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相继掉马后》曙九

4、第 4 章

　　“还行。”宋邵将罗盘收入空间朝他走过去，又看见楚楼将手插在胖头鱼的心脏处，那条鱼垂死挣扎不得，是真正的濒死。

　　至于楚楼呢，他也自身难保，半条腿被深水吞噬。

　　但反派不谙世事般挖出来胖头鱼心脏，温热鲜血溅落满身，他歪头笑道：“还以为师兄会救我。”

　　他好像半点不在意马上就要掉去。

　　“哎呀原来楚师弟是要我救你。”
　　宋邵余光瞥见雪妖沉入地底的水流领域，他恍然大悟一般笑意盈盈道：“你可以求我呀。”
　　或者喊个爹没准他就捞人了。

　　然而楚楼表现得非常坦然迅速，好像这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求你。”

　　宋邵心想他心理素质还挺好。

　　“上来。”于是他这乐子人快乐完了就准备伸手捞人。
　　毕竟又不能真叫反派死在这里。

　　但楚楼拉住他手的时候，忽然露出一个很甜的笑意。

　　这笑就像春雪消霁让人觉着温柔爽朗，但这么个场景下宋邵忽然觉得有几分冷。

　　噗通一声。
　　果然楚楼拉住他的手使了十足的力道往下拽。

　　纵然知道这可不是要同归于尽，宋邵还是被他这招搞得有点茫然。

　　十指相扣，反派笑得温柔甜美。
　　耳语时却像不死不休。

　　“子期，求你啊。”

　　宋邵低头：“哦，上当了。”

　　草。

　　少年人指尖冰凉，浅色瞳仁里是他的倒影。

　　子期两个字灼灼滚烫，耳语时低沉温柔像淬了毒。

　　水流迅速漫过两人头顶，几乎是掉落进深水的那一刻，头顶冰面就自动封存。

　　地底深渊最奇怪的是被分为了两层。

　　同样都是长河，上半层是可以站立行走的地方类似虚空，而下半层才是真正的水流，脚下游鱼清晰可见。

　　“嚯。”宋邵发现相安无事后，稳稳当当站立在暗河上层，长剑搁在少年心尖一寸处，懒散悠闲看向他：“行啊后生，这一个月倒是长了不少能耐。”

　　“你早就知道深水有两层。”却还故意吓他似的。

　　他歪头看向楚楼，反派眉眼温润明媚，模样也是一等一的俊朗妖冶，放在人间也有贵族公子的气质，尤其是笑起来若春风拂槛。
　　当然这可不是什么单纯小奶狗，反派预备役没准凶狠起来就杀疯了。

　　“老头说你是半妖藤。”宋邵笑眯眯地说：“老实说我可不信。”

　　“师兄觉得是我骗了鬼夫子？”

　　“那不至于，他比鬼都精。”
　　宋邵几百年没遇见这情况了，可他偏偏忘记原书内容，按照小说定律，没准这反派是什么妖王也说不准。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无父无母年幼惨遭抛弃，后边还被人背叛过。”

　　楚楼有短暂的愣怔，他缓缓掀开眼皮道：“师兄查我。”
　　但很明显不可能，毕竟这就是具皮囊查不出什么。
　　“子期也不遑多让吧，我能感知到些你手中印记。”

　　少年若光风霁月小郎君，温温和和道：“差点以为你生心魔了。”

　　“原来拉我下水是为了这茬。”

　　“彼此彼此，想来师兄必不会芥蒂吧。”

　　“你猜。”
　　白衣青年和他距离颇近，罗刹面具下的薄唇说话时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反正赤炼是搞不懂他俩在打什么哑谜。

　　脚下水流湍急，不远处传来某种成群结队的游鱼水纹音。

　　楚楼瞳孔幽深，他看见那戴着罗刹面具的青年薄唇一点红，狭长眼尾下点了颗泪痣。
　　少年平静对上宋邵目光，心里清楚这人虽然眉眼含笑半点不正经，但却是实打实让他捉摸不透的疯批。

　　尤其十指相扣的时候，他果然能感知到宋邵掌心竖立印记。
　　平时看没什么，但若是用了几分灵力就能感觉到那东西像是活物一般。

　　他猜，宋邵是不是生了心魔？

　　“刀剑无眼，师兄还是收起来罢。”反派微微笑了起来，两指捏着剑尖缓缓偏移。

　　哎呀这还真的开始演起来了。
　　宋邵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倚在剑柄旁。
　　“我要是偏不收呢？”

　　他说话时并不能叫人瞧出什么是不是认真的，但无论是灵力亦或剑气都压迫得紧。

　　更遑论这堂堂玄虚山修士，居然是个入了魔的疯批。

　　楚楼薄唇微抿沉默了片刻，下意识皱眉思索要拿点什么砝码，毕竟从初见开始，这人就跟变态一样不可捉摸。

　　宋邵见他这副沉默寡言认真思考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笑出来。

　　这天煞的宋大爷压根不知道自己气场有多强，比反派还像反派。

　　“楚小楼。”宋邵收了剑朝他靠近，抬眸时忍不住笑出来：“你敢拉我下水的胆子怎么不见了？”

　　“……”反派抬头就看见他笑得东倒西歪像是看见了什么绝世大傻蛋。

　　好哦，又他妈被骗了。

　　“怪我事发突然来不及解释。”楚楼余光瞥向宋邵的手，很坦然无害地解释道：“所以拉住手怕师兄松开。”

　　“感知印记也是意外，我不会说出去。”
　　青云高台上他就察觉到宋邵掌心有东西，起初以为是蛊虫，但却是个竖形闭合印记。

　　“是吗，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殉我。”
　　宋邵和他距离拉近，右手指节搭在少年人脖颈边，忽然称兄道弟一样嬉皮笑脸。

　　“不过楚小楼，你身体这么冷真的没关系吗？”

　　“我自幼身体虚弱手脚冰冷。”

　　“哈，我还以为摸到的不是活人。”

　　“……师兄说笑了。”

　　脖颈被宋邵那只温热的手搭上后起了层鸡皮疙瘩，楚楼表面却依然平静沉稳。

　　正说话间不远处的鬼爪又开始游荡而来，张牙舞爪像是人类掌心的鬼中手间都张着血盆大嘴，有些嘴角甚至还残存着布条之类的残屑。

　　胖头鱼的心脏更是直接刺激了怪物饥渴。
　　眼下暗河上层好不容易涌入新人，于是鬼爪们争先恐后扑过来。

　　“你可别死在这里。”宋邵摸了摸鼻尖，慢悠悠道：“我最不爱给自家师弟埋骨。”

　　“师兄也是。”楚楼现在已经摸清了这人说话非常不正经，不为所动道：“雪妖应该是沉入了下层，不知道这些鬼爪能不能带路。”

　　宋邵挑眉，他俩还真是想到一块了。

　　“罗盘最后给的方向也是地下暗河，长渊、月茹还有左霄铭他们应该都在下层。”
　　宋邵松松筋骨然后抽出赤炼剑：“动手吧，好久没抓鬼玩了。”

　　当然这俩人出手的时候也都在暗中观察。

　　宋邵像切西瓜一样把鬼爪切得稀巴烂，完了还特地捡起来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有牙齿嘴巴，自言自语道：
　　“和我的手还挺像。”

　　如果说宋邵这边就是干净利落切西瓜，楚楼那边可以说带了点凶残和折磨人的味道。

　　这反派看起来温文尔雅，动起手来眼都不眨，楚楼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可以操纵水波，将无数鬼爪团团围在气泡里。
　　然后一步步缩窄慢慢捏爆它们的身体。

　　哪怕是低等鬼类也知道遇到的不是什么好人，本来气势昂扬这会四处逃窜。

　　“我知道你会说话。”宋邵手里提着一只鬼手，另外一只手凭空生起淡蓝色冥火：“说说吧，地下通道在哪。”

　　鬼手还挺有骨气，牙齿上下一合一张道：“我才不会告诉你们。”

　　宋邵把火架在他嘴巴上烤，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这火叫冥幽，据说是能把百鬼的灵魂和躯体翻来覆去烤个千百遍也不会死。”

　　楚楼十分谦逊道：“宋师兄有些残忍了。”

　　“还是交给我来吧，用沸水煮至深红滚烫会更有意思。”

　　鬼手：……？
　　它这辈子没见过大场面，仅有的脑子都被猰貐吃掉了只剩下嘴巴和手，所以这会决定不带脑子思考，当机立断滑跪一口气说完。
　　“地下通道就在左边尽头墙壁洞口里按下第三排骨头就能开门好汉饶命呜呜呜呜。”

　　……

　　宋邵按照鬼手的指引绕过不少暗洞，他瞧见不远处的墙壁挂满头骨，倒不像是人类的，更接近百兽或是妖类。
　　“传闻深海里的冷血怪物曾经就是在这诞生，众妖为了成王就想走捷径吞了他，还挺像唐僧肉。”

　　楚楼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但大概能猜出来比喻的意思。

　　他转头看向那些头骨不露声色：“师兄觉得冷血怪物是什么样子？”

　　“唔也就八个眼睛十六条腿，浑身长满毛发眼睛瞪得像铜铃吧。”

　　“……”怪物本人楚楼觉得有点微妙：“长见识了。”

　　看着满墙熟悉的骨头，楚楼忽然又转头道：
　　“我同族之中死了十五人，其中义父是最先死的。”

　　“啊这，楚小楼你节哀。”

　　宋邵以为按照小说套路，反派大概也是从底层一路杀上来，经历太多亲朋好友的离别背叛。

　　但他要是早点知道那十五人都是被楚楼杀干净的话，估摸着这会就已经开始和他打一架了。

　　然而宋邵不知道，他拍拍少年的肩膀：“人有生老病死，月有阴晴圆缺。”

　　虽然宋大爷平生不怎么安慰人，但他也听过那句俗话，对叫什么一起比惨痛苦减半。

　　于是他很正经地惆怅道：“而且我比你惨多了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