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通灵师》谢伏

2、第 2 章

　　恒生一度痴迷褚艺祥身上那股阴沉而神秘的气质。他喜欢留一小层胡渣在下巴，稍微向下吊角的眼睛只偶尔在看罗恒生的时候会发出明亮的光。他眼睛不大，长着内双眼皮。他眼睛总是如此清澈和干净，怎么可能是邪恶之人？
　　除了画画，他似乎对这世上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因为个子太高，所以总是无意识地佝偻着背，一挺起胸膛，让人觉得是一座秀丽的山峰挺立在身旁。他似乎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发过脾气。所以罗恒生在父母的坚决反对下还是告诉他们自己嫁定这个人了。
　　恒生有时候思忖：这个人上辈子竟然是一个杀人魔？
　　另一个声音立马反驳：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无论是上辈子上上辈子都不可能。

　　“哥哥，替我报仇。”恒生在民宿的办公室睡着了，再次进入幻境，看见褚艺祥在受害者的包里找到的字条。这是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蛋黄色的纸，蓝色横格线的上托着绢秀的正楷，微微上翘的收笔让人很容易猜到是一个女孩的笔迹。
　　罗恒生惊醒过来，梦境像是正在播放着的视频突然断了网 。
　　她的心绪开始不再宁静。那个在博物馆被杀死的女人是褚艺祥的妹妹？那这纸条又是如何到了受害者的手里的，为什么褚艺祥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一脸困惑？这不像是他的东西。“头都大了，简直是一团乱麻。一点头绪也没有。”她抓狂地挠了挠头皮。

　　自恒生那天晚上回来到现在，老两口每天晚上都没能合眼，生怕在自己睡了过去期间，女儿要是出什么事找不到他们。只有在每天凌晨四五点后，才能迷迷糊糊地，让思维沉入黑暗。天刚破晓，太阳从东边都云层里破开一个缝隙，慢慢地照亮沉睡一夜地大地，林淮秀猛然醒来。虽然白天和晚上对于老两口来说，解决问题地法子同样那一找寻，但是光明能一定程度上驱散心中的恐惧，在人类看来，所有那些不愿面对的事情，都会在阴暗中悄然生长。黑夜总是不知不觉地朝他们压下来，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让人呼吸困难。
　　“怎么办？要告诉罗恒生所有的真相吗？”林淮秀这几天下来，眉头的皱纹更深了。
　　”哎。“罗岱贤深深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再想想吧。”
　　“你说她怎么就看上那褚艺祥了，随时随地一脸阴沉，一大个高个子，让人看了就生几分惧意。”
　　“这是宿命，我们能做的只是做一面墙，把厄运挡在她身后。”
　　“哎哟，我们的女儿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林淮秀哭着说，“不行，你一定要找到破解这个困境的办法，去求求你的那些一起修行的同窗吧。一定会有特别厉害的，但愿他们能帮上恒生。”
　　罗岱贤双手合十，把中指的之间抵住鼻尖。他坐在桌子前，两手靠在上面。“你说得对，一定会有办法，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让他们帮我这个忙。”
　　林淮秀问，“他们从圣道通灵魔法学院毕业后，你跟谁有联系过吗？”
　　罗岱贤由于这几天缺乏睡眠，脾气变得异常暴躁，他答道，“哎哟，我跟谁有没有联系你还不知道吗？自从被通灵界驱逐出来以后，我就离开学院，跟你来到明绿城。”
　　“那现在好找吗？有什么方法联系他们吗？”
　　“联系倒是不难，难的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帮咱们。”
　　“为什么这么说？”
　　“上千年来，那些图利的通灵师，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早已把曾经受人敬仰的通灵界弄得臭名昭著。那些人为了抹黑我们，要么说一半的通灵师是撒旦那样的恶灵附体，专门通过通灵蛊惑心智不稳的人做坏事，甚至诱惑他们去地狱。要么就说通灵的技术来路不正，全是去靠骚扰死人来获得通灵的法力。真正来找通灵师的，确实有那些需要从蛊惑中脱身的，但是另外那些生活风平浪静的，有几个是怀着正当目的的？哪个不是贪财图色，要给他弄好了，达到目的了，那顾客没什么说的，要没有达到对方的预期，看他不给你安个江湖骗子的罪名才怪。”
　　“这跟你那些同窗愿不愿意帮咱们恒生有什么关系？”林淮秀打断他的话，一脸疑惑地看着罗岱贤。
　　“真正的通灵师现在已经像恐龙一样，快灭绝了。要么就是修炼未成就放弃成为通灵师的梦想，要么就是独善其身；正直一点的放着苦心修炼成的魔力不用，自私一点的就是用它来造福自己。”
　　“造福自己？”林淮秀手搭在餐桌上，压低声音问道。
　　交谈使罗岱贤比刚才平静了不少，他跟她说，“人们不是常常嘲笑算命先生，说哪个算命先生要是那么有本事，他不得自己给自己算一下，看看怎样能成为富翁，或者让自己当个官儿啥的？那些说自己出了场车祸，被雷劈了就通灵了的人都是骗人的，所以他们当然落个这样的笑话给有点头脑的人。没错，就跟大家讲的那样，通灵师就是能靠自己看见宇宙中纷乱的过去或未来的信息而为自己谋取巨大的财富。”他深情而又内疚地看了一眼林淮秀，“可是哪个靠自己的通灵魔法获得财富和地位的人会跟人说其实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投资的能力，也没有当官儿的本事，全凭着在通灵魔法的修炼后获得了世人皆垂涎的一切？这不跟在赌场出老千一样吗？”
　　林淮秀明白了过来，“哦，你是说他们现在只将通灵术为己所用？”
　　“不愧是我恒生的妈，一点就通。”林淮秀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让咱们女儿陷在这种危险中，这对她不公平。去求求你的那些是兄弟们吧。那种欠你人情的，你不是说你老是帮徐开做这做那，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你还帮他出头。还有那个唐延冬，你不是说那时候他家境不好，你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一份吗？”
　　罗岱贤说，“嗯，据我所知，他们俩现在一个做海外贸易，一个做了官，都混得人五人六的。我去找他们试试。只有靠已经是通灵师的人帮忙开通灵之眼，在他们的指导下制作适合恒生的法器，创造出适合她的咒语，她才能感知到一个空间里，或者一个人身上发生过什么。成为能够为自己占卜的灵媒。”
　　徐开身材矮小，五官很标准地安在一张小脸上，他眼黑偏大，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老小孩。从小他就有叫任何一类人帮他干活的天赋。现在是国内一家市值百亿的公司的董事长。这家主营食品进出口贸易的公司一直经营状况良好。徐开算不上会做生意的人，但是隐瞒了的通灵师身份和天生的机灵让他用人时能准确判断这个人有多大能力，未来的前景如何。这有如一场赌博，他预先看见了谁会拿到好牌。
　　那一天，他身高一米七几的俊秀男宠趴在沙发上，以一米五八的徐开喜欢的姿势满足他动物最本能的欲望。徐开亲吻他圆润的臀部后在上面拍了拍，示意他可以坐起来了。为了拥有这光滑细腻的屁股，那男孩隔一天要做一次臀膜，在上面抹上高档的身体乳，比起很多人在意自己的脸的程度有过之无不及。
　　“咚咚”女秘书的敲门声传来，“董事长，前几天跟您预约的罗师傅到了。”
　　“带他上来。”徐开大声命令道。
　　男宠淡定地扣好定制西裤上的纽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再帮徐开整理一下衬衣的领子，他手划过他的肩膀，为他抚平上面的褶皱，动作柔媚乖巧。然后丛容地和罗岱贤插肩走过，并跟对方微笑着点头示意。
　　看到罗岱贤，徐开脸上绽放出笑容，活力四射地向他走去。他主动地扶住罗岱贤的肩膀，激动地说，“久违了，师兄。”
　　罗岱贤跟他寒暄道，“这么多年没见，你保养得挺好啊。还跟我离开圣道魔法学院时一个样，不像我，都老了，女儿都结婚了。”
　　徐开回忆着当年在魔法学院的事，那时候，跟罗岱贤说他记得师兄对自己有多好，有一次他用魔法剪制作法器，用完了随手放在桌子上，不料手肘不小心带了一下，剪刀掉了下来，直戳到徐开的脚上的小趾，血流不止。这魔剪不同于一般俗物，被它刺伤后如果不找大巫师及时缝合，就会血流不止，流失全部灵力。是罗岱贤背着他满头大汗地跑到大巫师的书房，请大巫师帮徐开处理一下。
　　徐开还因为身材矮小，常常受魔法学院的同学欺负，每次都是罗岱贤挺身而出，不准其他师兄弟们欺凌弱小。现在倒好，徐开通灵术修炼成功，靠着自己预知未来的能力，成了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外面年轻漂亮的女秘书，高大英俊的男助理都听他的，再也没有人欺负他。
　　罗岱贤说明来意，请求他一定要帮一个忙。“我当年偷走魔法学院后面白笋崖上的魔天石，受到诅咒，眼看厄运将至，不想束手就擒，希望师兄弟们助我女儿一臂之力，让她成为强大的通灵师，不为趋利，只为避害。”
　　“把违反院规的，害了袁氏家族的事情报应施在你的后代身上，而不是你的身上，这是魔法学院最恶毒的诅咒，也是最严厉的惩罚。师兄，你作为修炼通灵术时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怎么想着要去偷山崖上的魔天石？大好的前途毁于一旦，师兄弟们都挺替你不值的。”
　　“不，我觉得是值得的。我有我的苦衷。”罗岱贤低下头，心脏因为旧事重提而沉重不已。
　　“魔天石的诅咒，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破解的。‘移此石者，断根绝种’，你还记得魔天石边的石碑上刻着的字吗？那可是地狱里的死神会使其应验的事情。”
　　徐开的话让罗岱贤的脑子一下子懵了，这些年来，他一直祈祷这个诅咒应验在自己，而不是恒生或恒生妈身上。
　　“大巫师预言说她会被最亲近的人给杀死，她会被扔进幽暗无边的大海里。前几天她告诉我她看见了她丈夫杀人的画面。我想确认一下那个有可能杀死我女儿的杀人魔是不是他。”恒生爸因为恐惧，眼眶涌出泪水。
　　徐开叹一口气，俯身给罗岱贤倒茶，“确认了我们又能怎样？”
　　他把“我们”这两个字说得很重。
　　“我要逆天改命，我要杀了这个人。”罗岱贤差点把徐开的名贵的瓷杯捏碎。“哪怕被死神带走，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不是这个人，命运之神也会送来另一个，完成这场诅咒。大巫师说的最亲近的人除了你和嫂嫂，就只有是她的爱人或子女，恒生还没有孩子。”徐开冷静地分析。
　　听到徐开这样说，罗岱贤的怒火腾地升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女儿会死，可是三十岁死掉和六十岁，九十岁死掉是不一样的，我都还活着呢。预言上没有说我会看着我的女儿死掉。我一定要救她。”罗岱贤这话似乎很不合逻辑。
　　“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徐开让步，装出一副真诚的样子。
　　“帮我通灵，我想知道褚艺祥的过去将来，褚艺祥是我女婿的名字。还有......”罗岱贤迟疑了几秒，嗫嚅着说，“恒生是天生的通灵师苗子——我最近才知道，如果你们帮助她成为通灵师，感知到自己的将来，那问题就能有解决的办法了。”
　　“师兄，你是这世上最不可能跟别人通灵成功的人，无论我怎么帮你，你都无法看见另一个人的灵魂中隐藏的过去或将来了。你的窥探他人的灵魂深处的能力被击散了，就像一把石灰洒进大海，不可以再聚集在一起起作用了。我帮你看，意义不大。”
　　“你可以帮我看看褚艺祥身上有哪些隐藏的能量，感知一下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将会发生什么，这总可以吧？我不可以感受到空气中的灵气，但这并不代表我女儿没有这样的资质，徐开，你一定要帮师兄这个忙。帮她搭建跟褚艺祥灵魂共融的桥梁，让她的灵魂进入到他灵魂的记忆中去，让她知道发生过什么，她会告诉我发生的一切的，这样我就可能帮她避开灾难。”罗岱贤身体前倾，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师兄，不是我不帮你，一旦我使用魔法帮你的女儿通灵成功，这世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我是通灵师，再也不会有人敢跟我做生意了。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就会瞬间崩塌，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也会消失。”徐开的为难显得十分不为难。
　　罗岱贤气愤难平，“难道全世界的通灵师都约好了自己去炒股票，没有人愿意为别人通灵解忧了？”
　　“师兄，你对我有恩，我本不该这么无情地拒绝你，但是这个事情关系到我整个集团的未来，也关系着我的未来。公司上下几千号人要领工资。如果你要的是任何别的东西，我都一定给你。要钱，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反正钱没了可以再挣。但是我不怕通灵会损伤魔法师储存的灵力，我最害怕的还是这个事情走漏风声，让别人知道我是通灵师。”
　　“别人不会知道的。”罗岱贤不耐烦地增大音量，甩手走出了徐开豪华宽敞的办公室。他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努力劝说，对方只要是想拒绝，都会有理由。经历了这一次之后，他已经无力，也不愿意亲自去找唐延冬。
　　只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跟他说女儿遇到麻烦了，问他愿不愿意帮忙，让她看看女婿过去发生过什么。唐延冬的回答跟徐开大同小异，他最近有很多会议要开，他不能让省长和下属们知道自己的通灵师身份。他们离开魔法学院的时候承诺过大巫师，不能帮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窥探别人的灵魂。
　　“大巫师还给我预言我女儿罗恒生的将来了呢。”罗岱贤的大声地反驳。
　　“那是因为大巫师不入尘世，一直呆在魔法学院，没有人可以影响他的人生。”当上了副省长的唐延冬带着几分愧意说。
　　几年前，大巫师在自己100岁生日那天去世了。
　　罗岱贤冷静下来，跟唐延冬说，“那是因为他跟你们不是一样的人。”随后挂掉电话。一个人在黄昏里，任烦恼肆意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