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暖》巳十二

14、第 14 章

　　张晴有些纳闷，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问道：“凌暖，你不是看见他的脸了吗，没认出他就是教官吗？”
　　“军训时候太阳那么毒辣，晒得我七荤八素的，哪儿还有心思看他，再说那时候他黢黑黢黑的，还戴着帽子遮着眉眼，跟现在的肤色完全差了几个度，我是真没想到会是一个人。”凌暖懊悔自己的鲁莽，小鸡啄米般用头撞着桌子，打算磕晕了自己来逃避这个事实。
　　严明琪没给凌暖昏过去的机会，用手指撑起她的两个眼眶接着说道：“据说这个范知航，从高中时候就是风云人物。先说学习，综合类成绩相当优异，参加市级英语竞赛得过一等奖，可气的是看着不着调的人吧，文笔还不错，自己开了家书院，什么NEW财经、《时代文刊》还发表过好多论文呢。”
　　“哇哦，一枚学霸。”张晴羡慕地咂咂嘴。
　　“这不是重点。我还听说啊，这个范知航其实是单亲家庭，他随妈妈生活，他爸爸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妈妈常年外出经商，母子也是聚少离多。你别看长得挺帅挺酷的......”
　　“你......什么时候瞎的”，凌暖像一只被捉住的河豚，气鼓鼓地把严明琪的手打掉，打断了她的话。“他哪里帅哪里酷了。”
　　严明琪被她那个样子一下子逗乐了，“呦喂，这么久还从来没看见过你这么气愤的样子，挺有意思哈哈。”继续接着话茬说：“凌暖同志，要听重点，不要在意小节。咳咳。”严明琪觉得口干，赶紧端起杯水润了润嗓子。
　　“精彩部分来了，范知航妈妈托关系花重金让他入学市一中的，在高一的时候他就是个花蝴蝶，到处占香采蜜。据传言全年级一半以上的女生都暗恋明恋他，他呢也来之不拒，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你想，万花丛中过，学习肯定是一塌糊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高二那年他一下子从倒数跳到了年级前三，再也没鬼混过。”
　　“哇塞，一个传奇啊。”张晴感叹道。
　　“你们知道为什么他来我们这个高不高低不低的学校吗？”严明琪卖了个关子，停下不说。
　　“为什么，你快说嘛。”凌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市一中前三名是可以保送一流的K大的，但是一天他和校外混混打架，把对方伤的很严重，都要被取消高考资格了，最后是他妈妈花了海量的钱把事摆平后他才来的这里。”
　　打架？伤得很严重？
　　“有多严重？”凌暖有点心虚。
　　“嗯，听说是浑身是血，还残了一双腿。”严明琪喝着水含含糊糊地说。
　　残了一双腿！
　　“凌暖，我会盯着你的。”这句话突然回荡在脑海里，凌暖感觉后背一阵阴风吹过，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像是站在寒冬的早晨，独自在风中凌乱着。

　　不行，我不能怕他，已经这样了，怕是没用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走，请你们去吃饭，贵的别想，只限食堂，我要给自己打打气。”凌暖振臂一挥，喊着她们俩个。
　　凌暖上大学以后，每月都有生活费，虽然不多，但是也能达到学生的平均水平。她本不想加重父母的负担，但妈妈说凌暖长大了需要钱，而且对这个女儿心里也是有亏欠的。凌暖想着自己已经勤工俭学做兼职了，生活费省着花多攒下就是了。
　　“我就不去了，还是不太舒服。”张晴慢慢将身体放平在床上。
　　“那我回头给你带回来点。”
　　“你能吃得下？”严明琪一脸的不可思议。
　　“吃饱了才有力气提防他。”凌暖长舒一口气，平静地说。
　　“可别遇到范知航。”凌暖临出门前听见张晴幽幽地来了一句，心里咯噔一下。

　　正值吃饭的时间，食堂里座无虚席。严明琪抚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看着凌暖，“豆，我们去旁边小饭馆吃吧，排队的人太多了，还没有位置。我这饿得有点受不了了。”
　　凌暖看着委屈扒拉的严明琪，心中一阵不忍，“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吃。”
　　“好哒好哒。”严明琪的头点的都像捣蒜一样。
　　“就农家小炒吧，那家店离学校也不是很远，吃饱了还能走一走吹吹风，挺惬意的，怎么样？”凌暖征求着严明琪的意见。
　　“都行，听你哒。”严明琪乖巧的像个小媳妇儿。
　　凌暖觉得自己在严明琪心里，应该是个男生般的一样的存在。
　　我什么时候能有个依靠？

　　习习微风，有点凉爽，淘气地将两个女生的连衣裙轻轻吹起，抚着她们娇嫩的皮肤，略有风流之意。

　　今天是什么日子？
　　凌暖踮起脚尖环顾四周，不大的饭馆里估计有20张桌子，每张桌子都人满为患。这时她眼前一亮，角落里有一张桌子周围没有人，先下手为强。
　　凌暖抓起严明琪直奔那里，生怕晚一步就无座可落。
　　“太棒了豆，你果然眼尖。”严明琪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佩服地说。
　　凌暖微微一笑。

　　“老板，我们还没点菜呢？”凌暖看着老板端上桌的鱼香肉丝疑惑的说。
　　“12桌。没错啊，就是12桌下单的。”老板看了看订单。
　　严明琪拉了拉凌暖，冲她挤挤眼，“对对老板，别理她，她刚才不知道定完了，去忙吧。”
　　“你怎么回事？”凌暖一本正经地问道。
　　“好不容易抢的坐怎么能放手。反正也没人来我们先吃，一会结完帐让老板重新上一份给他们吧。”严明琪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快吃快吃。”
　　凌暖无奈的摇摇头，“你就惹事吧你。一会来人了怎么交代啊。”
　　“我们又不是不付钱，大不了他们来了就把位置还给他们。快吃快吃。”
　　凌暖看着桌对面狼吞虎咽的严明琪，宠溺地笑了笑，也夹起菜来。
　　由于人多，老板上菜速度慢。也不知道这桌客人点了多少菜，反正上了两盘菜都被凌暖她们吃的盆干碗净了。
　　凌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伸手招呼老板正要结账。
　　是他！
　　范知航穿着篮球衣后面跟着三个高个子男生，推开门走了进来。
　　凌暖倏地把手收回来，抽抽着脑袋，把脸偏向墙里。
　　“严明琪，低头，范知航！”凌暖压低声音，从牙缝了挤出一句话。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凌暖心里默默祈祷着。
　　“咚咚咚。”
　　有人敲自己的桌子。
　　凌暖慢慢把头转过去，左手挡着半边脸，眯着眼抬起头。灯光晃得她有点睁不开眼，眼前的人影周边散发着光刺。
　　啊。凌暖心里惊呼。
　　“呦，这是我们谁请来的小妞，没等我们就先吃上了。”男生群里不知是谁取乐般喊了一嗓子。
　　“巧啊，凌暖。”那个痞子的声音。
　　凌暖慢慢看清楚眼前的高大身影的主人，心里一阵抓狂。
　　冷静，我要冷静。
　　“你认错人了。”凌暖腾地一下站起来，继续挡着脸，想夺路而逃。
　　范知航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袭白色长裙，在人群嘈杂和五颜六色中显得简单安静，一头漆黑长发扎起高马尾，像极了她，那个让他努力上进，想要配得起的她。
　　不像，她的眼神是温柔的是暖的，而眼前的这个女孩脸是冷的，眼神是漠然的。他回了回神，不慌不忙地揪住凌暖的辫子把她拽回来，将她重新按回到座位。
　　凌暖忙按住被揪住的发根，头往后仰来缓解疼痛。
　　“这就想走？”范知航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起凌暖尖尖的下巴，挑逗地说。
　　“哦—哦—哦！”几个大男生互相看看大笑起哄。
　　“你们想干什么，大不了这桌我请了，放我们走。”严明琪一脸惊慌。
　　“这里是学校附近，还请自重。”到了这个时候，凌暖反而恢复了镇静。
　　她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对未知对拥有都有着害怕失去的恐慌。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反而没什么可怕的了。
　　四目已对。
　　如晶莹剔透的雪粒般白皙的皮肤，不加修饰的野生眉纤细自然，一双明亮清澈到底的杏眼，漆黑的眼珠转着冷漠的眼神，透着生人勿进的讯息，长长的脖颈被抬起的下巴牵引着，不像是被迫，更像是挑衅是倔强。
　　呵呵，范知航笑着摇摇头。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范知航缓缓地把喘着热气的嘴唇凑近凌暖的耳朵，痞坏地笑道：“你能怎样？”
　　凌暖把头一偏，把下巴从范知航的禁锢中解放出来。里侧的手迅速地从身边摸起手机，凭着对数字键熟悉的操作拨出110的号码，在即将拨出去的时候，手机被一只大手一把抢走了。
　　范知航用一只手碰了一下鼻子，另一只手拿着凌暖的手机，“110。”
　　凌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心眼却极小的男人，心里飞速盘算着。
　　“范知航，我觉得我们之间是存在误会的。那天我不是故意让你出丑的，只是想知道标准动作是什么。如果给你造成伤害，我向你道歉。”凌暖打断范知航的思路，不提110的茬头，缓缓地站起来，向着范知航点了一下头。
　　认输？
　　范知航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到凌暖的脸上，她的眼睛低垂着，看不出有道歉的诚意，更像是例行公事。
　　“道歉就要有道歉的诚意。”范知航也不是吃素的，一两句话休想打发他。
　　范知航有着一张轮廓立体如刀削斧刻一般的脸，一双坏坏的眼里除了戏谑像是另有故事，两道浓浓的眉含着丝丝柔情不叫人发觉，衬得他更加俊朗，嘴唇饱满，右边吊起的嘴角永远挂着笑，像是他独有的标志一样。
　　灯下看“美人”？
　　凌暖看着背对着灯光的朦胧中的范知航，突然发现他是挺帅的。
　　呸，再帅也掩盖不了痞子的本性。凌暖在心里啐了一口。
　　“那你想怎样？”凌暖知道自己的道歉没有用。
　　原本范知航没打算与她较真，但是看见凌暖那冷冷的表情时，立时改变了主意，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坏主意来。
　　“凌暖，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