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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失味(五) ...
荒芜的旷野里没有斑马,顾潦于其中漫无目的地跋涉。
走到此地的尽头,她瞧见一个背影,那是一个女人。然后,她又看见那个女人面前站着一个人,长的很像她。那个长的很像她的人看见她,对她微笑,随后消失了,背对着她的女人转过来,却看不清面孔。
“恭喜,她这次没把你掐死。”女人笑着说。
“谢谢。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可恭喜的。”顾潦轻声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为什么这么说?”
“我很难有一个能死的机会。”
“你想死?”
“我不抗拒。”
“你这样似乎太消极了。”
“可我没有多余的骨头。”
“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没有。”
“你真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二十二万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什么?”
“二十二万年前,你死了,直接导致了纪元的空白,虽然游戏的BUG是根本原因。”
顾潦定定地看着她。
“这么说好像让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与你以前所做出的选择有了关联。”女人耸肩,“那个游戏事实上还不错,不过因为赚不到什么钱停服了,但它衍生出的世界仍在发展。你那时的死算是这世界的一次不完全重启。”
“…我很荣幸。”
“你真是死性不改。你不恨她吗?”
“谁。”顾潦目光平静。
“无论是谁。”
“…我的爱恨无济于事,他们自己便可走向灭亡。”
女人听了这番话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神色:“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确实如此,那我该把评级改掉了。好好努力吧,毕竟——罪魁祸首先你一步获得新生。”
顾潦一怔,女人连同她身处的那片荒原一并消散了。
顾潦睁开眼,看见阮歌正站在床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试剂。
“你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阮歌笑吟吟的,“来一管吗?”
顾潦张了张唇,陡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又是城墙、飞星。
“您、随意。”她用尽全力,以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说。
“啊,抱歉,我忘了刚刚已经给你注射过一管了。”阮歌挑眉,放下试剂,手指搭在顾潦的额头上,暖昧而亲昵地轻抚着,“再打,你身上就可以煎牛排了。”
顾潦蹙了蹙眉头,实在是没力气说话。她很想再继续睡会儿,可下腹传来的疼痛又让她勉强保持着清醒。
“我该把你送回去了,你待的时间已经足够多。唉,真是可惜,我还想再多与你交流交流呢。”阮歌眯着眼,“现在曲逾正在等你回家吧。”
顾潦闻言,唇角稍稍扯了扯,灯光在眸中荡漾着碎开。
这是喜悦,还是嘲讽?她对于曲逾倒底抱有怎样的感情?
阮歌嗤笑一声,手指下滑,移到顾潦的侧脸,而后俯身,咬在她柔软的唇上。
黏膜与黏膜。骨骼与骨骼。
交融,熔化,只剩鲜血淋漓的疼痛与虚无缥缈的幻觉。
斑马飞驰在原野,形成黑白的风暴……在此之前,是否有一只蝴蝶,轻轻扇动了它的翅膀?
阮歌放开她,舔去牙尖的红色,笑容恶劣。
“希望曲逾那家伙不要沦落到让我再见到你。”她说,“车在皇宫门口,你自己走过去吧。再见。”
说完,阮歌拿起试剂,步伐轻地离去。她完全不在意顾潦的身体状况,反正活的死的都一样。
阮歌走着,忽地大笑起来:“为帝国的无上荣光!”
曲逾摘下栀子花的一片花瓣,在指尖碾碎了它,汁液填满了指纹。
“这里到皇宫不算很远,来回要不了一个小时,而你离开了足有六个小时。”她微笑着说,“还得我把你从车子里抱出来。”
顾潦盯着她手中那片残瓣,不言。
“那么,”曲逾走到她跟前,手按在她的肩上,“你和她之间,有做吗?”
顾潦抬了一下眼皮:“我不知道。”
“是吗?”
曲逾注视着她颈侧鲜明的掐痕,眸色深了深。她的另一只手探进顾潦的衣物,一路向下,在触及到一点未干的黏稠后抽回了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可是你看,你都出血了。”
“我不知道。”顾潦的眼神依旧平静。
那浅淡的色泽算不得什么,事情的真相也已毫无意义了。
“你违背了我们定下的契约,”曲逾叹息,“你完全属于我。”
违背契约?
顾潦将头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是吗?是我吗?”
这句单纯的询问,像嘲讽。
或者本来就是嘲讽。
顾潦事实上是一个很守信的人。
她的Omega父亲顾子书与人私定终身,却没能在约定的年岁等到心上人,因为有了孩子而被家族视为耻辱,并被其赶出了故土,在接下来颠沛流离的日子里受苦受难。
顾子书说这全是由于一个不守信的人。
他被伤得那么深,顾潦不想成为那种人。
再者,顾子书一遍又一遍地告诫她,要遵守许下的诺言。
然而这并非他不与宁季结束法定伴侣关系的直接原因。
遵守诺言是美德,遗忘现在却是悲哀。
近乎八年的不自知的重复话语,在她心上留下了深深烙印,每次触及,都会有一种钝钝的疼蔓延开来。
曲逾面上虚伪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的腺体不能要了,它会影响你,让你对标记你的人产生依赖,这不好。不过放心,我会给你打麻药的。”
她说。
没有必要。顾潦想。总会痛的,药效不可能太久,除非一直用药。
一直……城墙挥之不去。
顾潦轻轻眨眼。
致幻剂。标签仍是原样,但瓶盖被开过。
——冰锥疗法才是一劳永逸,为什么不用它呢?
针头刺破肌肤,药剂进入身体,寒意自骨髓迸发。
冷。
冷?
为什么会冷呢?是因为幻象支配了感知,还是器官正在死亡,抑或是那极地寒风仍在居高临下地嘲笑她思维的混沌?
晕眩、失力,幻象奔腾。
“叮。”
手术刀被扔回盘子里。
有一根弦突然绷断了,它所羁留的记忆风筝闯入头脑的银河,搅乱了本就勉强被维持着的、也并不多么有序的秩序。
过往的浪潮一道高过一道,该从哪里看起,生者,还是死者?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死亡。
“现在好了,”她听见曲逾说,“你完全只属于我。”
顾潦想起她看过的一本书中,一个妓女朝嫖客挑衅一笑,说:“你们打算连我的脑子一起操,可我偏偏只有这部分不打算卖。”
于是她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完全属于你。
我完全臣服于舌上冷漠的沉重。
“那真是、恭喜。”她说。
世界沉入黑暗,倒是足以回忆某些片段了。
幽深的地底是连宽厚仁慈的神灵也无法触及的地方,迂回盘折的楼梯藤蔓一般附着在墙上,散发着潮湿而又刺鼻的气味。
她知晓每一块砖石陡峻的直角,每一寸表面冰冷的粗砺,她亲身丈量过它。
S级Omega惊人的恢复力在那时修补着她身上致命的伤口,力求将她从死亡的怀中夺过来,可折断的腿骨不是仅仅两个小时之间就能被重新使用的,于是只能用手臂前行。
石阶的棱边反复撕裂开已愈合的或将愈合的伤口,因此她在爬,血也在爬,它离她而去。
令人惊悸的剧痛混入细碎的石子与灰尘,深深嵌入肌体后又由新的同伴压紧压实。若是更多、更紧密,是否就与在刀刃上起舞的蛇的腹鳞有相像之处?
年少的Omega忍耐着十七刀的余韵,向凶手因醉酒而忘记关掉的门爬去,三十级阶梯被殷红细致地洗过,与另一位死者快要凝固的血块交接,铺出一条漫长的路。
彼时的她还不曾知晓,两端所连的世界其实并无区别,只是怀着一个念头,不曾停下。
待她终以血肉模糊的手指将自己送出那扇半掩的门,偏头,天光跌入眼瞳。
它灿烂、干燥、而又温暖,那样轻柔地抚慰着她。
她不由得笑了。
世界多么宽广,春风多么清朗。
若是就此死去,也很好。
她闭上双眼。
然后一个Alpha把她带回了家。
她叫曲逾,逾越的逾,帝都曲家家主曲步年的私生女。
那时Alpha才不过十六的年纪,却温文尔雅,宠辱不惊,全然不见S级与生俱来的骄横。
她拿着那份伤情检测报告,侧过脸,对在病床上才醒来的Omega微微一笑。
“真的是你啊。”
她说。
梦中的蝶飞入滂沱的火,昙花盛放于混和了鳞粉和余烬的墨中,曳出一片血淋淋的哀伤。
Alpha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曲映安,其实还一个年龄介于两者之间的曲至琛,是曲逾的弟弟,曲映安的哥哥,但Omega很少见到他。
Omega还在病床上躺着时签定了一份契约,不过她签的时候没有看内容,哪怕一眼。然后她被Alpha收留在曲家。
Alpha给了她很多书,还亲自辅导她学习,好让她把义务教育规定了的、而她又因宁季的阻止而欠下的课程全都补上。
她用了两年,将这些基础知识完全掌握,接着便在Alpha所谓的“引荐”下进入了帝国最顶尖的私立高中。在Omega进入之前,它还是纯粹的只招收性别为Alpha的学生的学校。
这让曲家的家主看不下去了,他询问缘由。当时曲逾说了什么来着?噢,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微笑着,把先皇赠予她的装饰性匕首放在桌上。
曲步年仍直视着她,与她对峙。接着曲映安替她解围,搂住那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的手臂,撒着娇,让男人收了自己凌厉的眼神,默许了这件事。
无疑,曲步年很宠爱曲映安。
一般来说,过于受宠的孩子习惯了家人的偏爱,在得知自己还有会分走父母宠爱的兄弟姐妹时,都会处处看不惯对方,然而曲映安很喜欢曲逾,信任她几乎到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地步。
她也很喜欢留在曲家的Omega,第一次见面就露出了让人见了打心底里开心起来的灿烂笑容,并用一种亲昵而缱绻的语调叫她“顾姐姐”。
曲映安只比Omega小了一岁,而且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所以两人的共同语言很多,到后来曲映安半夜敲开顾潦的房门,聊到自己撑不住直接缩在对方怀中睡着也是常有的事。
她善良,开朗,常常笑着,会不知疲倦地与Omega讨论某个牌子最新推出的饰品设计有多么的巧妙;会因从某个对内脏特别感兴趣的同学手中救下来的小狗没能活过三天而难过好久;也会在每次吃到以前从未尝过的美食时兴奋地宣布这将加入她的嫁妆,如果未来的对象不能天天吃到那就太可怜了……
她在爱中长大,也爱着所有人,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对学习完全提不上兴趣,也不在这一点上听劝。
曲映安觉得自己是A级的Omega,根本不必担心自己没人要,学不学也无所谓。
也不知是谁给她灌输的思想。
顾潦对此很忧心,没少和她谈过。
当然,最终曲映安都会生气,火气一上来,便与她吵架。只是吵架是两个人的事,其中一方冷静过了头,另一方就会很憋屈。于是没吵上几句曲映安就负气似地跑开。
可跑开之后,独自待上那么一会儿,气就消了,又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些话,回来时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然后又借这劲头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的态度道歉。
但最后一次单方面争吵之后,Omega没能看见她又灰溜溜地回来,牵着她的袖子说对不起。
“瑰丽的诗篇,辗转于满地被压碎的樱桃间,那是你红唇的色泽,吞吐的长歌。”曲逾合上《樱桃色》,“我是你的独裁者,你是我的国度。”
她走到顾潦旁边,望着又一次陷入昏迷的后者,指尖在自己的右眼处虚虚地抚了一下。
“正因如此,我不必再仰望你了。”她笑着说。
如果顾潦的双腿也遭受过斧头的重击并由此落下终身的残疾,再无站立的可能,那么她们的位置就真真正正地完全颠倒了。
不过没有必要,正如她所言,她已经不用仰望任何人了,从一切刚刚开始之时。
所有人都知道,曲逾厌恶仰视他人,只是面上不怎么显露。不少闲人暗地里猜测,这是因为她的出身给她带来了难以抽离的自卑。
可她自己清楚,其中的缘由不是只言片语能陈述的,唯有身处其中者,才能永不停息地在写实的梦境中重温那伤陷与耻辱。
更早一些的时候,梦一结束,心中便激起了愤怒,用理智稍微酿一下,就成了阴狠暴戾。
然后她用毒、用枪、用刀、用斧、用任务、用阴谋、用意外、用战争把所有往她身上、灵魂上留下深深刻痕的人杀了绝大部分,至于剩下的那么几位,她不是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就是在等待预期结果的到来。
地狱的火烧了那么久,却压不住微凉的雨水味。
“‘圣卡尔伦塞恩玫瑰生长于帝王的花园,不可觊觎、不可僭越、不可触碰、不可亵渎,但你若令它自行凋零,月光不死之夜,神将赐予她帝王仅只一晚的垂怜。这是无上的殊荣。’然而,这世上不会再有那种会褪色的玫瑰了,也不会再有那个几乎祸乱了整个帝国的S级Omega了。”曲逾低笑一声,“因为阴影中有第二位暴君。”
顾潦在意识空间中找了把椅子坐下,还没坐稳2042就开始叫嚷了。
“宿主——你受苦了!”
光是听听就知道它已泪眼婆娑。
“还用你说。”顾潦捏着耳廓,“习惯就好。”
“这怎么可以习惯!”2042声音猛地提高。
“我是忍辱负重区的。”顾潦奇怪地看它一眼,“不过这个世界确实看着糟心。”
“那、为什么不反抗,研发一种毒药悄悄地把姓曲的给毒死?”
“力不足…心也不足。”
“!”2042震惊了,“宿主你清醒点!不要爱上姓曲的这个杂种东西啊喂!”
“不、不是爱。顾潦不爱她。她只是被剥夺了反抗的能力。以她所经历过的那些事来看,她没进精神病院简直就是个奇迹。”顾潦略感头疼,“顾潦不求生也不求死,她现在的全部意义在于被需要,曲逾便是她的意义。”
“……啥?”
“我的意思是,照你们来看她是个傻逼。”
“啊?呃,嗯,是有点。”2042拼尽全力接话,“确实傻逼。”
顾潦笑了笑:“不,不过只要让意义重构,这个傻逼会向曲逾开枪的。一定会。”
她期待着那一天。
期末终于考完了。花了那么久认真学,只期望我不要挂科(双手合十)。
你们对这炸裂剧情就没啥想法吗一个个都不吭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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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失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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