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寒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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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管与肌体的断口糊上了一层蜡油。
真会挑地方。
顾潦的眼珠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眼尾悄然浮现一点错觉般的碎银，唇角的伤口又被她反复撕裂，殷红一路划过下颌，却因为更多同类被吮吸掉而迟迟停留在由那根线条凌厉的骨撑起的皮囊上。
陆幽乔的眸子带了点热意，她放下匕首，指尖在刚刻好的“阝”上打了个圈，苍白的肌肤就此沾满了血。
她抬手，垂眸，张唇，缓慢而优雅地舔舐着那根手指，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顾潦一眼就看出了这份从容不迫下的——
嫉妒。
血的味道不怎么好，但总比陆幽乔的血要好。
陆幽乔的血酸涩，回味时又会在舌根里发苦，黏稠，似是要停滞在血管里，传输向全身的热量微乎其微，时不时还撑破本就脆弱的血管壁，于皮肤下蔓延开，形成一个个显眼的淤青。
“别看我。”顾潦听见陆幽乔呢喃，“别看我。”
刀尖再一次刺入，顾潦身体又是一抖，但她这次坏心眼地用左腿膝盖轻轻顶了顶，如愿以偿地感受到陆幽乔身体僵直了一瞬。
本想再搞一次，但以陆幽乔的性子，保不准下一刀就往她肚子上捅，于是就放弃了。
顾潦考虑到还有两个字要刻，为了避免等待时间里太过无趣就找了2042聊天。
“来，我给你讲讲云凰和子车听风的故事。”
“一百年前羽国还未建立，当时是云国的天下，云国皇帝云玺有三个孩子，太子云乘、长公主云凰和三皇子云迁。”
“太子党和三皇子党斗的不可开交，子车听风的父亲子车征保持着中立态度，但作为兵权在握的将军被皇帝猜忌了很久，太子党派看不惯他很久了，利用这一点伪造了他通敌的证据。皇帝大怒，将他家族里的男丁全部斩首，女眷都充作奴隶送入掖庭，子车听风就是在那里遇见十岁的云凰。”
“子车听风那时许下了毕生侍奉的诺言，但她没想到的是，云凰告诉她，自己要的不是仆人，而是朋友。非常可笑，一国公主竟然在掖庭找朋友……皇帝和皇后都对云凰十分宠溺，没把人养的娇纵，反倒是养出了一朵又傻又甜的小白花，乖的很。”
“她看上子车听风，只是因为恰好那天杏花开了，子车听风站在树下，表情却不怎么开心。她觉得子车听风看见花也不高兴，一定是讨厌待在掖庭，就把人要走了。后面——”顾潦轻笑一声，“是精心算计的六年。”
“每一句脱口而出的关怀，每一次情真意切的许诺，每一个下意识做出的暖心动作，皆是沼泽流沙，死命拽着云凰的脚踝，想让她溺亡在虚情假意堆砌成的温柔假象里，最终，那朵小白花还是在其中扎了根。”
“接下来就是我最熟悉的戏码了。公主的偏爱给了子车听风太多的便利，她那么惊才绝艳，悄无声息地接手了父亲遗留下的军队，取得了叛军最高领袖的信任，然后联合叛军，一举覆灭了云国。”
“她手刃了皇帝，带着一身血去见云凰。”
顾潦突然停住了，似是兴致缺缺。
2042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顾潦蹙眉，道：“没事，只是脖子突然有点疼。咳，继续。”
“云凰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顺从地跟着她到了城墙上，平静地目睹心上人把剑搁在她的脖子上。子车听风看她这副样子，放下剑，开始说一些‘我其实很爱你’之类的屁话——嗯，也许是真的，毕竟那时候云凰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不，云凰听累了，撂下一句‘我也爱你’就跳楼了，头着地，脖子砸在一块斜着插进地面的盾牌上，死透了。”
2042：“…为什么非要去城墙上…”
“好像是因为子车听风她爸以前经常在那里和她互动，估计是觉得她爸的冤魂也在那儿。她把剑放在云凰脖子上，神神叨叨地说自己有多恨皇帝——噢，她还把皇帝溅在剑上的血抹在了云凰嘴上，像个变态一样。”顾潦叹息，“要不是看她长得漂亮，我才不接这个任务。”
2042：“……”老人，地铁，手机.JPG
“陆幽乔嘛，”顾潦勾唇，又恢复了之前温柔似水的表情，笑意盈盈，“就是子车听风的转世。你看，她前世背叛了我，现在我报复了她，我们多相配。”
2042：“……”你一定是对相配有什么误解。
2042最终还是憋了句：“你讲故事的水平有待提高。”
顾潦浅笑，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因疼痛而愈加苍白。
她扭头看向窗外。
天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寒骨（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