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停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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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巴克冰凉的药感香气唤醒了迹部被蛊惑的神经。
他引以为傲的狩猎，不过是被更高明的猎手引入了围场——这样的认知让他连灵魂都为之战栗。
懊恼吗，不甘吗？
她指尖的血迹像点点星火，引燃了他好斗的血液。从脊柱向上攀升的这股热流，高亢的战意将他的炉膛烧得火热，光洁的额头冒出细汗，英挺的面容上，剔透的蓝灰色眼睛闪动着明亮的光。他甚至比站在赛场上更兴奋。
“这份挑战状，我收下了。”迹部放下手中的香槟杯，缓缓抬手，轻轻抚摸胸前玫瑰的花瓣，动作优雅得像在整理领结。
“连同美丽的‘礼物’一起。”他执起丽受伤的手，动作自然而强势。握住她手腕的掌心火热，甚至令她产生了被灼烧的错觉。他抽出真丝胸袋巾，极其轻柔、无比仔细地擦拭她指腹被刺破的伤口，力道却昭示着不容拒绝的控制欲。他眼眸低垂，专注地看着她，如同在修复稀世珍宝的微小瑕疵。
敏锐地察觉掌心里手腕细微的颤抖，迹部利落地脱下自己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披在丽肩头，动作一气呵成，巧妙地打消了她拒绝的可能，温柔而又不容置喙的。
紧接着，他取出外套胸袋里的玫瑰，插回自己西装马甲的胸前，“虽然我不介意由你再为我佩戴一次，不过……这已经是属于我的了。”
他退后一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披着他外套的丽，和他胸前重新佩戴的、属于她的“战利品”与“挑战状”。他向她伸出臂弯，微微颔首，姿态高傲优雅，笑容中燃烧着自信与野望，华丽而危险。
“最后的华章开始了，主角可不能缺席啊。”
丽拢了拢肩上那件带着体温和清冽的玫瑰香气西装外套，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微笑，顺从地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我的荣幸。”
两人相携走向露台入口，厚重的门打开，《尼伯龙根的指环》辉煌的终乐章「Entrance of the Gods into Valhalla」*磅礴奏响，金色的暖流与喧嚣的人声瞬间将他们吞没。
所有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年轻英俊的财阀之子和才华横溢的女科学家——如同从战场上携手归来的帝后，带着无形的硝烟，步入只属于他们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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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该死的晚宴总算是结束了。
丽回到平凡而又忙碌的生活中，似乎是这样。
不过就算一切只是战火前的宁静，生活也还是要继续的。
四月的最后一天里，丽收到高校-中学联合培养项目正式落成的通知。事情推进得很顺利，因为这个项目的总体是依托于GEM项目的——尽快拿到钱并开始正当地花——符合所有人的利益。
丽很快将其告知手冢。如果可以的话，想尽快到实验室来工作——得到手冢这样的回复之后，丽为他办妥所有手续，终于在周末的傍晚见到了他。
似乎是一训练完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手冢还保留着青学的痕迹，比如说身上的蓝白红运动外套，又比如说此刻藏在行道树、联排长椅、绿化带里的部员们。
瞟了一眼银杏树上摇晃的橘红色头发，还有快要燃起来的绿化带，丽笑眯眯地看着手冢，期待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我可没听说今天有接待团体的任务。”
没等手冢开口，银杏树粗壮的树干后冲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鸡蛋头。
“真的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他鞠躬的速度快到连丽都没有看清他的脸，只看到圆圆的黑色发顶，和两撮因为重力下垂的刘海，“非常感谢您对部长的帮助，这是网球部全体成员的一点心意——”
他双手捧起一个精致古朴的木盒子，打开后露出蓝色碎花里衬，正中间放着的是——一个木芥子（kokeshi）。
一个很传统的鸣子系木芥子，圆头圆身，是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实木材质，可见天然的木纹，身上还刻有稻穗的浮雕——大概包含着对丰收的美好祝愿。对于做植物研究的丽来说，是一份包含心意、下足了功夫的礼物。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木芥子长着一颗脑门前浮着两撮毛的鸡蛋头啊？！
这种东西会变成咒物的吧？！
“果然不能让大石前辈来制作头部呢，哈哈。”爽朗的笑声从路边联排长椅的底部传来，“没关系，反正拿走的木芥子还会在活动室的衣柜里出现的。到时候再送一个给老师就好啦。”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可怕吗？”低沉的声音从长椅下另一端传来，有些颤抖。
“你是胆小鬼吗？”
“你说什么——”
两个脑袋和椅子剧烈碰撞发出“邦”的一声。
“谢谢你，我会放在办公桌上的。”丽双手接过装着木芥子的盒子。
大石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肤色健康的脸上还带着羞赧的红晕。
“……就这样，京都大学第七大恐怖传说，开始了。”有人这样在笔记上写。
“全员。”威严而又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罚跑20圈。”
“欸？我什么都没有做哦！”橘红色的毛团从银杏树上轻巧地一跃而下，落到大石背上。
“有时候什么都没做也是一种问题呢，英二。”清润温和的嗓音略带笑意，不二从树后走了出来。
大石背着菊丸，又对丽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打扰您了！部长的事情，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请只管告诉我们，我们会拼命去做的！”
“就算面前是黑暗的深渊，一旦踏入就会万劫不复，人不再是人，生命不再是生命，你们也会去吗？”丽以一种讲鬼故事般阴恻的语气对大石说，背后鬼气森森，有如实质。
“当然！我们会一起去的！”菊丸从大石背上探头出来，弯成w型的猫猫嘴笑出洁白闪亮的牙齿，“谢谢您，老师再见！”
他的朋友们也从各处探出头来，向丽道谢又说了再见，笑闹着向操场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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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非常抱歉，老师。”手冢低下头，镜片下总是清冷的眸光有些闪烁，嗓音滞涩，“我没能……”
没能管住部员的行动，也没能让部员不为自己担心。
“手冢。”丽打断了他的话，“你有点过度紧张了。”
“期待和爱，确实是很沉重的东西。”她拍了拍他肩上网球包的肩带，“但是，无论你是选择背着它们，还是放下它们，或者靠在它们身上休息一会，它们都是不会消失的。”
“毕竟是那么沉的东西，不是吗？能量是不会凭空消失的。”
“而且就算你放下了，他们也还是会很快追上来的。”没有乖乖去跑圈的不二，笑着走到丽身边。
手冢看着面前同样坚定明亮的金眼睛和蓝眼睛，他想起第一次登上楚格峰*，日光成束穿过冰川，他又一次战胜自己。
“……我也罚跑20圈。”他的语气又和往日一样坚定了，“我会毫不犹疑*地前进。”
“就算去厕所也是吗？”丽调笑道。那天，她发现他在听，茶色的眼睛在镜片下闪闪发光，像一面镜子，映出她曾经的身影。
“不要大意地上厕所吧！”冰冷英挺的面庞仍是十分冷峻，声音刚直有力。
可能因为身处关西，他很有喜剧天赋地绷住了。直到背过身向部员们跑去，脸上才露出淡淡的笑意。
珍贵的画面留在了不二的相机里。
“相机要怎么用？”丽问他。
“欸？”不二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恢复了温柔的笑容，“蛇贺さん终于对摄影有兴趣了吗？”
他很清楚在拉面店那天，丽对摄影其实毫无兴趣。
“稍微有一点点。”丽如实回答，“如果这样的瞬间，不被记录下来的话，会觉得有些遗憾呢。”
不二手把手地教了她基础的操作，接着作为她的第一个模特，在银杏树下，被她很认真地拍成了平行四边形。
“至少银杏叶拍得很清晰嘛。”看着照片，不二笑道。
“虽然是绿色的小珠子*，和叶子长得很像，但和叶子终究还是不同的。”丽望着银杏树柔软的小穗，又看向不二，“你也罚跑20圈，我会为你们留下珍贵的影像的。”
他似乎想要笑笑，然后说些什么，但丽没让他开口，她握着他的手腕跑了起来。
两个人在红霞晕染的深绿校道上奔跑。
外套被风吹得唰唰响，露出里面雪白的校服衬衫，望着身前纤细美丽的背影，栗发少年秀美的脸上挂着无奈而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笑。
“不二，”丽平静的声音被流动的风顺着飘舞的发丝送到不二耳边，“别害怕。”
笑意像柔软的雾，从他清俊的脸上散去。
“被留下的只是照片而已。”
她的声音像路边树叶上滴落的雨滴。
金色滴落在他玻璃杯中清水般的心里，毫无防备地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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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朋友们留下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照片。
丽心满意足地关心起他们接下来的去处。
不二说不用担心，因为他们其实是应邀前来合宿的。
友人的植物科普专栏，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年前就没办法写下去了。就找我替他写些仙人掌相关的知识来凑更新。作为写了一年的报酬，邀请我们到关西来玩。这可是价值不菲的稿费呢。
不二这样解释道。
目送他们离开，丽带着手冢走到了传说中的“理科大回环”楼下。
两栋银灰色、顶角相接的菱形环状大楼，此刻墙壁上的每一个窗口都亮着灯，百眼的银色学术机器正在疯狂地运转。
丽比出相机的手势，对着冰冷沉默的大楼，像是还在继续留影。
“你知道吗，手冢。”她透过手指的窗，望着星星点点的窗口，“这里，某一个窗户里，有人正在改变世界。”
“走吧。”丽放下手，向前走去，“去点亮我们那扇窗。”
……
“不要大意地上吧！”
“即使不是厕所也要这样吗？”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停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