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相倚》在屿

2、佟城

　　经过一天的紧赶慢赶，付晏终于到抵达了佟城，这处周朝要地，以前有多繁华，现在就多荒凉。城门口只有带着面巾的几个守城士兵，见不到来往的百姓。管理此地的知府是谦王的叔叔，这次的活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个棘手的。付晏不便表露身份，便被士兵拦了下来，争论之际，不等付晏反应，一双手径直把他捞上了马背。士兵看清来人以后纷纷行礼：参见将军，属下愚笨，不知是将军朋友，望将军恕罪。
　　身后人：无事。没有过多的语言，江虔径直带着付晏进了城。

　　进城后江虔又恢复了他那副欠揍的嘴脸：太傅混的不行啊，士兵都敢拦你。
　　他虽是太傅，却一直待在京城，鲜少出门，人人都知道大周有太傅，却不知道太傅长什么样。
　　付晏听到此话忍了忍：……让我下去。
　　谁知江虔的双臂缠他缠的更紧了:你的马被你丢在城门口了，你步行？他好像特别喜欢看付晏吃瘪的模样。不等他回答，江虔接着又问：皇上派给你的人去哪了？
　　付晏面无表情道：城外待命。
　　倒是聪明，江虔紧了紧马绳，马儿便随着他的动作跑了起来。
　　说话之际付晏抬眼往右上方的屋顶看了看，江虔顺着他的视线，只见一道人影正跟着他们灵活的在房屋之间穿梭，却又恰到好处的利用周身建筑隐藏自己，之后便隐匿不见了。
　　江虔猜到是付晏的人便没有多问。

　　他们就这样保持双骑的姿势一路到了客栈，门口木柱子上倚着一位穿着玄青色衣服且佩剑的少年，看到眼前的一幕，明显呆滞了一下，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只组织好两个字：“公…公子”。
　　付晏下马朝少年走去，靠近后看到平云灰头土脸的，脸上还有淤青，手上也缠着白布，眉头不禁皱了皱。平云注意到了付晏的神情，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又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邱太医与我走访城中百姓，他们紧闭门户都不愿交谈，有些百姓比较…容易生气，我不好对他们出手，就只能挨着了……，平云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直接没有了。
　　付晏叹了口气：邱实呢
　　平云：在里面。

　　客栈里，桌子被拼凑在了一起，地面和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空气里弥散的草药气味，让人或多或少有些不适，难怪平云会在外面。邱实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他忙碌的身影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间不觉得高大了起来。直到他转过身，露出了他鼻子里塞布团。
　　三人：………
　　这个地方…乱的可以啊，真是让人无从下脚，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不磕着碰着那些瓶瓶罐罐的情况下靠近了邱实。
　　邱实见到三人有气无力的开口：带吃的了吗，我这个邱太医快要被饿死了，我让你另一个小侍卫长青去买吃的，到现在还没回来。
　　付晏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屋顶：他在上面。
　　邱实：？？？
　　屋顶上的人似乎是想起了找吃的这件事，众人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便没声了。
　　付晏：好了，他去找了。
　　邱实一边捣鼓着手里的药一边惊叹道：……你们之间的交流方式真独特。那他刚刚去做什么了？
　　付晏没有回答，伸手接过平云端来的茶，平云很懂事的替他回答：兄长担心公子，便先前去公子身边了。
　　江虔听到后“噗”的笑了出来。
　　邱实一口老血差点被气了出来：你，你们，你们...
　　一阵很轻的笑声传到了江虔耳朵里，等江虔转过头，那抹浅浅的笑容还挂在付晏嘴角，这还是这几天以来，江虔第一次见付晏笑，付晏似乎没有注意到江虔的眼神，他放下茶杯：好啦，辛苦邱太医了，有什么进展吗、
　　说笑归说笑，邱实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据我们昨日白天和晚上的走访，可以确认佟城里面并没有染上疫病的百姓。
　　付晏正声：当真？
　　当真，且据我观察，城中百姓人数也很诡异，邱实思索了一下，总觉得太少了，你们今日进城是不是也觉得太安静了、
　　平云：不是颁布了法令，不让百姓上街吗？
　　邱实：不对，街上的铺子空着很正常，但是我偷偷爬上别人家墙看了，有的人家家里空无一人、院里挂着小孩子衣服的人家，却见不到孩童，只有愁容满面的爹娘、更有些人家，只有孩子，没有父母。这不可疑吗？
　　江虔付晏两人同时开口：难道...
　　江虔起身：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前往淮县。
　　邱实：哎，不是，不等长青啦
　　事态紧急，留封书信便走，付晏道。
　　平云看上去欲言又止，他悄悄对邱实说：太医你怎么又爬人家墙了，叶璟公子让我看着点你，让你注意形象，你可是邱太医啊。
　　邱实把平云一把拉了过来：嘘，不要注意这点细节，要以大局为重，他咬牙切齿：你小子回去可别告密啊。他俩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让一边的付晏江虔听了去。
　　邱实给每个人准备了可解普通毒物的小药包，又从自己怀里掏出几块脏兮兮的面巾递给众人：以防万一还是戴着。
　　付晏嫌弃的撇撇嘴：...我自己带了、
　　邱实转向江虔：....你呢、
　　江虔赶忙招招手，谢过太医了，我自己也有，说罢就要撕自己的衣服。平云做势也要去撕，付晏拦下了二人，也从怀里拿出几块帕子，显然比邱实的干净多了，还可爱…？江虔看着帕子上的小猫咪图案不禁陷入深思，他实在想不到三个大老爷们把这么可爱的帕子捂在脸上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正当三人乐于邱实吃瘪的模样的时候，客栈冲进了几个士兵，一道人声响起：太傅这是要到哪儿去，怎么来佟城都不去府上坐坐，这下倒是要让太傅觉得我家老爷待客不周了，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位年纪至少有五十的披着墨灰色大氅的男人，声音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付晏：大人严重了。
　　那位大人嫌恶的踢了踢地上的罐子：对了，我们在城外发现了一些小士兵，应当是随您一起来的吧。他说着捂着鼻子往付晏那边移了移，顺势就要攀上了付晏的肩膀，“啪”的一声落在了那位大人手上，他恶狠狠地看了江虔一眼。
　　江虔诚恳道：有虫子。
　　大人白了一眼，没理江虔：太傅啊，你看你，都不让小兄弟们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经把他们请到府上好生款待了。太傅想去淮县，知府大人特地让我带人协助您。
　　邱实看了看江虔，又望了望平云，眼神给二人传递消息：不是，这人说话咋这么欠揍呢。
　　四人骑马并行，邱实不屑的咂咂舌：派一个管家来监视我们，呸！真是他堂堂知府能干出来的事。
　　倒是惯得，江虔说着往后面看了一眼，管家让属下牵着马，自己倒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江虔不经意间与他对上了眼，只见管家眯着眼冲他一笑，江虔一阵恶寒。
　　开春的天还是很凉的，时而就会吹来一阵冷风，付晏握着缰绳的手指冻得通红，鼻尖和耳尖也红红的，四人在前面骑着马，身后跟着知府派的“帮手”。江虔不知怎么的慢慢落到了队伍后面，而后追了上来，纵身一跃死皮赖脸的上了付晏的马。
　　付晏忍着不打人的冲动咬牙道：下去。
　　我的马生病了，跑不动，江虔可怜兮兮的说。我不想和那些士兵挤一匹马，江虔补充道。邱实和平云看到我跑上来加快马步已经走到前面了，明显是不想载我，江虔又补充道。江虔蹭蹭付晏的后脑勺：我只有你了，先生。
　　付晏：....
　　江虔顺理成章的从付晏手中接过缰绳，像骑着自己的马一样毫不客气，付晏不用牵马，就轻轻地握着绳子，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这点小动作落在了江虔眼里，他嘴角不自觉的弯了一个弧度。
　　另一边，高知府正悠闲的品着茶，偶尔逗逗笼子里的金丝雀，看起来一副兴致不错的样子。他打开笼子，金丝雀却没有飞走，像是已经习惯了，它慢慢的落在了知府的掌心，知府一边摸着它的羽毛，一边一脸神秘的问金丝雀：不知道太傅大人喜不喜欢我送给他的礼物呢？

　　越靠近淮县，付晏的脸色就越苍白，一行人找了间客栈落脚，这里的百姓人数还是不太正常，街上来往的人都带着面纱，步履匆匆，眼神躲躲闪闪，似乎在怕什么。江虔本来想向小二打听点什么，但都是白费力气，一行人准备等晚上再看情况。

　　夜里，几人躲在凸起的一块高大的石头后面，周围枯树众多，是个隐藏的好地方，邱实被冻得只打哆嗦，他打着颤说：真的是这个方向吗？
　　付晏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手指微微蜷在一起：声音淡淡道：若按我们的猜测，他们想要送走受染疫病的百姓，就必须向西，向东是我们来的路，南北地形开阔，又有河流阻挡，只有西面是山，山里....付晏说着顿了顿，刚刚我听见狗吠的声音了，应该是有村子的，再等等看...
　　邱实疑惑：你为什么如此了解。
　　付晏不语。
　　没事吧，江虔看着付晏苍白的脸皱了皱眉问。邱实和平云闻言也看向了付晏。
　　付晏又摇了摇头。
　　快到四更天的时候，果然传来了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