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南尘焰火

28、第二十八章

　　堆满骨头的地洞里阴暗难闻，一共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左寻盯着眼前一座座整齐的小山丘：“你说一个有强迫症的……那啥，会让一个洞口是不通的吗？”
　　他觉得主路肯定通，就是中间会有七弯八绕的地道和一些没有完工的路，只要通风就能走出去，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不通风证明它把洞口埋了。

　　“你选。”
　　尤藻试了试火，三条通道目前都有风，这次完全凭感觉，他们选了中间的走。

　　“如果它把洞穴都封了下来找我们。你说外面那些人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出口挖通？”左寻说。
　　如果真的到这一步，它把洞口都封了，比较幸运的结果是把它打死。但是最后只能自己挖洞出去，他们没有爪子没有工具。滚下来都要半分钟，按照对洞口厚度的估算，要挖开可不容易。

　　这时，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里面湿气越来越重，壁上逐渐变得潮湿，开始能听到滴水的声音萦绕在这幽静晦暗的地方，异常抓人耳膜。
　　地上开始能看到青苔，越往前走越多，湿冷潮青的苔藓味越来越浓。

　　尤藻忽然顿下脚步不动了，左寻跟着停了下来。
　　水声滴答了一声后恢复寂静。从这一片寂静中响起了几不可闻的沙沙声──像是挖土，又像是什么东西磨蹭着墙面的声音。
　　此刻那声音还挺远。

　　尤藻拉住左寻往回退，打算走另一条通道。

　　走远后左寻说到：“不对劲，那声音像挖土，不像填坑。它不填坑至少应该在找我们吧，怎么还有心情在那挖土？”

　　“三种可能，一种是它朋友在磨爪子，另一种是它同居好友在磨爪子，第三种是它不止有强迫症还有神经病，填坑填一半犯病了自己跑来磨爪子。哦，对不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幻觉。”尤藻慢慢的分析了一下。

　　“……”
　　“朋友和同居好友什么区别？”

　　尤藻笑了笑：“朋友是一条心的，偶尔还会互相礼让。同居好友们不开心的时候也许会为了抢厕所大打出手。”

　　“那我倒是希望那是他同居好友。”左寻虽然有点无语，但是感觉没毛病，“如果是幻觉呢？”

　　“做梦的时候，一般情况下你会怎么样才醒过来？”尤藻问他道。

　　“我一般醒不过来。”

　　尤藻笑了一声：“偶尔能醒过来的时候呢？”

　　“……不是被吓醒的就是被手机吓醒的。”

　　“嗯啊。”

　　“？”左寻奇怪的问道：“所以呢？”

　　“所以，如果现在是幻境，要么找东西把自己吓醒，要么等那老鼠开始啃人的时候也可以醒。”尤藻脸上表情一看就写着“问题不大”。

　　“如果他啃人的时候正好已经让我们吃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安眠药呢？”

　　“唔……那意识虽然不神游天外了，但应该也醒不过来吧。”

　　左寻长长的“哦……”了一声。“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那小山丘里一员的意思。”

　　尤藻点点头：“Binggo！”

　　左寻放下心来了，现在应该不是幻觉，不然尤藻应该没空和他打趣。

　　第二条路走到一半，尤藻又停了下来。
　　左寻侧耳听了下声音，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怎么了？”

　　“没风了。”
　　尤藻举着火机站着不动，火苗也几乎没被吹歪。
　　第二个口被封住了。

　　“还有一个口。”左寻呼了口气，拔腿就往回走。

　　第一个口有东西在，不确定被封了没，第二个口封住了。
　　如果它现在在封第一个口，他们就有机会从第三个口出去。
　　如果它正好在第三个洞口，他们就得去会会新朋友了。
　　而且会新朋友也不妨碍它过来堵洞口，如果不能从第三个洞口出去，他们十有八九就会被困在洞里面对对一个“隐身强迫症刨土王者吃人不眨眼妖怪”和一个不知道什么是东西的东西。

　　这次他们一点不耽搁，几乎用跑的速度往第三个洞口过去，结果又遇到了迷宫分岔口。
　　“艹！把这茬都忘了！”左寻双手插腰边骂边过去探风，大长腿背着光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这次只有三个岔口，但是每个都有风。
　　左寻吸了口长长的气又吐出来，说到：“你决定吧。”
　　尤藻盯着他道：“我怕被骂。”
　　“……”左寻转身就走，这种概率的事干脆随缘了。

　　他边走边说到：“我有骂过人吗？”

　　尤藻跟在后边半天都没说话。

　　左寻在赶路的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他好像陷入了沉思。

　　“……”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左寻满脑子都是这条地道怎么那么长的时候，尤藻说了句：“不好说……”

　　左寻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看到了眼前的场景，面前一个洞口，身后三个洞口。
　　他们从刚才的第一个洞口绕了一圈又从第三个洞口出来了。
　　左寻现在脸上可精彩了。

　　尤藻：“……”

　　“好久都没那么干劲满满了呢。”左寻气笑了，转身就往中间的洞口走了去。

　　通道里没有一点声音，只响起了他们快速通过的脚步声。
　　这次终于看到了个向上的出口通道。
　　然而左寻一口气呼出来没多久，洞口开始天降神兵……神土──那王八蛋又在上面挖土填坑了。

　　左寻没脾气了，他把洞口边散落的树枝戳出一堆，尤藻拿出松脂把火堆点燃。火光照亮了周围，洞口不停往下落的沙土石头煽出的风让火光摇曳，火红的光在两个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脸上乱晃着。

　　尤藻忽然拿起枪往洞口那走过去。

　　左寻没看过去，低头说道：“刚才你不管我的话能和杨倩倩一起走的吧？”

　　尤藻顿住了，站着不动摇摇头：“走不了，看不到它，我上去一样会被他抓。”

　　“那你现在要干嘛去？”

　　“……”尤藻转身走了回来：“走吧，去第一个洞口看看。”

　　他刚才想自己上去开路。这是左寻的第一个念头，但是他没说出口。
　　那怪物会抓人不可怕，怕的是看不到它，还不知道它的爪子有多长，万一捅到人呢。
　　左寻盯着火苗不说话。他觉得要是死这里了，那都是因为自己“情难自禁”害的。他刚才要是推开尤藻不耽误那时间说不定已经出去了。
　　左寻叹了口气──色字头上一把刀。

　　只能继续去第一个洞口碰碰运气。
　　洞穴里越来越闷，空气又难闻，他们不知道已经在这四处是黄土壁的地方待了多长时间。

　　经过那条腐烂的大腿的时候，左寻只觉得庆幸只有这一段有比较多槁骨腐肉。应该是那只有强迫症的老鼠把不喜欢的部位扔出了通道外，里面堆叠的那些都是干净的骨头。

　　“来。”回到之前那个沙沙响的通道时，尤藻停下，伸手把他拽紧了才又继续走。
　　“……和你殉情的对象，怕是要死不瞑目了。”左寻忽然在后边憋出了这句话。

　　尤藻：“……”

　　尤藻似乎在前面欲言又止了很多次，都没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左寻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差点笑出了声。

　　不知怎的尤藻突然停下，左寻没反应过来往他身后撞了上去。
　　他伸手捂着下巴后退了一步：“怎……”

　　“么”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坨超大肉色的东西往这边蠕动，速度还挺快。
　　“！”

　　尤藻转身拉起他就往后跑。
　　左寻边跑边音调不稳的喊到：那是什么东西？蛆吗？蛆吗？那么大的一只蛆吗！”
　　左寻对于那些蠕动的东西和昆虫的接受能力为负数。之前他看到那烂腿没忍住嚷嚷就是因为那些蛆。

　　“它可能比蛆圆润不少，所以看起来比蛆可爱……”尤藻也许是想安慰他吧。

　　“你对可爱是有什么误解吗？”左寻崩溃的抓了把头发。“你一会千万别打它！鬼知道它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他想都不敢想。

　　尤藻问道：“如果有纸条呢？”

　　左寻绝望的看了他一眼。
　　请问你到底是想安慰人还是不想？

　　他们很快跑到了中央那个白骨洞，在另个洞口站着。
　　尤藻灭了火，周围立刻陷入黑暗里。
　　左寻不动声色的往墙上靠。

　　没一会就响起了它沙沙沙的蠕动声，接着是叮铃咣啷的骨头倒塌声。

　　“老鼠的强迫症没准是它逼的，他们一会指不定得打一架。”尤藻小声的说道。

　　“它出来了，过去吧我们。”左寻扯了扯他，“你记路了吧，用不用点火？”

　　“嗯”，尤藻边慢慢挪边说：“有一个问题。”

　　看他没继续了，左寻用力捏了他一下：“你什么毛病，说啊。”

　　“如果那个鼠兄弟正好在那填坑下来，你也不怕对吧？”

　　“早晚它要找到我们。”左寻回到。

　　“那如果这只……白白的球，又返回了呢？”
　　那就意味着他们会被两面夹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怎么克服这个对于蛆的心理障碍。

　　“你可真会起外号。”左寻顿了顿：“哪有这么巧，那也总不能在这等着吧。”

　　“好。”尤藻稍稍加快了步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把左寻带回了“白白的球”出来的通道里，期间连块骨头都没踩到。

　　“白白的球”还在老鼠的洞穴里实施毁灭性的破坏，听那声音现在洞里应该已经变成了骨头的海洋。

　　他们走远后点了火。左寻看着地上的青苔说到：“这么多条路只有这里有青苔。会不会这是虫子的地盘？”

　　尤藻说：“如果这里是虫子的地盘，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左寻想了想后笑了一声：“难怪那“白白的球”看起来像气疯了，理都没理我们。”
　　老鼠涂了酱料基本接近完工的食物被他们倆放跑了，估计是气得不行，说干就干的把所有洞口都堵上，要和他们大战三百回合。
　　这所有的洞当然包括了虫子家门口。
　　“哎……那这边的洞口也已经堵了吧？”

　　尤藻停下不动看了眼火苗。火光还在晃，静下来后能听到洞里嘀嗒的水声越来越多──就在这时，火苗强烈的晃了一下，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的时候，他们倆几乎是同时转身，立刻拔腿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