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67、一四（4）

　　玉萦雪从洛州城外的小镇上转到北面官道，再买了一匹马，骑马一直奔驰到云华山方向。第三天一大早就到了云华山，她找了山下的一家小客栈里住下，准备好好休息，第二天一早就能到见信峰上，在那里等南书陌。
　　再过两天就是她十六岁的生辰了，她要满十五了！她的陌哥哥很早就说过，要给她三天三夜的庆祝——那时候本来是这样打算的，他会提前一天单独给她先过，正日子自然是让天南庄的所有人来为她庆贺；而生辰后一天呢，陌哥哥当时没有说，可是，可是她却也隐约的知道，那也许是……
　　所以，她明天必定上山的，明天，明天就可以见到陌哥哥了！
　　想到这个，她的心就轻松飞扬起来了，忘记了一切芥蒂和不快。
　　可是，可是，陌哥哥在那封信上却只说三天后，那就是后天正日子见面吗？他该不是忘记了很久以前就有过的约定吧？为什么要说三天后？不过，也许是她多虑了，陌哥哥那封信那么简约，也许写的时候没有想到那什么三天……只是，他为什么不能详细写点呢？为什么就那么几个字，好像多么生疏，多么见外似的！这叫她每一想起就有些担心，似乎那很少的几个字就代表着陌哥哥在拒绝自己，而并不是和自己见面！
　　她情不自禁地又拿出那封信来看，虽是有些叹息，有些担心，却还是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即使陌哥哥是要决定放弃自己，那也该是要见一面的，不会不来的，至少他应该还给自己那个玉镯的……她内心里当然不会真的认为南书陌会放弃自己，也不敢真的那样想！那样的想法其实总是一掠而过，不敢多停留的！她只更多的想着以前他们的约定，他们过去的美好时光——只有这样，她才觉得有勇气上山，她才觉得能有信心等着这两个多月来的第一次真正的相见！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已起床。穿上平时常穿的衣衫，外面却还是暂时罩上一层黑色斗篷，蒙了面纱，而并非再在脸上乱画了，急急奔向云华山第二座主峰见信峰而去。
　　山路很难走，看来这所谓的见信峰果然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南书陌约她到此，可能就是为了避开别人的，想到这个，她又有些安慰。
　　山路虽然很难走，但她想到南书陌也许已经在山上等着她，也许会给她一个惊喜，她就浑身一阵激动，热血沸腾起来，这样她就更快走几步，一气上了峰顶。
　　不过是辰时三刻，她已到了见信峰上。四面望去，却并没有一个人影，她略略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即鼓起勇气，她会有耐心等待的，一定要等到陌哥哥来！
　　冬季的山林，自然是萧索寂静的，再有兴致的游山人，也不大可能会有人还有兴趣在这个时候登山，何况这里如此偏僻！这座山峰也并无任何庙宇人家，看来的确是一个与人约会的好去处了！
　　天色阴沉沉的，铅色的乌云布满低空，不动不动地笼罩在见信峰上，当然更可能是罩在整个苍茫的大地上！
　　峰顶上山风更大，这两天更是冷得刺骨！玉萦雪却并不觉得，反而刚才一路飞奔上山，身体发热，这时候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她扫了扫峰顶上最开阔处的一块石头，再四面环顾一下，才慢慢地坐下来。
　　陌哥哥会来吗？他还记得今天这个日子吗？他要是来，也该来了的，不是吗？他以前说过这一天一整天会很早就给她准备……
　　不，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他是要准备，但不一定就是要和她在一起准备，待到他准备好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一整天，玉萦雪就反复抱着这样的想法，艰难地度过了在见信峰顶的第一个白天！

　　夜幕降临，南书陌没有来，没有他的身影！
　　陌哥哥也许是有事，他一向事情很忙的，他可能直到下午才能往这边赶来，所以到夜晚还没能到，他三天前约的是明天呀，所以他一定是忙得很，并不是他不来，并不是他忘记了以前的约定……
　　玉萦雪不断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对信上第二天南书陌就要来的约定充满信心。可是，她却不想下山了，也许南书陌会今天晚上上山来，也许会在这里等她，那么，现在就让她在这里等他好了！这样，她明天也会早点看到他……
　　山间好像陡然安静了下来，略略烦躁的玉萦雪觉得分外冷清起来，似乎自己也将要不存在似的。她走离山崖处，到一个避风处，那里风似乎小了很多。其实比起前两天，风是小了许多，天地之间也压抑沉闷得很，但北地的严寒毕竟不同于青州的南方之地，依旧砭人筋骨！
　　她已经冻了一天了，而且一天都没有心思吃东西。虽然她也带了点干粮，可是又怎么吃得进去呢？这时候感到浑身冰凉，勉强吃了几口，又没有水喝，就又收了起来。
　　她想起以前每次和南书陌在一起的时候，一向都是他为她生起火堆，照顾她衣食，这时候她也该学会照顾自己。于是，她趁着天色黑透之前，点燃了一小堆火，坐在火边。
　　呼呼的风声在山崖下叫嚣着，夜气更凉。玉萦雪咬牙坚持着，慢慢地拨着火。
　　冬天的山林，不会有野兽吧，这见信峰上不会有老虎吧？她不怕的，有老虎也没什么，她可以跳到树上去，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武功打死它，至少可以躲开它……虽是如此想，毕竟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单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在这样虽不算漆黑但更令人产生无限幻想的地方，她还是有些心惊胆战的。
　　她也想找点事情做，例如在火堆上烤一只野兔吃之类的，这样可以更快地混过时间，还可以让她解决了晚餐。她其实已经好多天都食不下咽了，这会儿觉得有点野味也许能让她吃进去呢……可是，她根本就不想去猎取野兔，也根本不敢离开火堆，走进深黑的山林。
　　一阵山风“呼呼”地将她的小火堆上的火焰吹偏了些，玉萦雪惊惧地回头。四面看看，却并没有什么。她的火堆更小了，要熄灭了！她搓搓手，跺脚，心里茫然得很，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一阵烤肉的焦香之味传了过来，她不由一愣，是自己的幻觉？自己真是饿了，想吃东西了？
　　香味越来越浓，她犹豫着站起，看看自己这堆将要熄灭的火堆，走向那相隔很远的林间。那里似乎隐隐地有火光，难道是陌哥哥来了？她不由一阵惊喜，立即奔了几步！一转念，她又犹豫了，如果是陌哥哥来了，怎么可能会不来找自己呢？
　　那也许是小时候和淑英姐姐一起听邻居家的张家婆婆说的鬼火？想到这里，又有点害怕！她在天黑前的那种坚决地留宿山林的勇气一下子就消失殆尽！
　　山林里的风声如鬼哭狼嚎，四周黑漆漆的，寂静而凄惶！这时候心里残存的全部都是恐惧，一些无端的害怕使得她惊恐地低声叫了一声，紧紧握了握腰间的长剑，很想拔出来，却一时没了力气似的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