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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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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侯府门前正停放着一辆马车。
今日雪已停,天气变得有所暖和,家仆拿着扫帚在府邸周边清扫着雪。
侯府内。
丫鬟婆子进进出出,脸上无不洋溢着喜色。
今日他们家小姐要去京城游玩半日,说来这事实在是太难得。
宁安侯府上男丁兴旺,白纤是府上唯一女嗣,但她从小体弱多病,一直都是在府上好生养着,侯爷不曾让她外出见人。
这么长久下来,侯爷担心她闷在府中,对身子恢复也不妥,加上近段日子她气色肉眼可见地变好,身子也得到了好转,便准许她外出游玩一看,这实属是件高兴事。
闺房内。
少女半卧在柔软厚实的榻上,肚子下贴着暖炉,乌发披散在后,半遮住了那盈盈一握的纤软腰肢。
白纤单手托着下巴,眼瞳莹润,漾着波光,粉唇微微勾起,神情专注听着下人在外头谈论着京城趣事。
待在府上不得外出那段日子,每日的乐趣之一便是听他们说着外头发生的奇闻异事。
不过近日听得最多的便是当今圣上的事,听得她都有些索然无味,耳朵生茧子。
值得一提的是,今日,她总算是能外出游玩一趟了,现在想着,还觉着有些不真实。
思绪正放空。
这时贴身丫鬟秋棉推门掀帘而入,喜滋滋道:“小姐还在赖床呢,车马已经备好,就等您了!”
第一次外出,祖父可是下尽了功夫,派去一班人马跟着,生怕她遭遇不幸。
白纤头次踏出府邸大门,看见外面光景,有种重见光明之感。
此时日光薄,不刺眼,暖洋洋照在身上,令人想伸展腰肢,对天长吁。
秋棉打小在她跟前伺候,深知她的脾性习惯,她家小姐身子娇软,可性子不软,虎着呢。
秋棉干咳一声,在旁小声提醒:“小姐,第一次出门还是注意着点好。”
白纤乖乖收起小动作,冲她微微一笑,颊边漾开一浅浅梨涡,可爱至极。
大片日光洒在她的身上,汩汩杏眼,碎光盈动,耳边明珰闪着珠光,肤若凝脂,白莹如玉,裙摆翩翩如羽,在铺天盖地的冷白之间,一颦一笑,如同在白雪中盛放的艳花,鲜活动人。
在身旁的下人看着不免兀自失了神。
倏然意识到他们看着长大的小姐,已然出落成了一名绝色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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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离宁安侯府不算远,半个时辰后,马车已经进入了京城大门。
同一时刻,宁安候府上的一名小厮手拿着一张卷纸急冲冲跑到宁安侯爷面前。
小厮忙将画纸展开,递到侯爷跟前,“侯爷!您快瞧瞧!”
宁安侯爷来不及训斥小厮的鲁莽动作,眯眼定睛一瞧画上的人。
一触及到画上之人,宁安侯爷不禁惊愕瞪眼,怒道:“怎么回事?!哪里来我孙女的画像!何人如此大胆!”
他孙女不曾出去见人,外人也不曾识他孙女容貌,怎会给人画了像?
难不成有登徒子爬墙闯了府不甚瞧见他孙女模样?
越想宁安侯爷越气,颇有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滋味。
小厮用袖子胡乱擦着汗,气都没喘匀,“侯爷,此画是奴才在京城中得来的,奴才初瞧见时也很是疑惑,这画上之人不正是小姐吗!但让奴才更惊讶的是,此画在京城中正盛传得欢,几乎每家每户都手持一份,还说…说这是当今圣上爱慕之人!”
宁安侯爷一听,消化这番话好一会,旋即重重一挥袖,“……简直胡闹!”
紧接着,骤然意识到了什么,宁安侯爷太阳穴突突地跳,颇要当场去世的架势,“快,快命人将小姐带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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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人声闹腾,热闹非凡。
白纤坐在马车里头,听着外头的声音,心里头有些按耐不住,频频侧目,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纤手掀开帷裳一角,往窗外看去。
今日天气温朗,街上人多了起来。
视线一下触及到如此多不曾见过的新鲜事物,看得白纤一时眼花缭乱。
尽管祖父为她物色许多手头玩物拿来解闷,但这京城里头的,看上去更好玩一些。
眼前不断掠过外头人景,白纤心底雀跃得紧,嘴角扬着久久不落,上了胭脂的朱唇微微张开,露出贝齿,澄澈的杏眸盛满了新奇。
惹得一旁的秋棉忍俊不禁。
马车在一家客栈前缓缓停下,下了马车。
白纤举目四望,扫了一眼热闹的街市。
秋棉知晓她的喜好——白纤平日里喜欢收集精美雅观的小物件,眼光也很挑剔,喜好一切赏心悦目的东西。
所以秋棉特地带她来了京城一家赫赫有名的百货铺子前。
只是刚要踏进去,白纤左肩忽地给人撞了一下。
力道不重,白纤下意识顿住,侧目看去。
“抱歉,是我走路不长眼。”
来人是位男子,灰布长衫,头戴一顶斗笠,腰间系挂着木色方牌,上面竖刻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1]两行字。
男子戴着一串佛珠的手,正拿着一张画纸,看到她侧身过来,他面色一怔,接着抬起画纸,视线落在画上,转而又落在白纤身上。
不知怎的,该男子突然大喝一声:“你就是圣上画上的心仪之人?!”
嗓音洪亮十足,直接在热闹的街道上空炸开,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过来。
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眼前站着的不知是哪家的富家小姐竟长得跟那到处流传的画上人儿毫无二致。
街上一下变得闹哄哄起来,饭馆里头吃着的客人停箸走出,酒楼茶肆窗口纷纷探出人头来,掏出画像,紧接着随手一扔,一窝蜂脚踏木梯而下。
场势相当憾人。
不一会,白纤周边挤满了人。
黑压压一片,夹着聒噪的声音。
待她反应过来,发现秋棉以及跟随的护卫不在了身旁,不知被挤到了何处。
好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惊艳猎奇,恍然大悟,不可思议,不可置信等等的目光。
而白纤完全不知所云,头次遇上如此大的场面,面上竟也不慌。
一下子,议论声又大了起来。
大家都在讨论着画上的绝色美人竟活生生出现在了眼前,实在是恍若梦中,忒不真实。
白纤把下巴埋在披肩斗篷上的羊绒毛上,拉拢两边衣襟,剔透的眼珠子转着,目光搜寻着秋棉身影的同时,白纤发现那个给她招来人群的男子不见了踪影。
白纤一愣。
紧接着,有马叫嘶喊声传开,密不透风的人群渐渐让开了一条空道。
一行官兵骑着马缓缓穿入人群,喧嚷的人声也慢慢减弱直至消失。
正想借此机会逃离人群的白纤给一个下马的官兵挡了道。
那些官兵正是皇宫派来抓拿盗画小贼的,加上京城中有关陛下的临摹画作在肆意流传,便多了双层任务,要将这些临摹画作销毁,并惩戒传画之人。
巡逻间无意看到这边喧嚣得很,空中画纸飞扬,本着查探情况顺便销毁画纸的目的过来,不料迎面撞上一少女面容。
还是那到处在民间流传的画上人的面容。
官兵一下傻了眼。
片刻,眼看白纤就要走出他们的视线,几个官兵骤然反应过来,上前围住。
白纤正琢磨着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两位官兵一人一手就架走了她。
消息传到宁安侯府上,宁安侯爷双眼一闭,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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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纤被送进了皇宫。
她甚至还来不及欣赏辉煌华丽的皇宫,就被带到了延福殿中。
白纤双膝跪在盘龙金丝宫毯上,垂着脑袋,安静待着。
完全陌生的,严谨不容侵犯的宫中环境,令白纤不敢四处张望,她怕一不小心就给掉了脑袋。
尽管不曾外出,但该教的衣冠礼乐,都不会少。
余光中,白纤得知自己面对着的,是一床榻。
层层帷幔浮动中有个人影。
张公公复杂的目光终于从白纤身上离开,侧过身去,伏低身子,在龙榻旁小心翼翼出声——
“陛下。”
……陛下?
白纤眼睫如蝶翼扑飞扇动了下,放在双腿上的双手不自觉扒拉起了罗裙。
那位即将驾崩的年轻皇帝?
那位下人口中议论的,日夜对着丹青睹物思人从而一蹶不振病倒的深情陛下?
白纤不动声色地悄悄抬起眉眼。
榻上正闭目养神的萧琨玉缓缓睁开了眼睛,层层叠叠的纱幔将光线过滤得柔和梦幻。
他半阖的双眼映着正偷偷抬起头的少女。
某一刻,心脏像是被重重戳了一下,让萧琨玉一下彻底睁开了眼睛。
霎时他撑床而起,大手一下掀开帷幔。
繁复纱幔在空中如楫划开平静的水面,留下圈圈波纹。
白纤眼睁睁看着传闻中即将驾崩的年轻皇帝从病榻上一跃而起,俊美容貌划开神秘面纱——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哪里有一副病倒的样子。
白纤一时忘了收回视线,完全呆愣住。
……这是诈尸了?
不过,这陛下……好不见外。
衣襟半敞,露出的一小块,白嫩又结实。
白纤霎时脸一热,迅速低下头。
嘴里小声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正当白纤平复完心情睁开眼,萧琨玉已走到了她的面前。
——“起来。”
白纤愣了下,点头行礼,只是慢慢起身的过程中顿了一下,如画的眉眼轻微皱起——跪太久,膝盖有些疼。
正欲去揉一下,腰肢猝不及防被他温热的大掌一揽,白纤几乎整个人贴上了他的胸膛。
白纤惊愕地微睁大杏眼,不自觉地从那朱唇发出,“呃……”
从出生起,除家人外,白纤就从未近距离接触过男子,也不被允许接触。
这一会,如此靠近这么一位男子,还是当今圣上,她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了任何反应。
萧琨玉的目光如夜里的湖,钉在她身上。
白纤能感觉到他在细细地打量着她,就像在打磨玉石般,专注又仔细。
然后,他开始用他那温热的手抚摸她的脸。
这一刻,白纤终于看到他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直到他带着茧的指腹来到她柔软的唇瓣上。
刹那,胭脂遽然被狠狠一抹,洇开了原色。
一阵痛意袭来,白纤低呼一声,手下意识抬起,一掌就往他脸上招呼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了萧琨玉的下巴上。
那一刻,世界安静了。
白纤睁着无辜的双眸,爽到的同时。她觉着自己脑袋要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