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反派相继掉马后》曙九

2、第 2 章

　　楚楼愣怔片刻，突然恢复自由身，他身体尚且僵硬像拉满的弦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救我？
　　但这神鬼莫测的青年比谁都像变态。

　　“不用跟我客气。”宋邵见少年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他是害羞了，直接伸手给人家捞起来。

　　因着多年不曾站立过，楚楼惯性下没站稳。

　　于是咚的一下又撞到。

　　隔着衣服有微淡血腥气混着青草香，楚楼五感本来就灵敏，这会大脑甚至还能清晰告诉他：
　　哦，原来人的胸肌是软的。

　　楚楼血液有些发烫。

　　某些时候，尴尬起来就是喜欢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哎不怪你。”
　　宋邵叹了口气，摸摸自己的面具：“谁教我这人格魅力太大。”

　　“……”于是楚楼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自在荡然无存。

　　他拉开距离没打算绕圈：“你是玄虚山的捉妖修士。”

　　普天之下腰间带有踏月玉坠的只有玄虚山，而众所周知他们又向来以捉妖为己任。

　　“被你发现了。”宋邵笑眯眯地看着这少年警惕冷静的分析，突然来了点兴趣说：“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云荆的剜心鬼正是不才在下。”

　　原来他就是那个杀人如麻一剑穿心的魔头。

　　楚楼捉摸不透变态的心理，他平静道：“你要我的肉身和骨头是为了当炉鼎？”
　　这在修真界可不是什么稀奇事，人心有时候比鬼可怕。

　　宋邵差点被逗笑了，他忍着笑表面依然正儿八经。

　　“如果真的是把你当炉鼎。”宋邵还是副倦怠的样子，随后就这么缓缓扬起长剑对准楚楼。

　　“你又能奈我何呢？”

　　剑尖落在少年人的下巴上，强迫他不得不抬起头和宋邵对视。

　　这确实是个更加危险和微妙的姿势。

　　心脏急速跳动，本能让楚楼想要露出尖锐利齿。

　　下一刻，宋邵就真的没忍住笑出声：“哎不是，你们妖怪难道也天天看话本吗？”
　　这种抓妖怪当炉鼎的桥段他多少年没见过了。

　　楚楼愣了：“……你在骗我？”

　　“恭喜啊终于发现了。”
　　宋邵把剑收回去，夸赞般笑眯眯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回还挺聪明。”

　　这昧着良心夸奖的话，明明白白写着“你是傻子”。

　　楚楼：“……”他终于明白这人不是幼稚鬼就是变态。

　　“他就是这人嫌鬼厌的臭脾气。”
　　旁边的赤炼早就看不下去了，它只有巴掌大小，此刻飞过来站在宋邵的肩膀上。
　　“放心吧玄虚山才不乱杀人呢，只是要你跟我们回去一趟。”

　　“我们剑灵也从来不撒谎。”为了避免这小孩有啥不好的想法，赤炼还比划比划：“他要是想害你，早就动手啦。”

　　楚楼擦净了唇角的血，笑起来梨涡深缵：“我好像也没办法拒绝。”

　　玄虚山这旮旯地方属实是世外桃源，依山傍水好风景，灵气浩渺天材地宝横生，也是凡人觉得神秘和带有崇敬的镇妖之地。

　　宋邵带着少年人回家去见鬼夫子的时候，恰巧遇到他在书阁搬东西。

　　“终于回来了。”鬼夫子鹤发鸡皮，带着个喜庆的福神面具哒哒哒从木制楼梯下来，拄着拐杖看起来慈祥的不得了：“他就是你说的那孩子？”

　　宋邵点头，他在路上就传音给鬼夫子，倒是没想过老头反应还挺大，一定要见到楚楼。
　　“我找到他的时候，小师姐的骨头就已经融为一体了。”

　　身后的门逐渐合上，宋邵提剑出去歇息。

　　百无聊赖之下，他就坐在台阶上思考人生。

　　大概是活的太久了，久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是穿书不是穿越。

　　不仅如此，因为在高危修真界呆了一百多年的缘故，他其实已经忘记那本书在讲什么，大概印象就是龙傲天烂尾文。
　　主角本来一路升级打脸，但是结局作者突然报社，安排主角被半路杀出来的反派弄死后就封笔了。

　　现在才想起来那反派似乎就叫楚楼。
　　虽然不怎么想搭理主线任务，但是他能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还是多亏了系统。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魔头。”
　　宋邵半曲长腿，他撑着下巴看仙鹤。
　　“他居然这么菜的吗。”

　　不过这也都无关紧要了，毕竟剧情早就发生变化，可没什么突如其来龙傲天。
　　真正的世界可不会像小说里那样毫无逻辑就安排反派乱杀。

　　正神游的时候，有人大老远就在喊他：“子期！”

　　“小明。”宋邵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他拍拍旁边的地板示意人家坐下来聊：“说了多少遍要叫师兄。”

　　左霄铭耸肩：“听说你今天带回来一个妖族人，好多同门可都瞧见了啊，你不是最讨厌妖？”

　　“怎么会，我这人明明博爱众生善妒分明。”宋邵毫不心虚。

　　“反正我觉得妖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夫子应该会把他送进镇妖塔。”
　　左霄铭半点没察觉到背后有人，劈里啪啦倒豆子一样准备安慰兄弟，结果突然就被人敲了下脑袋。
　　“卧槽哪个没长眼睛地打我后脑勺……不是夫子您怎么悄没声地站在我背后，哎哟疼疼疼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左霄铭捂着后脑勺眼泪汪汪。

　　“以后都是同门。”鬼夫子抚摸那把雪白的长胡子：“不要胡闹。”

　　“您是说要收这小妖怪为徒？”左霄铭震惊到呛住：“夫子你偏心到家了。”
　　他合理怀疑这少年该不会是老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宋邵只抱着双臂懒懒散散看了眼，也不知道这一个时辰阁楼里发生什么事，只见反派的伤势被治愈得干干净净，甚至体内有夫子的一股灵气。

　　“我并不是纯粹的树妖。”楚楼温声细语地笑着解释：“半人半妖的血脉，被柳飞鱼囚禁起来取血，他们觉得我这样的妖恰巧可以给老皇帝炼药。”

　　“左师兄，我也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过。”

　　左霄铭：“哦哦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脸颊烧得慌，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小孩居然这么惨。

　　“当然他也要遵守玄虚山的收徒规定通过测验。”
　　鬼夫子嗓音浑厚，那双眼睛清明澄澈倒不像饱经风霜的老人。
　　“楚楼，你可以找位师兄师姐进行搏斗，他们只用三成功力，而你只要赢或者打个平手就算合格。”

　　这向来是铁规矩，就好比当年的宋邵对战曲婉白。

　　而这边的宋邵呢本来在神游天外回忆往昔，然而冷不丁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那我选择宋师兄吧。”楚楼看起来还挺腼腆道：“毕竟是他救了我。”

　　左霄铭：“好啊好啊，你宋师兄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刚好能教教你。”

　　“那就这么定了，去试炼台吧。”鬼夫子慈祥和蔼地看过来。

　　宋邵：？
　　这是在干什么。

　　青云高台。

　　宋邵封灵力的时候瞥了眼对面的少年，纵然鬼夫子没有说理由，但他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小师姐的骨头可不会轻易认主，除非是主动心甘情愿结了契约。

　　“还望宋师兄手下留情。”楚楼说话时温温润润，而后缓缓张开五指虚空一握：“当然也要务必小心。”

　　顷刻间罡风撕扯出巨大藤蔓，以高台为中心冲向宋邵形成包围圈，每道枝干上都附着水蓝色雾气，好像天地陡然间就只剩下了水雾。

　　这实在是很奇怪，宋邵可不觉得他是什么小树妖。

　　从高台底下又延伸出无数遒劲有力的藤条来，只见宋邵速度极快地跳跃而后踩在藤蔓上，他提剑步步紧逼，借着枝条向楚楼靠近。

　　呲——
　　火花四溅，宋邵就踩在高处，脚下枝干四分五裂。

　　“你只能靠操纵植物来攻击吗？”

　　变故也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漫天尘嚣中有把长剑游龙一样飘旋而来。

　　铿锵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剑刃映照出彼此的眼睛。

　　毫无灵力纯看体术，宋邵脸颊剐蹭出一点血。

　　“并不，我尚有一剑要讨教。”
　　两人俱是倒退，楚楼唇角溢出血，他微微向后半步喘息着笑起来。
　　“还请宋师兄不吝赐教。”

　　肾上腺素急速飙升，仿佛血液逆流沸腾。

　　压根就是终于能打架的酣畅痛快嘛。

　　“来。”
　　白衣墨发的青年用那把银剑轻轻一划，行云流水般挽出了点剑花，霜雪冷雾一样的剑意径直劈头盖脸砸过去。

　　外界传闻说宋邵是仙人之姿，其实说的很中肯，他这人如果不开口说话，往那一站就是玉人。

　　尤其当他拿起剑挺起脊梁骨的时候，就没什么懒散缱绻，倒像是孤掷一注的少年气。

　　他有一剑定沧海。

　　台下许多人其实已经看不太清这俩人的身影，左霄铭只能听见刀剑相戈。

　　“草了，这小孩是什么怪物，速度居然能和子期追平。”左霄铭抱着西瓜一边吃一边分析：“不过体术上，楚楼应该赢不了宋邵。”

　　毕竟宋邵那人多变态啊，测验期的时候都能逼退曲婉白。

　　只听惊雷一声巨响，单单是三成剑气就波及到试炼台，甚至不远处的小庭院都摧朽拉枯般倒塌。

　　其中还夹杂有氤氲水汽的断剑。

　　“哎呀楚小楼的剑断了啊。”左霄铭不紧不慢地啃瓜，啧啧两声：“看来胜负已分，也不知道是谁家院子都被打烂了。”

　　风烟俱散，围墙一般的树枝急速退回地面。

　　只见宋邵一剑擦着少年的脸颊而过，而后那把银剑稳稳当当插在地上。

　　楚楼但凡偏移一点，此刻不是没了头就是眼睛。

　　而少年只是有所预料般眼睛都不曾眨动，躺在地上含笑仰看宋邵。
　　“师兄多有承让。”

　　宋邵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腰腹被揽着，准确来说是被匕首抵住。

　　他看见这少年人眼尾泛红不露声色，近距离接触甚至能瞧见琥珀色瞳孔里的倒影。

　　哟，真是个够疯的好苗子。

　　“咦，原来留着这手是为了打个平局。”
　　宋邵似乎也并不意外，他低头看向楚楼，嗓音极轻而又懒洋洋地意有所指。
　　“后生，你身体好像很冷啊。”

　　“行啊子期，你还挺关心楚师弟，以后咱们可就是玄虚山三剑客。”
　　左霄铭这吃瓜乐子人屁颠屁颠走近试炼台，将他俩拉起来正要夸赞几句，结果不小心瞥到那倒塌的小破院子。

　　他手里瓜皮彻底拿不住，没一会就悲愤欲绝：
　　“宋邵，我日你大爷！”

　　走近一看，原来是他家房子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