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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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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α】
给爸爸：
爸爸早上好，我给你写这封信时，日本又是新的春天了。
前不久我已经从并盛毕业，就像之前和您说的一样，暂时没有升学的打算。这件事也和妈妈说过了，她看起来有些为我难过，请您和她联系的时候多多安慰她一下。
事实上这封信是在医院里给您写的。妈妈应该跟您说了，我在毕业典礼上突然发病，让大家的回忆都蒙上了糟糕的阴影，也是促使我决定休学的理由之一。
我不想再让别人的正常生活因为我而受影响，但您也不必过于为我担心，我不觉得这非常痛苦。
另一个好消息是，与去年相比，阿纲成熟了很多。自从那位家庭教师到来后，他的身边也多了许多朋友，今年春天的时候还一起去赏樱了。
宇多川医生说我的病况稍微有些起伏，可能需要更多时间静养，但不会危及生命，所以请不要担心。
另外关于病情，我只跟您说，请对妈妈和阿纲保密。
希望您今年可以回来。
……
那封信不算长，泽田幸未却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将它写完。
傍晚的时候她放下笔，轻舒一口气，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就在写写涂涂中度过。
泽田幸未已经回忆不起来心脏突然不适的那天发生了什么，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就让她失去了意识，耳边隐约有听见谁呼喊。
关于发病的缘由依然没有定论，但泽田幸未听到护士讨论过，她的心脏天生发育不完整，随着年龄增加，越渐无法负荷长大的身体需要。
或许哪天她会在路上突然倒下，再也醒不过来吧。
泽田幸未将它封进信封袋里，等待明天护士去帮她寄信，单人病房里安安静静，她发了会儿呆，才拿出了好久没用过的手机，按下开机键。
屏幕亮起来的同时也有不断的提示音，显示她有无数未接收的消息，单薄的通讯录里除了家人和老师，就只有一个联系人。
一年前在网上认识的朋友，泽田幸未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知道他生活在意大利，日语却相当熟练。
那些简讯每隔三天就会发给她一次，泽田幸未曾对他说过身体原因，草草翻了翻邮箱，看到最新一条讯息：
『最近有事要来日本，四叶草小姐可以出来玩吗？』
她点开了这条消息，细读了每个字，为难地蹙起眉。
虽然差不多都知道彼此的住址，但见面和书信来往果然还是不一样，如果是别人，她完全可以拒绝，但是……
泽田幸未想了很久没有结果，也未回复，暂时将它搁置在一旁。
转移病房的第二天母亲和弟弟来看她，同行的还有家庭教师。
小婴儿坐在弟弟的肩上，用力一跳就落在床角坐下，指使着学生，“阿纲，去削苹果。”
提着水果的泽田纲吉不知所措，“啊？为什么我来啊？我不会啦。”
泽田奈奈将窗户推开半边，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头，“妈妈来就行了，你陪姐姐说说话。”
她提着水果去清洗，泽田纲吉讪讪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姐姐好点了吗？”
“好很多了。”
“狱寺他们也很担心姐姐，可医生说探视不能来太多人，啊、但是他们有托我带礼物。”
在他转身去袋子里翻找时，Reborn扭头看向她，“气色好多了啊。下周有烟花大会，幸未可以去吗？”
“烟花大会啊……”她摇头拒绝了，“不去啦，要是突然不舒服，会打扰大家的兴致。”
“没、没那回事啦！”
泽田纲吉抱着礼物过来，急切地辩驳，“我们才不会觉得姐姐麻烦，要是想去的话，无论想什么办法也会让姐姐看到烟花的。”
Reborn坐在她的床角，好像笑了一下，“比去年进步多了。”
泽田幸未也微笑起来，换作以前的泽田纲吉确实不会说这样的话，最多只会不断地安慰她。
“还是不去啦，人很多会很吵。”她认真地拒绝了，“嗯，阿纲给我带件小礼物回来就好了。”
泽田纲吉并不勉强她，连连点头，“好。”
等到那一天的傍晚，泽田纲吉去烟火大会前也照常过来看她，Reborn送了一个狐狸面具给她。
泽田幸未将它戴在脸上试了试，恰好手机又传来振动，这些日子她迟疑着、犹豫着，就是没有回应见面的话题。
仿佛知道她的心情，另一端的人并没有追问，只是今天发来的一张图片却是并盛布满晚霞的天空。
昵称棉花糖的朋友问她：『四叶草小姐，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今天是烟花大会，你来并盛了吗？』
『嗯，要出来玩吗？我可以去接你哦。』
她不得不再次直面这个问题，捏着手里的面具，终于下定了决心。
『你可以在我说的地方等我，等会儿我就出来了，我会戴有花纹的狐狸面具。』
她委婉地给出了折中的方案，还好棉花糖没有对她戴面具提出质疑：『这样啊，那我也买个狐狸面具吧。』
呼。泽田幸未平复下稍稍加快的心跳，静了几秒下床找衣服。
她并没有打算参加祭典，也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挑到最后还是换上最喜欢的长裙，穿了挡风的小外套。
医院里很安静，只有值班的护士，似乎大家都去参加祭典了。她很轻松地避开了护士的注意，抱着面具走出去，才在夏天燥热的夜风里将它戴在脸上。
约定的地点是烟花大会举行的后山，但与家的方向完全相反，也是人少冷清的角落，只有稀稀落落的游客。
等待的时候她有些惴惴，既担心第一次来的外国朋友找不到地方，也有些不安即将见到一个陌生人。
但如果这次不见面，或许以后就不会再见了，意大利与日本隔着山与海，是她绝对不可能抵达的地方。
泽田幸未并不想连朋友的一面都没见过。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传来清楚的脚步声，就像刻意为了让她听清而发出的一样。
泽田幸未回头，从面具的缝隙里看到了与她相似的黑色狐面，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白发少年声音有点沙哑，好像正经历着变声期，“晚上好，四叶草小姐。”
“……晚上好，棉花糖先生。”虽然也有猜测过，但泽田幸未并没有想过他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谢谢你来看我。”
“用不着跟我道谢哦，毕竟我想见四叶草小姐。”泽田幸未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打量她，很快地收回去了，“嗯~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可爱。”
他的日语说得熟练又标准，根本听不出外国人的口音，熟稔的语气也和网上聊天时一样，让她也放松下来，手指扶了下脸上的面具，“要参加烟花大会吗？”
“我是无所谓啦，你想看烟花吗？”
她轻轻捏着袖口，小声地回答：“我喜欢看烟花，但……讨厌吵。”
“那我们去安静的地方看吧，不过我不认识路，就麻烦你啦~”他没有觉得为难，将右手伸出来，对面的女孩迟迟不动，仿佛陷入困惑。
少年在面具后弯了弯嘴角，紫色的眼睛幽深地注视着年少青涩的女孩，善意提醒，“这边很黑，如果摔倒了就麻烦了，四叶草小姐是因为见我才出来的嘛，我得对你的安全负责哦。”
只要有合理充分的理由，她往往不会提出反对，这回也是如此。
就算还存有一分警惕，但她没有异议，搭上了他的掌心。
女孩的手指泛凉，柔软得没有力气。
白兰·杰索需要克制自己不用尽全力捏紧她的手腕，不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掐上她的脖子，在遥远的未来所传递的愤怒驱使下质问她：为什么要逃走？
哪怕，以死亡为代价。
但那也是未来的事。
虽然白兰对未来世界的自己要做的事情非常有兴趣，但说到底那不是现在的他，白兰认为自己应该大度，包括原谅泽田幸未还没有做出的“背叛”举动。
十年以前，十六岁的泽田幸未，和未来的任何一个“他”的记忆都不太相同，毕竟“他们”大多只听过她的传闻，见过“彭格列的宝石”。
而这个还居住在日本的普通女孩子，只有他一个人独占。
是只属于“我”的。白兰愉快地想，因为太长时间的沉默，已经引起了女孩疑惑的呼唤，“棉花糖先生？”
“抱歉抱歉，思考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走。”
面具轻松地遮住了他的表情，使他不必费力伪装，戴上面具见面正好符合他的心意。
按未来的自己了解，她的观察力极其敏锐，哪怕是再微小的细节不对也会引起怀疑，想要完全掩藏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说起来用敬语果然很奇怪啊，可以的话，叫我的名字好了。”他轻松地报出真实姓名，“我叫白兰·杰索。”
坦诚更容易收获她同等的对待，这也是从未来获得的情报。
她果然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没有隐瞒真实姓名，“我叫泽田，泽田幸未。”
“嗯，小幸。”
这个叫法令她愣了一下，就算是家人也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她的名字，想了想意大利的风气大约不像日本一样保守拘谨，她也不反感这个叫法，没有提出异议。
只是模模糊糊有种感觉，令她好奇而疑惑地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呀？”
比他预想的还要敏锐，但这个时候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猜到答案。白兰毫无破绽地微笑，“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哦，小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