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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私会 ...

  •   “是那二楼白衣的公子得了魁首!贺喜公子了!”结果揭晓,众人纷纷去寻这白衣公子身影。
      “阿辞,我们走吧。”说罢,陆长河抱起身旁半大的小女孩,“安西是不是待的腻了?”
      他只是想要那壶桃花酿,给陈王殿下为礼。多年不见,仲元依旧还有这个习惯,看到精致的物件儿总会在想,陈王殿下大概会喜欢吧。
      三人下楼,那谪仙楼的酒家将那壶桃花酿送至陆明辞的手上。
      “这公子是哪家的?从前似乎从未见过,生的好生俊朗。”
      “旁边那位是靖安公的大公子吧。”
      陆明辞这个生面孔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少来此的贵女亦是小声议论了起来。
      暮春时节京中诗会自是也吸引了不少皇家子弟。陆明辞于人群中寻他不见,而此时的陈王正在二楼雅间的帷幔后面,这日子热闹的很,太后娘娘经不住小郡主撒娇吵闹着要出宫看诗会,便嘱托宋衍好生照顾姐姐。
      小郡主实则比宋衍还要大上两岁。宁德三年,永安侯身死南境,临终派人派人将那绝笔信送入京中恳请太后娘娘代为抚养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的一日,清玩姑娘将自己与许安远刚刚出生的女儿送到了靖安侯府,随后再无音讯。
      太后与永安侯已故的母亲曾是闺中好友,穆宁进宫之后,太后深知自己对不住安远那孩子,硬生生逼他拆散了一段本好的姻缘,从此便把这小女孩日日带在身边。
      许知欢无父无母,却从未受过他人白眼。陆明辞离京后,小郡主成了宋衍唯一的玩伴。
      郡主透过帷幔,看向那夺了魁首的白衣公子,她并不记得京中谁家的公子生了这样一番容色,眉目清淡如画,隐约间却染着杀伐的凌厉,眉眼竟是十分温柔的。
      “小陈王,你认识那个公子吗。”
      世子哥哥么?宋衍的手探进衣袖,摩挲着那只带了七年的手环。送他手环的哥哥,一别数年,终于再见。陈王眼角有些红,可这种场面里,陆明辞并没有看到他。在郡主姐姐面前哭鼻子,实在是过分丢人。
      宋衍用力咬了咬嘴唇。
      “怀化将军。”宋衍稳住了心神,轻声道,才让声音听似无异。
      “大哥哥,我想让二哥哥抱我。”陆长河怀里的安西突然奶声道,所言倒是被众人听了个真切。
      陆明辞不禁哑笑,这小姑娘倒真是会挑时候。
      “好,安西来,二哥哥抱。”将那坛酒递给了陆长河,陆明辞接过了安西,“走,二哥哥带你回家吃糕。”
      那是怀远将军给众人留下的第一印象,真实的,不经转述的音貌形容。不似传闻中的嗜血杀戮,勇猛魁梧,音容可怖。倒像是那林深清泉般轻诉,似邻家少年郎般柔和,同着妹妹和哥哥玩笑闲逛,同着不甚了解的庸庸众人饮酒作诗。
      陆明辞抱着安西上马,京中街道上是北境无有的热闹,叫卖声里氤氲着烟火气,五陵少年最喜的京中繁华,陆明辞对这一切熟悉又陌生。
      阳光炙热,午后的街上充斥着车马人声的聒噪,他很想念,宁华宫里那个爱哭的小陈王。
      明月低垂,蝉声未起,宋衍回到宁华宫时已是傍晚,残阳已去。颖妃娘娘倚在贵妃榻上,面前几案上放着白日里那壶桃花酿,信笺上是漂亮的行草。
      “问陈王殿下安。”
      宋衍抱着酒壶钻进了颖妃娘娘怀里:“母妃……”
      “边儿去,跟你老子爹一个死样,能不能矜持点。”想了想又踹了他一脚,“有酒也不分给你娘!”
      京中的院落久不住人,说罢,也别有些芳草萋萋的独特韵味。一别数年,儿时乘凉的古槐依旧枝繁叶茂,靖安公府邸的装潢少有京中富贵人家时兴的矫揉,多了硬朗之气。
      陆明辞的院子在府中深处,院中景致不多,视野倒是开阔。此时的他正倚在窗前,摆弄着一只玉笛,通透的白玉质地,是他在西境寻了好久的料子。
      两年前听京中的信使说起小陈王,他习了笛乐。他总是更在意小陈王的消息,京中除了家人之外唯一牵念的人。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本以为你会来的……”他一个人暗自私语,头上松松系着黑色发带,发丝轻垂,月色下,倒添了一丝柔和。
      小孩子的话,算不得数吧,大抵那小王爷早便忘了。
      “谁会来呀?怀化将军你是在等我吗。”
      夜色掩映下,那人翻墙而入,雪白的袍子上蹭了不少的灰,迎着月色走来,原来的小团子退去了年幼的稚气,此时身姿挺拔,分外倜傥。
      陆明辞似惊喜,又毫不意外。半晌,才收回自己逾矩的目光。
      “陈王殿下,你怎么不走门呢……”
      宋衍从窗子翻身进来,看到陆明辞手中的玉笛眼睛便弯了起来。
      “偷偷跑出来找你喝酒嘛,陆伯伯看到多不好,跟我母妃学的,翻墙顺手了。阿辞哥哥,这个是要给我的吗?”
      明明陆明辞比宋衍大了将近七岁,可此时宋衍坐在窗口竟挡住了一半月色,身形显得更为宽阔。他笑起来,真的分外好看,消散一切不安和犹豫,只得目光平静下内心无限牵挂的喷涌。
      他瘦了许多,年岁渐长,那乌金木的手环戴在手上却依旧合适的很。看到手环,陆明辞更多了笑意,“嗯,寻了好久的料子,想给你做生辰贺礼。喜欢么?”
      宋衍把玉笛揣进怀里,跳下窗去找杯子。
      “可生辰礼物我现在拿走,那我生辰是不是就没礼物了?”
      “怎么会。”陆明辞思索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宫里伙食不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罢戳了戳宋衍的腮帮子。
      宋衍跳起身来,扯着身上的衣袍:“有吗?母妃说我若胖成皇兄那大腹便便的样子,就娶不到好看的王妃了……”
      陆明辞心里突然紧了一下,原本微微握拳的手忽地有些颤抖。
      “夜色有些深了,宫门该下钥了吧。殿下怎么回宫?”陆明辞背过身去看向窗外,不想让宋衍察觉出自己的异样。
      听见后面细细簌簌的声响,陆明辞转过身来看到宋衍已经和衣上榻,大概是困得极了,声音都有些迷迷糊糊。
      “就在这里睡了呀……今天和郡主姐姐逛了一天都累死了,世子不会不收留我吧……”
      陆明辞哭笑不得,我现在还可以不收留吗?
      未到夏日,春夜里的风依旧夹着寒意,宋衍和衣缩在榻上,陆明辞只得扯过被子给他掖好。房里只一床被子,久在北境,京城的风自是柔和许多,倒也不觉寒意。陆明辞熄了灯,也和衣躺在了陈王身侧。
      夜半时分,不知是不是陈王感到冷了,睡梦中把陆明辞环进了怀里。
      大概是梦里有什么喜事,陈王嘴角不自觉扬起。
      宋衍醒来时,怀中的人已经离开,小陈王心内一阵失落。
      昨晚匆匆出宫,又是爬墙头进的国公府,再加上整晚和衣而眠,身上的衣袍早已不像样子。酒饮得多了,也忘了用晚膳。隐隐有些头疼。
      “殿下醒了?”陆明辞信步进来,换了一身青黑色衣袍,头发高高束起。今日换的衣袍改了往日骑射惯有的利落,衣袖宽大,到真有那世家纨绔的意味,只那眉间深深的沉稳与正气,却是难掩。说罢,递来一身银白织锦常服。“我不常穿这白色,翻了好半天,只见得这一件,换下来试试吧。”
      宋衍倒也不客气,脱下那压了不少褶皱的衣服便扔给了陆明辞,“世子爷,可不要让陆伯父知道我爬墙进来。他会去皇祖母那告状的。”
      “合着你母妃知道……”
      话未出口,便见宋衍面露委屈,软软地说了声:“阿辞,饿了。”
      天未放亮,陆明辞便小心翼翼从他怀里起身,谪仙楼的桂花梨糕晨起只做三份,京中人们常赞其精致味佳。想着小陈王大抵会喜欢,他便早早去等,等那京中今日里的头一份。
      此刻那桂花梨糕正被这少年捧在手里一块块吃着,他坐的自在,临窗而坐,他哥在身后给他束发。久经风沙,手里握惯了刀剑,降惯了烈马,此刻握住陈王的发,倒是丝毫不敢用力,只怕弄疼了这个少年。
      二人趁陆公爷上朝的空档悄悄出府,行至街上,相视一笑。
      倒也有那私会之意,陆明辞不敢再想,悄悄用力,压下突如其来的感伤。年纪正好,他俩却都少了许多寻常富贵的世家公子年少的乐趣。醉仙楼的说书先生今日讲的美人皇帝一世纠葛,剧情虽老套,却说书技艺高超,甚能引得人们注意,二人听的仔细。
      “且听下回分解。”醒木摔罢,三盏茶毕,终未听得结局。今昔又何年,来日亦不知是多久之后。七年前,陆明辞说来日给小陈王带糖糕,再回京城,却也再找不到曾许诺的那家。
      留待来日,或许,真有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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