩一起睡了会，顾宇新下午还要去公司，给顾念盖好被子便起了床。
　　没多大会儿，程艳过来了，小程送她一起上来。
　　因为顾念还小，不敢让他吃冰的，小程把带来的西瓜泡在水槽里，等着他起来吃。
　　顾宇新洗了脸，清醒许多，看见西瓜就嘱咐了程艳一句，“小艳，念念吃完西瓜要让他漱口，不然容易坏牙。”
　　“好嘞，我记着。”程艳压低音量，她看到顾念还在睡。

　　由于各家人凑齐的时间基本都在饭点，顾宇新硬是在这几天挨个问遍了，总算得到了一个有效线索。
　　线索是隔壁家给出的，同在八楼，对门住的这户也有一个孩子，正是这个孩子无意间的一句话，被顾宇新抓到了。
　　小女孩七岁，比顾念大一岁，据说那天晚上只有外婆和她在家，外婆在厨房炒着菜，她不知怎么就跑到阳台上玩去了。最开始是听到不轻不重的一声，她以为是谁家花盆掉下去了，就扒在围栏上，从缝隙往下看。
　　视线里突然出现两个人影，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身后拖着倒行，因为缝隙窄，没办法容纳脑袋，视角就很窄，过了会两人又出现在视线内，只不是是一个人抱着另一个，从垂落的头发长度来看，被抱着的可能是个女人。
　　这两人出了视线没多久，又从远处来了一个人，从视线内消失了一会，又重新出现，然后就走远了。
　　这些都是顾宇新凭借小女孩一句“抓走了”判断出来，并根据她的叙述推演出来的。
　　顾宇新像被冷水泡了一遍，这个新的线索让他快要麻痹的心再次紧缩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