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66、一四（3）

　　几日来，玉萦雪一直坚持着在静阳山四周绕着圈子，原拓飞虽不解其意，但也还是跟着，只以为她是想以游山逛水来忘记忧愁。
　　原拓飞独自一人坐在楼下大堂里喝茶。玉萦雪又是一夜难眠，到天亮才渐渐入睡，他自然不敢去打扰她，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儿。
　　原拓飞喝着茶，苦笑了一下。想到昨晚……
　　半夜，他横坐在玉萦雪房前的栏杆上看那慢慢西沉的月亮，夜风更是凄冷，霜寒露重，他心里也由白日的专心哄玉萦雪开心，而想到自己和玉萦雪的将来。自信时，自然觉得希望颇大，但也难免因玉萦雪对他始终那样冷清而又觉得略略失望灰心。
　　玉萦雪翻身出来，郑重告诉他：“明天我要回苏家村。那里没人知道，你不用跟着我了。”虽然鬼琴婆知道，但她可能不会想到自己又会回去的，而且也可能再也不会还找她学艺了吧！
　　“回那里做什么？哦，那是你藏身好几个月的地方，现在又想藏起来了？”
　　“用不着你管！”
　　“既然决定回那里，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翻来覆去的，我在隔壁房间都能听得到！”
　　“你胡说！”
　　原拓飞笑道：“我胡说？那我怎么知道你没睡着，还来陪你？”
　　“谁知道你……”
　　……
　　谁知道他呢？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原拓飞喝完茶，擦擦嘴，站起身，转身欲上楼去。
　　“原少主！”
　　一个女子声音忽然从店外传来，原拓飞急忙回头，却是耿丽波。
　　“你来这里做什么？”原拓飞脸色一沉，心里暗暗惊诧。
　　耿丽波绷紧了脸，面色也极冷淡，道：“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带给玉姑娘一封信！”说着从袖内掏出一封信笺来。
　　原拓飞接过那封信，盯着耿丽波道：“耿大小姐怎么做起信使来？”
　　耿丽波微微转身欲离开，庄容道：“我到此探亲，举手之劳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自有我知道的地方！难道你们还不够招摇的吗？”耿丽波毫无畏惧，并不回头，冷冷地又加了一句，“纵然玉姑娘不在你身边，相信你也会将信送给她的吧！”
　　原拓飞“哼”了一声，看着耿丽波匆匆离开，再看看手里的那封信。放在鼻下闻了一下，又不由自嘲地一笑。即使有人使毒，萦儿早已吃过他的玉犀风露百卉丸，还怕什么！
　　只是，奇怪的是，是谁写信给玉萦雪？看信皮上的字迹，自是出自男子手笔，或许是那个南书陌？但南书陌何以写信让耿丽波送来，自己却怎么不来呢？难道是南书陌看到自己和萦儿在一起，误会玉萦雪，就派人送来这封……不禁摇摇头，自己未免太耽于幻想了，怎么可能是什么绝交信！南书陌怎么可能会放弃他的未婚妻！
　　随即回到客房，一直等玉萦雪醒来，将那封信给她。
　　玉萦雪一看封皮，立即叫道：“是陌哥哥！”手指早已颤抖而急急地拆开，薄薄的一张信笺，写了几个字：
　　雪儿：
　　三日后在见信峰顶相候。
　　南书陌
　　原拓飞瞥了一眼，再看玉萦雪早已又在怔怔发愣了。
　　“这么说，你们要见面了？”原拓飞颇有些失落。
　　玉萦雪将那张信笺及封皮再看了一遍，心内虽奇怪，但还是问原拓飞道：“见信峰在哪里？”
　　“洛州以北二百里的云华山的第二座山峰。”原拓飞随后嘀咕了一声，“倒是离我们北卉山不远了。”
　　玉萦雪拿着那封信，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想了想，走到床边，收拾起包裹。道：“我……”
　　“你现在就要去？”
　　“是！我一定要在两天之内赶到那里！”
　　“这么急？去那么早作什么？”
　　玉萦雪不语，只顾匆忙收拾着东西。
　　“你至少还是吃了午饭再出发吧，刚起来……”
　　玉萦雪道：“我过会儿买点干粮在路上吃就行了！”
　　“那山不高的，最多一个时辰左右就能爬上去，不用着急！”原拓飞以为她担心路程虽不远，但山路难行，会耽误时间呢！
　　原拓飞紧紧盯着她的举动，道：“你不问谁送来的？”
　　“是谁？”玉萦雪边忙忙收拾行李，顺口问道。
　　“是耿丽波！”
　　玉萦雪一听，双手一僵，面色也顿时阴暗下来，“是耿姐姐……”
　　原拓飞虽然不太明白她何以如此黯然，但转念想到最近江湖人将南书陌和耿丽波也扯上一点关系，自然认为她不过是为此不快吧！也就不以为意，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虽然她说自己到这里来探亲，顺便给你这封信，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她认得你，自然……”
　　原拓飞摇摇头，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怎么让玉萦雪来猜呢？只得道：“这真的是南书陌的亲笔信吗？”
　　“当然是陌哥哥写的！”玉萦雪立即道。她难道还不认得陌哥哥的笔迹吗？
　　“你不觉得……”
　　玉萦雪咬着唇，心里也是起伏不定，陌哥哥为什么写信来约自己到见信峰去呢？他们以前不是约好在苏家村见面的吗？信是耿姐姐送来，难道跟她……一想到那次和他们相遇的情景，心里更是不安而恐慌起来。一下子又坐到床上，闷闷不乐起来。
　　“不去了？反正也还有好几天，不用那么急的！”原拓飞忙安慰道。
　　玉萦雪抬起头，不管如何，这是陌哥哥约她，她怎能不去？只要见了面，就可以知道……不管是在哪里，只要能见陌哥哥一面，就算是被陌哥哥拒绝，也该知道拒绝的原因了吧！而况，那是她……
　　原拓飞看她又拿起包裹，也不理睬自己，就直接出门去，赶紧跟在身后。
　　两人出了客栈，玉萦雪回头看着原拓飞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行吗？我可不放心！我送你到山下吧！”原拓飞笑道。
　　玉萦雪摇头，道：“不用了，老是麻烦你，你自己也该有事吧？”这时候猛地想起这次与原拓飞相处这么多天，他虽是仍旧嘻嘻哈哈，对自己更多的却似乎像个正人君子般的行止了，而自己也实在当他是个朋友般的对待了！
　　“我没什么事的！”原拓飞难得一本正经地道，“还是我送你去吧，省得你一路寂寞，又会想多了！”
　　“我才不会……”
　　“嘿嘿！也是，马上就要见到你的陌哥哥了，当然不需要我了！”原拓飞不无酸气地道。
　　玉萦雪咬了咬唇，扭头快步走去。
　　原拓飞站在客栈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头，随即笑了一下，转身再进了自己房间。
　　“原拓飞……”
　　原拓飞一怔，自己幻听了？她已经走了，刚刚走掉了，怎么自己却还痴心……摇摇头，继续整理手里的包裹。
　　“喂！”
　　原拓飞猛回头，见玉萦雪正站在他房门口。
　　“萦儿！你怎么……？”原拓飞大喜，她是要自己陪着一起去了？
　　玉萦雪垂下眼帘，不去与他热切的目光相接，道：“我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原拓飞自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直到她更是小脸烧透也不转开目光。
　　“那个，那个明影玉颜妆，陌哥哥会不会……？”
　　原拓飞微微皱眉，“你想要明目乌溜丸？”
　　玉萦雪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骗我？我刚才出门，有人盯着我看，并没有……”转开眼的，是不是因为有他在一边，说不定暗地里对别人又做了什么其他手脚，人家才不敢看她的，而并非这什么明影玉颜妆？——想到那个什么石狮开口丹之类，自然认为这原拓飞其实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还什么摄魂夺魄呢！
　　原拓飞还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声音却已是懒懒地道：“那是因为摄魂夺魄明影玉颜妆只能管十天罢了！你想再绘这个妆，然后还想要一颗明目乌溜丸？”
　　“不要了！”玉萦雪得到答案，很有些不自在，那就用自己的法子避开那些人罢了！何况，不认识她的人，也并不一定会认出她！她就希望这几天不要再遇到什么熟人罢了！
　　原拓飞心里又隐隐失望，但这次却不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