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班无常》脏架子

58、役魂

　　石笙惊恐中，被拖拽进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穿过无数条回旋向前的隧道，扑进一片扇如同虚设的铁门。
　　她发现自己灵魂出窍了。

　　数不清的木牌，仿佛运动场边的观众一样排列着，齐齐地正面看向石笙。
　　石笙觉得它们在等自己开口，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努力半天，耕耘出一句“hello……”

　　“白费力气，他们听不见你的声音。”
　　石笙徇声向上看去，巨大的灰色眼珠盘踞在天上，“小丫头，我在这儿。”

　　朦胧中，听得吱呀一声，眼前突现光芒，光线扫荡之处，木牌纷纷慌不择路地弹开，闪出了一条通道。
　　其他簇拥成摞的木牌敲起快板，催促她赶快上路。

　　石笙咬了咬嘴唇，抬手遮住眼，硬着头皮冲了过去。

　　纯粹干净的水汽扑面而来。

　　石笙睁开眼，只见一个面容严肃的老太太，正坐在石头做的轮椅上看过来。

　　她觉得脚下湿润润的，低头一看，原来站在了溪流潺潺的水磨上。

　　老太太道：“别让我喝洗脚水泡的茶，动起来，坐到我身边。”说着拍了拍铺着绵软床褥的炕。

　　石笙身体不受控制，被提线牵引一般，在空中划了一道虹桥，直愣愣地与老太太肩贴肩地坐下。

　　老太太眼皮微动，仅仅用眼神就解开了嘴巴上的禁锢，就如同石笙不知为何被她控制住一样不可思议。

　　石笙眨了眨眼，肩膀刚微不可查地晃了两下，就被老太太用手扣住，“你不用防备我，我和你一样是苦主。听说高山女巫的神鞭不见了？老身也丢了东西，希望你做个媒介，帮老身追踪我的魂牌。”

　　“魂牌？”石笙头脑风暴了一下，顿时吓出冷汗。

　　协会肇建之初，由五个人牵头，宗门和有传承的家族以及掌握秘法的个人术士共同签署了一份协定，将不传之秘共享给整个道门，以保证术法的传承不灭。

　　卫家的辩法、郝家役法以及张家的渡法被隔离在协议以外，只因为这三家的法术以燃烧寿命血脉而使用。

　　其中郝家的传人便是共享倡议的提出者之一，被称为五杰的郝睡娘。传闻她天生五衰，是个看不见，无法行走的瞎子加瘸子。

　　石笙立刻抱拳礼见过。

　　郝家虽与高山女巫一脉素无瓜葛，但与石家是世代的同好之家，石笙的曾祖父曾向郝家的一位后天武学大家请教过翻子拳。
　　“石家后学石笙，见过郝家姑奶奶。”

　　郝睡娘许久没听人称呼过姑奶奶了，闻言一愣，笑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婆子。”
　　石笙：“姑奶奶的名字名震道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骂名吧。”郝睡娘不无得意道：“老身和几位挚友当年制定的万字训言，想必如今还是合格考的一项考试项目？”

　　石笙的脸立刻绿了，尴尬笑了笑，郝睡娘问道：“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考法？”
　　石笙道：“……默写一遍。”
　　郝睡娘闻言拉长了脸，不虞道：“太过简单了，出题之人越来越不用心了，我看不如……”

　　“姑奶奶，怎么找神鞭？”石笙害怕她想出更加不人道的考试方法，连忙用问题转移视线，“实不相瞒，发现身边不见的时候，我尝试着通过联系寻找，可还是一无所获。”

　　郝睡娘沉吟道：“若我猜测不错的话，盗匪必然手握一个能够隔绝外部探测气机的法宝。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怕你不敢冒险。”

　　石笙权衡了一下，斩钉截铁道：“姑奶奶但说不妨，找不回神鞭，晚辈也没脸回天山了。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趟一遭。”

　　郝睡娘哪怕料定石笙终会答应，也本以为需要费废口舌说动，没想到答应得如此之快，她也就不卖关子了，注视着石笙道：
　　“想必你方才也见到我的鬼侍了，我的办法就是，你——做我的鬼侍，或者把神鞭转递给我的鬼侍。

　　石笙不假思索地选了前者，郝睡娘早做好了准备，签订契约前本想再问一句，却被石笙打断了。

　　“姑奶奶动手吧，别给我反悔的机会。”
　　郝睡娘：“好，那老身就不客气了！”

　　……

　　石笙难以形容现在的感觉，意识凌乱四散而去，等她整理好了心情，再看时，却发现已经离了郝睡娘的木楼。

　　她在飞，身下是瑰丽的景象，大地之上，岩浆浓稠，特别像番茄酱。
　　她突然想吃薯条了。

　　“集中注意力！”
　　随着郝睡娘一声厉吼，云层中酝酿着降下雷劈，鼓声从天边传来。
　　石笙感觉自己被鞭子抽中了，灵魂在空中翻滚几圈，被不知名的吸引牵引着向东边飞去。
　　“成了！”
　　郝睡娘也感受到了神鞭的位置，石笙被她驾驶着，觉得自己像一辆车，这样想着，她真的变成了一辆车。

　　郝睡娘按了一遍按键，大概掌握了使用方法，一踩油门，发动机轰鸣炸响。

　　姚谱本扭着魔神的手臂在地上摔跤，听了这声音，低头一滚，滚到魔神腋下。
　　魔神立刻用力，刚想要把他的头夹断，头颅就被车撞得转了个圈，落在地上。
　　姚谱当机立断，铆足劲一踢，把头踢到湖中央的小岛上，“好球！”
　　魔神失去了五感的身躯满地找头，跌跌撞撞地摸到湖边时，被黄贞熙瞅准机会，用鞭子一拌，跌进湖中。

　　姚谱掐诀封住湖面，魔神的头颅浮了上来，试图用火热的舌头舔化冰面，姚谱并指戳向魔神额头上的一只眼，两指头用尽夹住一拧，把眼珠子掏了出来。

　　天边飞来一只黄鸟，盘旋低飞，看准位置，低垂下长颈，尖嘴一叼，将眼珠连同姚谱指头上的一块肉衔住，“嘎嘎”两声飞走了。
　　姚谱捂住手指头，恨声道：“笑得这么贱，一定是宋辟非。”

　　黄贞熙表情复杂，他眼中看到的不是一辆车，而是一个老太太，跨马一般，端坐在平躺空中的石笙身上。
　　那辆车追着黄鸟飞走了，姚谱问道:“追上去？”

　　黄贞熙看着防御全毁的路口，摇头道：“把你的兵叫醒，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