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68、一四（5）

　　这时候心里残存的全部都是恐惧，一些无端的害怕使得她惊恐地低声叫了一声，紧紧握了握腰间的长剑，很想拔出来，却一时没了力气似的拔不出。
　　“怎么？害怕我是鬼呀？”一个声音很响亮地道，一点儿也不使人害怕的。
　　“你……”玉萦雪失望地后退了一步，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或者准确地说，是那种在寂寞孤独和恐惧中有熟人相伴的一种安慰。
　　原拓飞在隐隐的火光下，轻松地笑着，晃晃手里已经烤熟的一块肉，道：“你没吃东西吧？”
　　“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没跟着你呀，我到这里来也有自己的事呢。”原拓飞一本正经地道，随即拉她坐下。拨了拨火堆，再加了几块木头。
　　“你有什么事？”玉萦雪靠近火堆，觉得温暖了许多。
　　原拓飞一笑，道：“我么，要回北卉山。路过这里，就顺便给一位姑娘做伴儿！”
　　“你！”玉萦雪瞪着他，那还不是要跟着自己，可心里却一下子温暖而放松了很多。
　　原拓飞撕下一块肉，递给她，再给她一袋水，道：“胆子真是不小，要到山上过夜！却什么也没准备，就是不怕鬼，难道也不怕有什么豺狼虎豹的？”
　　“……我不怕！”
　　原拓飞看她咬了一块肉，咽了下去，才慢慢笑道：“哦！你现在正在吃的那块肉就是老虎肉，好吃不好吃？”
　　玉萦雪吓了一跳，差点丢掉了手上的那块肉。看看肉，再看看原拓飞，瞪了他一眼。
　　原拓飞道：“不相信？你再看看你坐的是什么！”
　　玉萦雪低头一看，才发现坐下的石头上竟是铺着一层又厚又软的斑纹美丽的老虎皮，不由惊叫着跳了起来。
　　原拓飞拉住她，笑道：“现在害怕什么呀，它已经死了！你坐的是‘虎皮椅’，这可相当于占山为王的山大王的座位了！”
　　“你……怎么……？”
　　“下午看到一只饥饿的大老虎想吞噬一位美丽的姑娘，谁知那姑娘胆子真是极大，竟然毫不在意，只顾发呆地站在山崖上，好像要成仙得道一般，又似乎要和老虎比一比谁更有耐心！这野兽和美女在一块儿，虽是有趣，但我终于不忍，不要了老虎的命，就害了那丫头香消玉殒！只好决定出手，就在她身后杀了这只虎，幸好那丫头一直痴呆，竟一点儿也没打扰到她！这会儿我就给它剥皮烤肉，一直等她发现呢！谁知道，她竟一直痴呆到现在！”原拓飞一边说着，也一边将自己手掌里的冰凉的小手渥暖一些。
　　玉萦雪听得又是惊险，又是后怕，见他始终笑嘻嘻的，却又认为不过是他夸张骗人罢了，“你骗我！”
　　原拓飞无所谓地一摊手，不置可否。
　　“我……”她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呀！她那么小心地听着动静，希望能最早发现陌哥哥的身影的，却不料自己身后发生了那场猎杀老虎的事也不能知道。那陌哥哥来……
　　“你快点吃吧，味道还是不错的吧！又在那里想什么？”原拓飞柔声道。
　　“你什么时候到的？”
　　“跟你同时。”
　　“那你……”
　　“我没有看到他。”原拓飞很干脆地回答，“你们不是约好明天么？你来这么早，空等一天做什么呢！”一面翻转着手里的烤肉。
　　玉萦雪愣愣地看着火堆，手里的烤肉还是忘了吃。陌哥哥真的只会明天来么？可今天他的确没有来！难道她错了？他再也不会履行以前的承诺，给她三天的生辰庆贺？他以前说过在苏家村，要她等他的；现在他亲自改了地方，为什么还不来呢？
　　原拓飞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从身边的包裹里拿出一件雪白的狐裘来，披在她身上，叹一口气道：“你穿这么少，又不会生火，要是你一个人，只怕过了今夜，南书陌来了，你也见不到他！”
　　玉萦雪怔怔地看着原拓飞。原拓飞笑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是冻死，就是饿死，还能见得到他？”
　　玉萦雪低下头，看看一直披到脚边的雪白的狐裘，心内感激他的安慰，却又对明天还是觉得不安心，于是并不说话。
　　原拓飞看了她一回，道：“你还是吃点东西吧，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好有精神见南书陌呀！不然，你这样苍白憔悴的样子，我看着都心疼，恐怕南书陌看了，会更心疼吧！”
　　玉萦雪略略诧异地看着原拓飞，心里很是觉得奇怪。他这些日子倒似乎就像是她那些师兄般——或者应该说是哥哥照顾妹妹一般，总是如此安慰她，并不像平时那般故意挑逗她，也不在她真的不安时搅扰她的心绪。她不禁觉得安慰，也渐渐地安心起来。
　　“你说……”玉萦雪嗫嚅道，“你说，陌哥哥明天会来吗？”
　　“当然会来了！我们江湖人就是与人约定打架，哪怕明知是送死，也会来的，何况他是与你相约？”原拓飞撇撇嘴，将手里的烤肉对她示意了一下。玉萦雪漫不经心地递到口边，咬了一口，还是觉得吞不下去。原拓飞咕哝一句，“他那封信的语气倒的确很像是约人打架……”
　　玉萦雪忙把眼睛盯住他，想到那封短短的十个字，她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也觉得略略奇怪，但是那明明白白是陌哥哥的笔迹的呀！
　　原拓飞察言观色，道：“他平时给你写信，也只这几个字？”
　　玉萦雪垂下眼帘，平时陌哥哥也是很少的字，但决不会像这样冷漠的像是约人打架似的语气呀！只有“雪儿”那两个字好像在对她说话似的，其他的真的像原拓飞说的，是冷冰冰的与人约架一样严肃，她的不安原来就在这里呀！可是，她自然也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南书陌很忙……其实，她也还想到一个可能，只是她总是不敢明确地想出来。那就是，也许他写信时，耿丽波正在他旁边，所以……
　　原拓飞看她脸色暗淡，忙又笑道：“算了！这有什么，反正也许他是很忙，没来得及写多一点的字啰！只要他明天来了，那封信管它是什么样！”
　　玉萦雪在他柔和而轻松的微笑的抚慰下觉得心里安慰多了，吃了一小块肉，再喝了几口水，终于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