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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岁末十二月,京城一片白茫茫,宫内残雪压枝,萧瑟寒冷。

      半年前,先帝病危,知悉时日不多,立下遗诏,将皇位传给了常年在边关驻守的二皇子萧琨玉。

      二皇子萧琨玉为皇贵妃所生,因生母早早香消玉殒,自小沉默寡言,少年老成,不多时,愈发不喜宫内争斗风气,便向陛下提出,去驻守边关。

      这一去,不问归期,书信也无一封,就连生母忌日将至也因战事不回来一探。

      虽立下赫赫战功,但如此薄情的皇子,先帝却将皇位授予他,实属德不配位。

      一时之间,宫内掀起一片杂言碎语,朝廷上更是风雨欲来,但圣旨不可违逆,便慢慢平息了下去。

      如今新帝登基已有半年载,国丧已过,身为天子的萧琨玉却开始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不立后立妃,朝政之事更是积攒已久,亟待解决。

      大臣们敢怒不敢言,更有甚者,宫外已经有人开始传言——当今圣上不理朝政,不为皇家开枝散叶,无所作为,还染上无解病疾,再不久就要亡国了。

      只有身旁近侍人才知晓,陛下心头有位挂念多年却早早殒命的白月光,日夜对着亲手画的丹青,睹物思人。

      夜色浓墨。
      宫殿外,张公公佝偻着身子守在门前,不多时,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弦月。

      殿内,透过槅扇门薄薄一窗糊纸,铜鎏金宫灯隐隐缀着明。

      檀木桌上的沉香在昏暗的寝宫袅袅腾起。

      床榻上,玄色衣角垂落,延上,衣襟微敞开,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撑着额。

      萧琨玉双目紧闭,眉头紧皱成一道深深印记,额上有汗,似是正在经历梦魇。

      少顷,萧琨玉睁开了眼睛,如点漆的黑眸似还残存着梦中场景。

      自重生以来,他日日夜夜做着同一个梦,梦中画面支离破碎,唯独那张艳丽娇俏的脸变得愈发清晰。

      怔了会,他缓缓起身,颀长身影被光拉长照在地上。

      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张公公早已听到动静,守在两旁的侍卫也掐好了时辰,适时打开了门。

      见只着一袭玄色衣袍的陛下走来,张公公忙将备好的御寒裘衣给陛下穿戴上,满脸担忧,“陛下,夜已深,保护龙体要紧啊!”

      外头还飘着雪,一行宫女掌着宫灯在前照明。

      张公公站在萧琨玉身侧,撑着伞,为他遮着雪,面上的忧虑却不减。

      隆冬将至,夜里寒风不减更甚,张公公担忧陛下本就不好的龙体雪上加霜。

      奈何陛下每晚深夜醒来都会到南禄阁一趟,直待到天明。

      萧琨玉面色隐于夜色,随着步伐走动,清冷俊容忽隐忽现,许是肤色有些许白,衬得唇色如绯。

      裘衣披在伟岸身形后,墨发垂而顺,清瘦的手指骨时不时擦过衣袖,面冠如玉,一股禁欲矜贵冷感油然自生。

      张公公抬头观望,又是暗自哀叹一声。

      那些甫一送进宫的官宦世家之女,想见到圣上一面都难,更别说得到圣上的宠幸了。
      些许幸运的,也只能在远处看一眼龙颜,芳心也只能藏着不敢露。

      如若陛下能主动些,后宫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冷荒得紧。

      到了南禄阁门前,萧琨玉停下脚步,身后侍奉之人也随之止步。

      守在前的侍卫刚触上门把手,南禄阁屋檐上陡然出现了一名蒙着面的男子。

      该男子脊背笔直,站立在宫瓦上,只露出的一双眼睛淡然注视着下方的人,目光审视,无一丝被发现的慌乱。

      身后宫女不甚抬头瞧见,顿时失色。
      守在暗处的侍卫也早已护到陛下面前,抽出腰刀,刀片在月色下,寒光渗人。

      许是在戒备森严的皇宫出现刺客实属是件罕见事,除去萧琨玉及侍卫,其他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琨玉只消抬头扫了一眼,眼底无一丝起伏转而又垂下,缓缓抬起手掸了掸不慎落在裘衣上的雪粒。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将不把人放在眼里且还无一点受到影响的举止展现得淋漓尽致,成功地刺激到了这位深夜探险闯进宫中的男子。

      今日一探才知晓,当今圣上竟是一副小白脸容貌,过于阴郁美,实在有些不太像话。

      果真是昏帝姿态。

      男子心底不屑越发加大,声音铿锵激昂:“身在高位,应当心怀天下,为天下百姓福祉忧心!”

      “身为天子,应当励精图治,不该为情爱所缚,心中只有女子!”

      此番言语实在是胆大包天,令当场人瞪目结舌,满脸荒唐忌讳。

      率先反应过来的张公公怒喝一声:“大胆!”

      男子丝毫不惧,接着方才的话,继续,“若无这个本事,就不要浪费这个位置!”

      这三番话,头一句就足以让他人头落地,株连九族。

      但萧琨玉从头到尾像是置身事外的外人,不恼也不怒,缄默不语。

      那蒙面男子说完,见人无一点反应,不屑地哼了一声,转眼就消失在了屋顶,侍卫见此,脚底生风追上去。

      张公公一脸严肃吩咐手下人严守宫门,定要捉住此人!

      一段小小插曲并不妨碍今夜的前行,也不足以将心神放在上面,萧琨玉稍一抬手,身后的张公公躬身站定。

      萧琨玉阔步走进南禄阁。

      只是还未往里走进几步,萧琨玉身形一顿。

      阁内灯火明亮,暖烘烘一片,一眼扫目而去,地上散落着几本书籍。

      视线再抬。

      只见那折扇屏风后,原本悬挂在中央的画,不见了踪影。

      -

      次日一大早,昨夜南禄阁失窃一事已在宫中传开。

      不仅昨日连夜追人的侍卫连个人影也没扑着,且把守各个宫门守株待兔的官兵也守了空。

      还有人传言陛下因此事落得一病不起。

      听闻此事的太后陈氏手上杯盏险些拿不稳,“你说的可无半分假言?”
      谢嬷嬷微笑欠身,“老奴怎敢欺瞒太后娘娘。”

      太后面上顿时春光满面,不一会,又给她强压了下去,放下杯盏,捧着手炉慢身从榻上站起。

      谢嬷嬷搀扶着她,在屋里踱着步子。

      太后思虑几秒,摇了摇头,“不妥,哀家要去探一探实情。你且随同我去,若是此事是真的,你立马将此事告知景儿,让他进宫一趟。”

      -

      延福殿。
      御医刚从里走出不久,太后娘娘就紧接着来到了此处。

      站在殿外的张公公躬身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皇上身体如何?严重不严重?”
      太后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神色染上些许焦虑。

      “无碍,太后娘娘不必担心,只是昨夜染了风寒。”
      “如此,哀家进去瞧瞧。”

      说罢,太后身旁的谢嬷嬷走上前,正欲推开门,被张公公抬手阻止。

      张公公垂首又是一个欠身,“太后娘娘,陛下刚服下药不久便睡了过去。外头天寒地冻,太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以免受寒,若太后娘娘想见陛下,待陛下醒了奴才再差人告知您,请太后娘娘见谅。”

      闻言,太后与谢嬷嬷一个眼神交流,一会,谢嬷嬷收回手,缓缓退下。

      “也好,既然睡下了,哀家也不好再打搅。”
      说着,太后眼神突变得犀利落在张公公身上,“你且好生伺候皇上,若皇上龙体再出任何差池,哀家拿你是问。”

      张公公低顺着眉眼,“奴才遵命。”

      吃了闭门羹的太后在谢嬷嬷搀扶下离开了延福殿。

      回去路上,谢嬷嬷适时压低声音开口,“太后娘娘,方才我们来时,御医正走出不久,加上这张公公言辞暗里不让我们进,老奴猜测,陛下这病,绝不只是染风寒这么简单。

      老奴觉着……昨夜那画被盗,还是陛下极其珍爱的画像,日夜对着不离,这一下突生事端被盗,难免受了刺激,加上老奴听闻昨夜那小贼出言不逊,顶撞龙颜,陛下定是动了肝火!陛下身体本就欠恙,这一下病了,极有可能……很是严重!怕是……”

      太后一记眼风扫过去,谢嬷嬷闭了嘴。

      “此话你在别处同哀家讲尚可,隔墙有耳,这道理你该明。此事哀家心里有数,不必多说,回去后,记着交代给你的事给哀家办妥了。”
      “太后娘娘教训得是,老奴定不负太后娘娘所望。”

      不远处,偏殿,虚掩的窗牖,透出半个身影。
      萧琨玉坐在御榻上,将一切收尽眼底,听入耳中。

      桌前摆着的药汤冒着热气,模糊了他隐晦不明的目光。

      衣袖轻轻一拂,端起药汤,指腹摩挲着精致的瓷杯身,复而浅浅抿了一口。

      薄唇沾湿,绯色更浓,两瓣唇张合,缓缓吐出——
      “原来如此。”

      跟梦里的场景吻合了,哦不,应该是前世。

      -

      皇宫失窃一事也已传出民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数种版本接连不断,成了平民百姓茶余后饭消遣之乐。

      只是议论的点不在皇宫失窃一事,而是在那幅被盗的丹青以及那盗贼身上。

      茶坊酒肆里,不少文人墨客聚集在一处,谈论着此事。

      “那小贼擅自闯入宫中,只为盗取圣上亲手作的画?那皇宫这么大,你说这能闯入皇宫的小贼还能愚钝到只盗走一幅画?这委实古怪啊诸位!”

      “杨兄这你就不懂了,那画上之人可是当今圣上挂念多年的心上人,听闻生得倾国倾城,可惜红颜薄命。”

      “我倒觉着这盗贼非贼,且不说这画有什么价值,早有人传言,圣上是因睹物思人变得一蹶不振,这盗贼闯入皇宫窃取这画,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的意思是,这盗贼想让圣上振作起来,好治理朝政?”

      “不错不错。”

      众人大笑,皆摇头感叹荒谬。

      “那这位盗贼实属是位勇士!小生佩服!”

      小部分文人拱手附和,表示赞同。

      “不过,当今圣上竟如此深情着实令我吃了一惊,让我不由得好奇那画上之人究竟生得一副甚么天仙样,竟能令圣上连嫔妃也不立,朝政也不理。”

      此番话落,坐在窗边戴着一顶斗笠的男子听他们调侃了许久,此刻却转过身来,语气颇有玩味之意,徐徐开口——

      “我这有临摹的画卷,不知诸位,想不想一探究竟呢?”

      ……

      不知何时,有关当今圣上爱慕之人的大量临摹画纸在民间肆意流传,谈论之势愈来愈盛,大有盖过一切的趋势。

      ——直到临摹画纸传到了宁安侯府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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