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一个人的毕业典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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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奥妮很难忘记自己的毕业典礼，那是她在霍格沃茨上学以来，最热的一天。
太热了，仿佛苏格兰高地上空有至少五个太阳在不遗余力地散发热量。
每一个穿着巫师袍的学生都有着汗涔涔的脸，黑鸦鸦的袍子吸热，厚重的布料粘在衬衫上。莱奥妮有些庆幸自己挽起头发，否则会像那几个披着长发的拉文克劳女孩一样，狼狈得像是刚刚从浴室跑出来。
七年级的学生都聚集在礼堂里，邓布利多会按照姓氏首字母的顺序，依次授予象征荣誉的橄榄叶环，之后是在大草坪自由合影的环节。
一个格兰芬多男孩上台的时候，头上戴着一顶狮子头的帽子。邓布利多笑眯眯地问他，是把橄榄叶环戴在帽子上，还是直接交给他。男孩冲校长做了个鬼脸，把帽子夹在臂弯里，扬着红扑扑的脸接受了邓布利多的祝贺。那顶帽子一直在他身边大吼大叫，这让站在第一排的两个斯莱特林学生大声发出抱怨的嘘声。
和新学年晚宴一样，礼堂里悬挂着四幅院徽。施了魔法的天花板慢悠悠洒落金色的星星，学院长桌两侧坐着毕业生的家长。莱奥妮一眼就看到了母亲，她冲着队伍里的莱奥妮摇摇头，让她不要东张西望。她总是这样，不希望女儿做出“不得体”的事。
莱奥妮顺着桌沿往远处看，她的父亲，科沃斯莱斯特兰奇正面无表情，和一旁的奥赖恩布莱克窃窃私语。她有些诧异，不知道母亲是如何说服父亲前来这里，毕竟他不愿在女儿身上浪费任何时间。
罗齐尔提议斯莱特林的学生一起合影，莱奥妮把雷古勒斯拉到最中间。她看了男孩一眼，尽管雷古勒斯习惯含蓄地不表达情绪，但她明显能感受到男孩的异常。
她对着镜头露出仪态万方的笑容——保证会让莱斯特兰奇夫人满意的那种，等到闪光灯啪啪亮过之后，她才低声问：“你是怎么了？”
雷古勒斯没有立刻回复她。他们走出喧闹的人群，来到弥漫着水草腥味的黑湖边，男孩向城堡方向做了个简洁的手势。
“我爸爸妈妈来了。”
她没有领会到雷古勒斯的意思：“布莱克先生刚刚和我爸说话呢。”
“是啊，”他微微低着头，“他们可没来参加西里斯的毕业典礼。”
空气闷热，从这个角度莱奥妮能看见雷古勒斯的额角有汗珠从黑发中渗出来，顺着轮廓往下滚落，像是一滴泪珠挂在脸侧。
他的五官比前些年成熟很多，但总归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面部轮廓是柔和的，是没有攻击性的英俊。而比他大一号的那张脸，棱角更分明些，一模一样的黑发，却是张扬不羁的性格。
莱奥妮想起有女学生说过，没有人能够直视西里斯的眼睛超过五秒。
他的黑眼睛就像一片暗色的海，未曾可知海面是否风浪骤起。
去年毕业典礼时的天气是另一种极端。苏格兰连日阴雨，于是户外的庆祝活动都被迫取消。毕业生狂欢的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都陆续结束期末考试，放假回家。
莱奥妮没有走，那阵子她正拖着雷古勒斯在禁林里拔黑根草——为了让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邓布利多面前为她的学生会主席职位多说几句话，她留下来帮教授准备下学期需要的药材。
也是邓布利多在礼堂为毕业生戴橄榄花环的环节，她和雷古勒斯躲在礼堂门口远远看。有格兰芬多掠夺者的地方总是热闹的，可是那天，四人组里的其他人都忙着应付家人，便显得一个人格外孤单。詹姆波特拉着他的麻种女朋友坐在年迈的父母跟前，像是在炫耀他苦追多年的女孩。
而西里斯潦草地接过橄榄花环后，便独自走到格兰芬多长桌的尽头，离欢快的氛围很远。有几个女孩主动邀请他合影，他摆摆手笑了笑，没有动。
“他好像需要你。”莱奥妮对雷古勒斯说。
雷古勒斯脸色不太好，他眼中的情绪很复杂。正当莱奥妮以为他要走进礼堂时，他突然把沾着泥的黑根草都扔进她怀里。
“他不需要家人。”雷古勒斯心事重重地往地窖走了。
莱奥妮把黑根草都拿到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院长用洪亮的嗓音夸奖了她，话题又说到今天的毕业典礼：“我已经开始期待你的毕业典礼了，莱奥妮，到时候你一定是斯莱特林N.E.W.T考试拿到最多O的学生！”
她用一个受宠若惊的羞涩笑容作为回应。
“啊，对了，瞧我这脑子！”斯拉格霍恩拍了拍自己光亮可鉴的脑门，“你可以再帮我去温室取点咬人甘蓝的叶子吗？我和斯普劳特教授说好了，放在门口就行。”
“当然，当然可以。”
莱奥妮满口答应着，转身咒骂了一句“这个狡猾的老头”。她从城堡的侧门再次走到阴冷的、细雨霏霏的户外，没打算直奔温室，在湿润的雾气里小心翼翼地踏上草坪。
真是糟糕的天气，她想，袍子的下摆都被湿漉漉的草杆弄脏了。
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也没有影响毕业生们欢乐的情绪。湖边有几个赫奇帕奇在投喂巨乌贼，水中探出一截触手卷走了不知是鸡肉还是什么的肉制品，其中有个男生试图将橄榄花环套在触手上。
周围还有几个女生在热烈议论着什么，莱奥妮顺着她们的动作往天上看，有人骑着扫帚穿行在低低的乌云之中，像一只迷路的孤鹰。
莱奥妮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那个身影所吸引，风雨交加，而那个人仿佛毫无所觉。他甚至在起风时飞得更快，整个人远远看着像是一支坚锐的箭，穿破翳云冷雨。
西里斯绕着城堡飞了两圈，降落在草坪上，微微喘气。他没有穿着任何防雨装备，连防水咒也没有用，微长的黑发被潮气浸透，不太安分地黏在头上。
莱奥妮望着他，就像望着又深又暗的水潭。他并不总是和他的格兰芬多朋友那样，时刻保持高昂、热烈的情绪。
“毕业快乐。”她说。
西里斯抹了把湿漉漉的脸，神情像听到曼德拉草的尖叫。
“雷古勒斯让我转告你的。”
西里斯的表情有点恼怒，仿佛这句话很冒犯：“谁稀罕他们的祝福。”
莱奥妮知道他很擅长飞行，但那是雷古勒斯还没有上学前的事了。虽然西里斯对魁地奇兴趣淡淡，但他教会了雷古勒斯如何骑扫帚。莱奥妮从未关心过雷古勒斯心血来潮加入魁地奇队的缘由，她隐约理解，一部分是出于对西里斯的反叛。
西里斯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西里斯会做的事，他一定做得更好。
莱奥妮轻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在人生的重要日子，脾气会好一些。”
莱奥妮离的很近，他能闻到女孩身上的古龙水味。很洁净的味道，让他想起在清洗完毕后，在阳光下晒干的床单。他没有开口，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跟任何一个斯莱特林交谈过，除了魔药课的斯拉格霍恩教授。
西里斯用几秒调整了心情，但他仍显得心事重重：“我不会回去住的——你可以告诉他。”
“这就是让你心情糟糕的原因？即将失去霍格沃茨这个庇护所，又不好意思麻烦波特，只能流落街头？”莱奥妮的话很直接。
“我会买座房子的，阿尔法德叔叔留了一笔金子。”西里斯瞪着她。
他对莱奥妮的印象不太差，是一个心眼很多的小姑娘，长得讨喜可爱，喜欢指挥着雷古勒斯在家里捣乱。偏偏沃尔布加还不阻拦，笑眯眯看着他们折腾家养小精灵的耳朵。而西里斯，永远是被锁在房间里的那个。母亲认为他从来没有认真学习，他仿佛不值得任何夸奖。
莱奥妮发现他的眼珠里再次浮现忧郁，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座雅典时期的大理石造像——那时的艺术家惯用诸如忧郁、愤怒、沉思之类的复杂情绪，以此体现人世不易。
不少女孩都为他典雅深沉的气质所倾心，但没人见过他与父母、弟弟针锋相对的场面。
从一个斯莱特林的角度来说，那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行为。
莱奥妮不同情他，因为同情是这世界上最无用的表达。她用烘干咒让西里斯的头发变得干燥了些，又用清洁咒去除袖口、袍角的污泥。
“这是最好的情况。你一无所有，沃尔布加阿姨也彻底放弃那些想法。让你回家也好，继续当继承人也罢，他们都已经死心。只要有钱，你就可以生存下去。”
莱奥妮的语气很平静，西里斯被她缓慢的陈述从抑郁的情绪中拖出来。
“你不是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雷古勒斯的性格、脾气比你稳重，可惜没有如果，你始终是他哥哥，”莱奥妮接着说，“虽然沃尔布加阿姨并不会承认这一点，但是你的成绩并不差。”
“西里斯，”自从他毫不掩饰对斯莱特林的仇视，她便没有自寻苦处和他有所交集，“没有人会帮纯血叛徒，我也不会。你们庇护那些泥巴种，总有一天会后悔。窃取魔力的小偷，迟早露出贪婪的尾巴。”
远处有人大声在喊他的名字，是詹姆波特带着其余两个死党。雨还在下，稀薄阳光从云的缝隙探出头，将他们胸前的金红色院徽映照得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1 一个人的毕业典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