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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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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慧妃,是慧妃的人放的火,臣妾事先确实不知啊!有人来报钟粹宫起火,臣妾马上一边着人扑火,一边封锁各宫,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宫防止有人趁乱搞鬼。果然在慧妃的宫外抓到一个女官,几句话问下来就漏了马脚,现在此人就关在自醒堂。如此大事,臣妾不审问清楚实在不敢直接向陛下回禀呀!”
她此时虽眼中含泪,却仰头直视皇帝,神情坚定。皇帝仍然背对着她没有回头,高声叫内侍:“带慧妃过来,马上去!”
内侍哪敢怠慢,应了一声拔腿就出殿而去。不一会儿就带慧妃进来。
慧妃慢慢走近皇帝面前,面无表情,声音也波澜不惊:“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仍然背着她,声音充满疲惫和被欺骗的伤痛:“慧妃,你做了什么,朕想听你自己说。”
慧妃抬手抚摸一下鬓发,又看了眼跪在一旁双目放空的静贵妇,突然轻声一笑,眼睛突然就红了,但是她极力忍住,缓缓说到:“是我叫人放的火。”
皇帝啪的一声把桌案上东西掀翻在地,又觉得满腔怒火不知如何才能发泄,四处寻找,找到一把配剑,仓啷一声就把剑抵在慧妃颈上。大声怒吼:“为什么?她只是生了个女孩,那么多皇子都顺利降生长大,为什么她生个女孩会让你们如此记恨!说!”
慧妃闭上眼睛,眼泪却再也抑制不住,哽咽说道:“陛下,事已至此,臣妾无话可说。”
皇帝气的双目欲喷出火来,挥剑要刺死她。
“慢着!”一直不语的静贵妃以惊人的速度跑过来一把抱住皇帝的胳膊,央求道:“陛下,不可呀!慧妃,你虽做了糊涂事,但是如今万幸荣昭仪还好。只要你招出公主下落,求皇上网开一面也未尝不可。好好的你怎么会想起来做放火这么糊涂的事?想想你的儿子们,他们没有了母妃庇护以后该当如何呢?”
慧妃突然瞪大双眼盯着静贵妃,咬紧牙关体会她话中含义,嘴唇咬破了自己都毫无察觉。心中主意打定便不再迟疑。大声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确实不知公主下落,臣妾放火是因为打听到端妃哥哥给您荐的那个道士,根本就是个江湖术士。荣昭仪几个月前被诊出怀的是公主,后宫无不妒恨。端妃便串通道士让他设计栽赃公主不详,臣妾知道后就想再添把火做足公主不详之兆。臣妾并不想烧死谁呀!我千叮万嘱只要烧出点烟看着吓人便好,臣妾是真不知火势怎么会控制不住烧了荣昭仪寝殿... 更没有想去伤害公主呀……”
皇帝听到这里心里便如翻江倒海一般,大喝一声:“端妃,你又扯出端妃,好,好,,你们,你们真好!来人,去把端妃给朕押来!”说完一剑挥断桌角。
内侍急忙往外跑,一只脚刚踏出殿外,皇帝突然叫住:“慢着,不必带她来了,直接押去大理寺拷问吧。你们也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见你们。”说罢身体一摊,坐在地上。
众人低头默默退出。皇帝心口一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茫然看看自己的手,突然又扶着书案站起来,朝宫外大喊:“来人!”门外候旨的禁军忙奔了近来听旨。皇帝恶狠狠下令:“去,去把乾元观的妖道给朕杀了,就地诛杀!快去!”
静贵妃从福宁宫出来,抬头看了看,刚才满天星斗已被乌云覆盖,只在缝隙中漏出点月光洒在重重楼宇间,夏夜暴雨之前的疾风毫不留情的穿过湿透的衣服冷的她轻轻一颤,双腿控制不住的轻轻抖动。她深呼一口气,昂起头打起精神往回走。
进入自己寝殿屏退众人,采罗颤颤巍巍奉上茶。紧张的问道:“娘娘,现在怎么办?”
静贵妃以手扶额,疲惫的闭了闭眼,“怎么办,我想想怎么办……”
“孩子现在在哪?”
“奴婢不敢把她带回来,只能放在自省堂,和慧妃那个贱婢放一起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江统领,没把这孩子烧死,现在送也送不回去了,怎么办呀,娘娘..”
采罗急切的看着静贵妃想讨个主意,可静贵妃却两眼放空,不发一言。采罗实在等不及,又说道:“不如,不如给掐死得了,若是现在送回去,那之前的谋划岂不是白忙一场?倒让荣昭仪那贱人得了最大的好处?”
静贵妃听了这话,仿佛一下回过神来。是啊,皇帝已经怀疑自己,这一石三鸟之计如果现在心软,那自己就要变成其中一鸟了!
她咬咬牙,机关算尽不能在这时功亏一篑!打定主意,她心情也不再忐忑了,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平淡,对采罗说道:“现在不能让她死在宫里了,若处理不好反倒惹火烧身,抱出去处理吧!找个可靠的人!去吧,天就要亮了。”采罗看静贵妃的神情感觉主心骨又回来了,兴奋的答应了就赶快办事去了。
禁军统领江禄今日马不停蹄忙碌了一夜,到这会天将亮了才带了一对人马赶到宫外的乾元观奉旨诛杀妖道。 路上就下起了大雨,众人大半夜的在泥泞中奔波,心中有怨却谁也不敢多言。到了乾元观,一脚踹开大门,军士鱼贯而入,直奔后院寝室。开门一看,哪还有人在?江禄看床上被褥整整齐齐叠放着,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杯尚有余温,放置衣物的箱笼一团凌乱,判断人还未走远,马上下令:“人跑了,应该未走远,追!”
大队人马风驰电掣往山下狂追。
此时的道士正在山中艰难跋涉,大路是不敢走的,大雨使林中小路湿滑难行。狂风刮的树叶隆隆作响,四下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靠打一个闪电辨认一下方向。背上背的金银细软太重,勒的肩膀已经破皮,让雨水一泡疼的钻心。也不知跌了多少跤,不能再走了,他已经彻底迷失方向了。
大宋太祖为了防止辽人进犯在汴京城外年复一年的植树造林,后人也从没停下脚步。现在要想从这里出去得穿过直线十里长的密林。躲他个把人是好躲的,但是得先有命出去。
官道上有禁军大队的马蹄声,这样的雨夜却这么多人来来往往他知道一定是要抓他了,慧妃兄妹俩真是一对蠢货,非要干什么有女不详这样的蠢事。但他们以揭穿他来历的事来逼他,他也不得不从。幸亏他留了一手,买通了一个小黄门,如果事情成功则马上回来传信。事情败漏则不回,以一个时辰为限。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个时辰没等到人,收拾了包袱果断逃跑了。可惜了这段时间吃香的喝辣的,费了那么大力气取得皇帝的信任,就让那对蠢货给断送了!
他得尽快出去,天渐渐亮了,他会愈加难以躲藏。
水耗子一样疯跑了半天,他实在是累的走不动了。找了一块能挡点风的大石,旁边还有零星几个树桩,他一屁股坐下来,把包袱往脚边一丢。背靠在石头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雨已经变小了,只有风还在呼呼的吹,穿过林间发出刺耳的哨响。麻木的双腿恢复了点知觉。从树叶的缝隙中已透出一点天光,大雨过后这密林深处一片白雾茫茫。
突然他听到大石那边有婴儿啼哭的声音。他吓得马上趴在地上,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是婴儿啼哭。一声高过一声。他抑制不住好奇贴着石头偷偷往后面看。是个老妇,也是全身泥水,怀中还抱了一个襁褓。
婴儿突然的啼哭似乎把她也吓坏了,她把襁褓往怀中一紧,紧张的四处观看。发现四下无人才稍稍放松一些。但是婴儿的啼哭让她再度烦躁,把襁褓使劲往地下一丢,跟着跪坐在地。婴儿被摔了一下哭声突然变弱了,老妇又把她抱起来对着她压低嗓门吼道:“别哭了,小祖宗、小公主,你命运不济,怪不得老身呀!今日你就在这升天吧,来世不要再托生皇家了。你母亲给你起名赵犀儿,你记住了。阎王殿上也能一笔勾去,早得超生。”
她把孩子放在地上,原地转了一圈找了个粗一点的树枝就开始在地上掘土。道士在离她一箭之地眼睜睜看着,这老妇看来要活埋了这孩子呀
此时孩子已渐渐没有声音了,道士耳中似乎只听到老妇费力的喘息声。
一百个念头从道士心中滑过,他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轻轻抹了一下脸,眨眨眼睛使自己保持清醒,手中湿了一片,也不知是雨是汗。
他捡起身边一根小臂粗的秃树干,尽量放轻步伐朝老妇走过去,心脏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雨后的泥土似乎很难撅起,老妇吃力的专心挖土,对后面有人走近毫无知觉。道士很顺利的走近她的背后,举起树干就朝她后脑砸去。老妇似乎感到风声,突然转过头来,发出“啊~”的一声。躲避已是来不及了,道士使出浑身的力气一击即中,砸在老妇额头,老妇一下子瘫软在地。鲜血冒了出来。道士见状双腿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
他两眼死死瞪着老妇,老妇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自己身体恢复了知觉。慢慢爬起来把老妇的衣服脱了给自己换上。小了一点还将就能穿。把道袍往老妇挖的坑里一丢。起身就要走。
他迈出两步又突然停住,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孩子,蹲下身摸摸孩子鼻息,还有气!
他看着孩子心中万分犹豫,最后抱起她猛的站起来,心道:一切皆因这孩子而起,天道轮回,让她又遇到我,是她命不该绝。那就听天由命吧!
捡起包袱向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