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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行侠仗义全靠嘴 ...

  •   孙骁醒的时候,阳光正从仓库小窗洒下来,直直洒在他脸上,暖洋洋地烤着,就是有点晃眼。孙骁一骨碌坐了起来,顶着乱翘的头发,茫然坐了一会儿。他感受着身上附着着一种温柔且暖和的感觉,有可能是太阳晒的,也可能是张梓槐留下的。他脸上挂着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傻笑,傻到和村口的王二傻子并无二致。

      蓦地,太阳被挡住了,原来是曹烽踩着梯子,趴在小窗口,脖子长长地伸着,向外张望。

      “你看什么呢?”孙骁问。

      曹烽回过头来,轻轻比了嘘声,鬼鬼祟祟回道,“外面有人打架呢。”

      一听打架,孙骁来了精神。他搬来一个箱子作为垫脚,也凑到小窗处向外看。

      只见外面一群码头杂工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那个商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跪在地上抱着领头者的大腿,在苦苦哀求着什么。

      孙骁仔细看了看那个商人的容貌,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记得这张脸,这是当日在月华酒馆和张梓槐一起吃饭的人之一。昨日来仓库时,张梓槐说这仓库的主人,是那日一起吃饭的朋友的,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

      这人叫王顺,生得瘦弱,风一吹就像要被吹飞了,踹一脚就像要给踹破了。他此刻挂在一根大树粗的大腿上,就像一张随风飞舞的布口袋。而那只大腿的主人,五大三粗,壮硕非常,一颗锃光瓦亮,寸毛不生的脑袋,仿若镶在了一堵墙上。

      “强哥,您行行好,再宽恕几天!过几天,我把货出了,指定把钱交上!”王顺摔着一脸鼻涕眼泪,仰视着“墙顶”闪着光的脑袋。

      壮硕光头蹲下身子,嘴角咧开笑,眼里却冷,他拍了拍王顺的脸,用好商好量的语气道,“前天你说明天,昨天你说后天。今天可好,直接变成后几天了。是不是我明天再问你,你能支到明年去?”

      王顺抖得仿若筛糠,努力陪笑道,“强哥,强哥你开玩笑了,怎么会呢,真的,过几天,过几天我商谍就办下来了,一准交上。”

      “哈,一准交上。”光头大笑起来,一巴掌把王顺的头按在地上,狞笑道,“你当我码头的规矩是什么?啊?上茅厕用的草纸吗!”

      光头勾勾手指,旁边两个打手立刻意会,过来替光头,一左一右把王顺压在地上。他们抽出王顺的右手伸在头前。白光一闪,一柄长刀剁在手边,王顺瞳孔猛得一缩,吓得眼睛都直了。

      光头站直了身子,远处的太阳在他脑后镶出了一圈火环。他的五官在阴影中狞着,“按规矩,晚一天剁一根手指头,我算数不好,简单点,就剁一只手,就算便宜你了。”

      “别,别,别……咱们再商量商量,商量商量……”王顺不停扭动挣扎。

      打手可不跟他商量,只见打手抄起刀,手起刀落,“啊——”王顺闭眼发出凄厉地惨叫。叫完了之后,他觉得有点不对,怎么没感觉疼呢?他试着挣开一条眼睛缝,发现他的手还在。而本该招呼在他手上的刀,此刻却不在打手手中。他睁开眼睛,向远处往,只见那刀在正被一个青年拿在手里转着玩,刀身胡乱地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嚯,好俊的功夫。”光头对青年拱手道,“不知小哥是哪条道上的好汉?”

      青年露出灿烂到欠扁的笑容,道,“路见不平的闲人而已。”

      这时,一个半大孩子气喘呼呼地跑到青年身后,拉着他的衣摆说,“公子……他们是三合帮的,咱们别惹吧……”

      这夺刀的青年自然就是看热闹看到忍不住出来插一脚的孙骁。而曹烽拉他没有拉住,也就只好跟了出来。

      “三合帮,很厉害吗?”孙骁回头问曹烽。

      曹烽非常无语,内心吐槽,您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就敢冲出来,真是有命不要命了。他简要介绍道,“我们禹国有三大漕帮,分别是东海帮,三合帮,和洞庭帮,凡是和船有关的生意,就要给他们钱。现如今,禹都的码头大多是三合帮的地盘。”

      “哦,圈地收钱,那就是和土匪差不多。”孙骁道。

      “呸!竟敢把我们三合帮与土匪相提并论!”三合帮的人听孙骁说话,一个个怒气上脸,围过去就要揍他。

      “慢着。”光头呵止住了手下。他向前走了两步,对孙骁道,“少侠,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我们三合帮有我们做事的规矩,你若来成心坏我们的规矩,就是和我全帮上下过不去。你可想好啊!”

      这时一直趴在地上的王顺突然精神起来,连跑带爬地过去抓住孙骁,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公子,公子,您心好,求求救救小人吧!您几天前还帮过小人的,您记得吧,就在月华酒馆……”

      孙骁打量了下王顺,问道,“我怎么救你?”

      王顺眼里放出了希望的光彩,“您,您借我三百两,我把货周转出去就还您。您救小的一次,小的一定对您感恩戴德,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孙骁看向光头,问道,“是否我替他拿出三百两,你们就不砍他的手?”

      光头笑了,道,“当然,今天只要他把欠的账平了,咱们可以不要他这手。但是,小朋友,做哥哥的提醒你一句,这家伙还不上的,你这三百两是肉包子打狗,扔出去,可就回不来了。”

      孙骁道,“这你倒是不用操心,反正……我也没有三百两。”

      三合帮的人听了哄堂大笑,原来冤大头自己也是个穷鬼。光头道,“那就没办法了,王顺,拿手来吧!”

      “诶,等一下。”孙骁打断了光头。

      光头皱眉,“怎么,少侠还有什么指教?”

      孙骁道,“我虽然没有三百两,但我有手。按你们的规矩,既然我替他出三百两是可以的,那我替他剁手也是管用的,是也不是?”

      光头面露惊异,“你要替他剁手?”

      曹烽则是惊得眼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公子,你疯了!你根本就不认识他!”

      孙骁笑着,明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哎,怎么能说不认识呢,也算有一面之缘吧。佛家有尸毗王割肉贸鸽,我如今不过是替这位兄弟剁去一只手,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大哥,这小子肯定有诈!”三合帮的伙计小声提醒光头。

      光头面露警惕,狐疑地打量着孙骁,“你到底是谁,你是来砸场子的?”

      孙骁转转眼珠,道,“我叫张虎,是个富贵闲人。之前得了重病,因神佛保佑,好不容易好了,便想做好事还愿。这不,我刚发愁钱都散完了,恐怕再没行善的机会,这机会就出现在眼前了。快快将我这只碍事的手剁去,莫耽误我行善积德啊!”孙骁说着将右手举起,向着三合帮的人走过去,兴高采烈的模样。

      三合帮没见过这场面,还有人上赶着求剁手的,纷纷往后避退。横的人往往不怕横的,就怕变态的。

      光头作为老大可不能往后退,他只能硬着头皮顶住,用强硬的语气,削减心底发毛的感觉。他对孙骁道,“老子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别以为你小子说两句能唬我!”

      孙骁轻轻摇头道,“哎,你们不信也情有可原,但我真的没有骗人。我生病的时候,访便天下明医,谁来看都摇头叹气,都说我这病是绝症,无力回天,最多只有一年好活。我很绝望,每天混吃等死。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长白山的九天雪女,人美心善,非常灵验。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用尽最后的力气,进了长白山的森林。那是冷到耳朵都能冻掉的地方,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大树,脚下是没膝的白雪。我进去森林里,冻掉就半条命,迷了路,又断了粮,几乎就要死了。在我弥留之际,我突然看见一只发着七彩炫光的雪貂。”

      曹烽翻了一个白眼,知道孙骁又在胡说八道了,之前他说自己有阴阳眼,看见曹烽背后有个长发女鬼,便吓得曹烽不敢睡觉。如今,孙骁又编出了九天雪女,七彩雪貂,要命的是,三合帮都是些码头工人,倒还真信了,一个个聚精会神地听孙骁讲。

      “当真有发彩光的雪貂?”三合帮的人问。

      孙骁绘声绘色道,“当然,它往前跑,身后便跟着跑出一到彩虹。我起初以为是我快死了,眼花了,我就想着跟着彩光走,定能死得舒坦些。我就一直追啊,追啊,我追着彩貂,一路来到一片纯白的森林,那里的树从树干到树枝全是白色,连地上的野草也是白的。那处非常的温暖,白色的热气,从地面一直腾到半空。在那迷迷蒙蒙的白雾里,我见到了那传说中的,九天雪女。”

      “这九天雪女漂亮不?”有人抢着问。

      “漂亮,漂亮根本不能形容!”孙骁道,“你就想,可劲想,甭管你想到的九天雪女有多美,真实的她都比你想得还要美一百倍,不,是一千倍。”

      “真的吗,有那么漂亮!”听众听得越来越起劲。

      孙骁叹道,“哎,可惜我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也不会丹青,这么美的仙女,这么美的画面,只能留在我自己的脑子里,讲出来的也只能是看见的万分之一啊!”

      在场的听了都很羡慕,眼睛里的光从警惕怀疑,变成了崇拜仰望。

      孙骁继续道,“我就和九天雪女说了,请她大发慈悲,救救我的病。那九天雪女不仅美丽,还很善良,她愿意救我。但在救我之前,她要我发誓,病愈后必须要做满九九八十一件好事,作为偿还。”

      “真是善啊!”

      “是啊是啊,仙女真是太好了。”

      众人听了纷纷慨叹。

      孙骁等诸人议论了一会儿,才再次伸出手,悠扬地道,“九天雪女治好了我,我下山后听从九天雪女的话,已做了八十件好事。而今,正要做这最后一件。来,请诸君砍去我的右手,助我完成这最后的还愿吧!”

      三合帮的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上前。此刻的孙骁,就仿佛是善良的九天雪女的使者,是仙女选中,替她下凡行善的人。他们若为了三百两银子,砍去了孙骁的手,岂非和砍了仙女的手一样?这岂非是造了好大的孽?

      漕帮水运多靠天吃饭,他们有句话,宁犯十小人,不亵一座神。还有句话,路过可以不回乡,不能不去请支香。可见迷信程度相当之深。

      三合帮的人合计了一下,最后他们不仅没砍孙骁的手,还要请他吃饭,还想求他身上的东西,回去沾沾仙气。

      全程旁观的曹烽,下巴快要掉到地上。想不到孙骁贸然跑出来管闲事,竟然还真能管得成,甚至能全身而退,还白捞顿吃食。

      “你有没有想过,燕国的三皇子孙骁,他根本就不是皇子,而是一个骗子。”

      说这话的是霍金土。此刻在阳春茶社,张梓槐,司徒客,霍金□□坐一桌。此刻的他们可不知道码头上发生了什么。张梓槐本想来茶社打听燕国使团火灾一事,却不想霍金土张口便说孙骁是骗子。

      张梓槐听了冷冷一笑。他本以为司徒客是礼部尚书之子,会有什么内部消息,没想到他说所谓要告诉自己的真相,就是听霍金土胡扯。

      霍金土这个人在禹都是有些名气的,但不是什么好名声。这个人是金海侯之子,出身高贵,却不走正途,许是话本看多了,扬言要成为禹国第一神探。他看什么事情,都说背后有天大的阴谋,总是摆出只有自己才知道真相的模样。这样的人搁哪儿都是裹乱,偏偏他的身份又让人收拾不了他,于是他爹金海侯只好托关系把他放到京兆尹府当个杂工,也算是有件正经工作。

      集贤馆的寒门子弟,平常最喜欢议论的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每当谈到这个话题,霍金土一定会被拉出来,当成素材拿来论证世家贵族子弟都是废物,一呼一吸都是浪费资源。这种话听多了,尽管张梓槐并未见过霍金土,也早就对他留下了不太正面的印象。

      “霍公子,燕三皇子虽是邻国皇子,但他毕竟是和我朝有婚约的,如此诋毁,恐非为臣之道。”张梓槐沉者脸对霍金土道。

      霍金土一拍桌道,“嘿,亏我们小客客天天夸你,恨不得把你挂到天上去。你这人怎能这样呢?听都不听我讲,就开始扣帽子给我。你这般聊天,天就死了,还懂啊?”

      张梓槐无奈叹口气,揉揉眉心,心想这趟真是白跑一趟。但他还是礼貌地做了个手势,道,“是我唐突了,霍公子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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