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军阀的旧情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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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烟问的语气极轻。
少女想到了他外乡人的身份，看他垂眸似有畏惧的模样，以为他是听说了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言，连忙道：“其实将军他......也没有传言那么不近人情啦。”
……显然磕绊的说着这话的少女，也不太相信自己的话，但缭绕在话语中浓浓的维护与爱戴却是可见一斑。
“哦？”顾沉烟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地人装了个十成十，像是既畏惧又忍不住好奇。
然后微笑着毫不留情的编排扣帽道：“不是说这北方军阀总司令暴虐无道，沉迷美色，府宅里每日都会抬出一具具鲜血淋漓美人尸体，宛城人人畏他如虎吗？”
“别的地方竟是会有这样的传言吗？”少女瞪大了眼睛，像是在不可思议，又像是惊叹道，“是哪个不要命的人，居然敢这么编排将军。”
某个不要命了的人，云淡风轻的微笑鬼扯：“是啊，今日一见司令，才知其风采，一看就是一心家国，不在意儿女情长之人。”
少女却带着某种隐秘的表情，偷偷凑近道：“其实嘛，还是有着一段风月艳事的。”
“你看到将军一旁，那个眼尾纹了一个凤尾蝶的年轻人了吗？”
顾沉烟眼含笑意，倾身配合道：“看到了，怎么了？”
少女神秘兮兮的：“那就是将军养的金丝雀。”
说着她还停顿了一下，吊足了人的胃口后才道：“当初宛城穆家的穆小姐喜欢将军，少女心思，全城谁人不知。但去年正是冀北大乱情势正紧的时候，将军有一次遇袭不见了踪影，穆小姐都快急疯了，求得爷爷一起派人寻找。”
但谁知呀——
“不过两日的光景，将军就安全的回来了，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青年，还安排了全城最好的医生为他诊治，之后还不遗余力的捧红了他。”
“那般不寻常的态度，穆小姐本就心中有气，却不知怎的在一次宴会中，直言那戏子是下九流下贱胚子，别有居心攀附权贵，却被将军冷言回责。”
“自此将军就更宠那戏子了，社交场合都会带着那戏子，穆小姐也是伤了心，直到现在，只有穆小姐这一个孙女的穆老爷子，都未与将军有什么好脸色。”
“此后，这宛城便有了将军与那戏子之间风流韵事的传言。”
说到这儿，少女小小的叹息了一声，唏嘘不已道。
“不过那戏子也算是个可怜人，后来才听说，他是为报恩才舍身救的将军——原先，在平城禁烟管制最严苛的时候，他在戏班遭人嫉恨，被同行的师兄诬蔑吸大烟，差点被打死，就是将军救下的他。”
“据说当时满身的鲜血，几乎就剩了一口气。若不是陈副官去医院送的及时，活不活的下来还是两说。”
“不过现在有将军护着，也算得上苦尽甘来，在全国都是称得上名号的角儿了。”
世界意识：【……】原来沈墨城和那戏子之间，是这么跌宕起伏的一段故事的吗。
古往今来，痴情人与深情郎的故事总是感人泪下的，更何论一方是军阀头子，另一方是柔弱戏子。
简直带感好吗！
要是做成话本评书，他觉得他能快乐的坐下听一天！
但......世界意识面色发苦的想着。
偏偏什么不好，宿主就是和沈墨城有那样一段谈不上愉快的分手......
现在，曾经的“落魄军阀二代”是为堂堂冀北总司令，统一北方，而自己却投敌叛变，一朝从南方深受宠爱的顾家小公子沦落为累累骂名的汉奸。
当初抛弃的分外干脆，结果人家不但新欢在怀，你还不得不来有求于人家。
这哪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的。
——简直是惨绝人寰。
这样想着，世界意识怀着同情的心理，打算安慰一下“凄惨”的宿主。
然后他一个转头，就看到顾沉烟正满眼的兴致盎然，津津有味的听着，还不时跟少女讨论两句，仿佛听得不是旧情人的风流韵事，而是什么才子佳人的戏曲评说。
世界意识：【……】
算他白操心。
不知何时，顾沉烟又拿起了一杯的红酒，他看了眼少女的身后，像是看到了什么，开口道：“宴会好像要开始了，你的朋友似乎在叫你。”
少女回头看去，果然看到自己那群姐妹们在向自己递眼神，恍然发觉自己聊得有些久，她不太好意思的道：“那我先过去一趟。”
顾沉烟自然无有不允，颔首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而世界意识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没眼再看。
北部世家的势力划分，宛城近日上流内部的动向，全都被宿主套走了，可怜少女没一分察觉，还在没什么能套出的价值后，在宿主的暗示下，一无所知的离开了。
好歹人家一片春心，不论见过多少次相似的场景，他都觉得宿主实在薄情寡义，禽兽不如。
但......世界意识又看向少女走后，重新靠回窗口的青年。
像是在走着神，青年抿了口红酒，晶莹的红酒液沾湿了那薄削的唇，在清冷月光与璀璨灯光的交辉下，泛着诱人的水光。
世界意识心头一窒，在内心含泪改口。
牡丹花下死，禽兽就禽兽吧，是他，他也愿意被薄情寡义。
而且——
说不定沈墨城看在这美色的份上，能有放弃追究宿主混蛋往事的可能性...的吧。
【......】好吧，还是他放弃这个想法比较靠谱。
从美色的熏陶下醒来，世界意识消化了一下刚刚得到的信息：【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沈墨城见面？】
“现在。”顾沉烟嗓音微哑勾人。
世界意识沉默了一瞬，期盼道：【……不如明天？】
“怎么了？”
不怎么，他还是怂。
只要想到宿主与沈墨城的仇怨再加上卖国汉奸这双重身份的重压，他就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我怕今天宴会发生血案......】
“是吗。”
顾沉烟没什么诚意的应了一声，他单肘撑倚在身后的窗台上，身材匀称而修长，喝了口酒液，才悠悠的又开了口道，“别怕，害怕就闭上眼睛。”
世界意识：【......】
另一厢，少女刚回到沙发这边坐下，她的小姐妹们便围了上来兴奋的问道：“怎么样？那人叫什么？是谁家的人？”
少女想到那俊俏的青年，不禁心里冒出了一点甜蜜与自得，正想开口回答她们，却忽然怔住了。
她回想了一圈这才发现——不管是姓名还是来历，她竟是什么也没问到！
少女下意识的回头找那人的身影，却发现青年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处。
忽的大厅舞池原先黯淡的灯光亮了起来，舞池中跳的起兴的人群也三三两两的散开。
——这代表着宴会即将要开始，这场宴会邀请的贵宾也马上就要到来。
谁都知道，今日的宴会，宴请的是远道而来的南方使者团的人，但这不仅仅是简单的一场宴请，更代表着一个信号——
冀北军阀与南方政府有意交好的信号。
南方政府一向是不齿于和北方军阀为伍的。
这就要说北方军阀最令人诟病的一点了——与日本暧昧不清。
尤其是上一代军阀时期，为了利益，给日本让地、借兵、借道等事层出不穷。
有着那样的“良好关系过往”，所以哪怕现在军阀割据结束，全部归为冀北军系之下。
南方政府也依然认为冀北军阀与日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如同现在，在这为迎接南方政府使者团的宴会上，冀北军阀总司令沈墨城对面出现的一男一女。
女人红唇似火，一头乌黑长卷发浓密顺滑，正是之前追击时顾沉烟遭遇的女人，男人西装革履，眉目含笑，他向着沈墨城主动伸手道：“沈司令，久仰大名。”
沈墨城看了他们一眼，饮尽杯中的红酒，放到一旁的托盘上，却没有半点伸手的意思。
那张俊美深邃的面庞冷硬而漠然，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被如此下了脸面，男人似也不在意，自然的收回手，仍然笑的温和道：“司令半月未归，某今日终得偿一见。”
一旁那一身军装的陈副官倒是微笑起来，介绍道：“将军，这是满洲国情报科的林部长”
沈墨城眉眼冷淡，仿佛这时才认出他是谁，淡淡道了一声：“幸会。”
但来人想要的显然不仅仅只是一声招呼而已。
林部长暗示道：“近几日不知司令是否有时间，合作之事……”
“林部长所说之事，怕是要让您失望了”陈副官微微一笑道，“近年冀北军事务繁杂，正值多事之秋……”
其内拒绝之意昭然，一旁三五成聚交谈着的宾客们，也都品出了那么一点意思——
将军出战方归，便设宴款待南方政府的人，对满洲国政府却是这样的态度……
看来此次他们冀北合作的对象，应该也没什么悬念了。
而且将军似乎并不喜那满洲国……
这样想着的众人，目光划过那舞池前的一男一女时，霎时都隐含敌意——将军支持的，他们自也会支持，将军不喜欢的人，他们也绝不欢迎！
无条件支持我方英明神武的将军！
场上的气氛徒然变转，一众冀北名流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扎在身上如火燎一般灼痛刺人。
但那满洲政府的人却仿若感受不到一样，依然不曾离开。
“万事总需尝试，才知可不可以，”站在林部长一旁身段婀娜的女人，拿起一旁摆盘里的红酒对着沈墨城扬了扬。
酒液映着她白皙的手，浮动着暧昧的光影。
“将军都还未与我们一谈，怎知不可呢？”
女人一双妩媚的眼环顾了一圈，红唇缠绵着令人酥软的声音：“将军似是还未有女伴？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与您跳一支舞，我们可以边谈边......”
她的话还未尽，身体却越来越近，近乎暧昧的距离——
沈墨城眉头皱起，周身的冷气骤然加重，就在他不耐的准备动手时，一道慵懒而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道：
“于科长没有男伴吗？”
样貌极为清俊的青年持着红酒从男人的身后走出显出身形，柔亮的光映射在他的身上，不似真人，倒像是一个不真切的幻影。
他像是随意一站，站定在了沈墨城一旁，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旁男人猛然地紧绷，微笑的对着女人开口道：“不如与我凑做一对，我今日来忘了邀请女伴，正巧心烦不知该不该入场。”
女人的动作立马顿住，眉头轻蹩，脸上娇媚的笑也散了开来，透出几分冷意，可见对那人的成见。
“你怎么也来了？”于曼蝶微眯双眼道。
“在公馆待得无聊，随意出来转转。”青年转了转手上的酒杯，唇边漾起一抹笑，“倒不如两位心急，竟不惜来这为欢迎南方政府来宾而办的舞会。”
于曼蝶柳眉倒竖，讥讽的开了口，不留半分情面的道：“顾首席这话说的有趣，你来得我们便来不得？与我们的界线划得倒是清，或是说，堂堂顾小公子——还当自己是南方顾家的人吗？”
此话一出，四周人看向顾沉烟的目光就变得古怪起来。
原来这般矜贵清俊的青年竟是那南方顾家的顾小公子吗？
当初南方顾家的那件事闹得大，连他们北方亦有所耳闻，说那政府权要的顾家，竟是出了一个“汉奸”，还是备受宠爱、多少家族小姐们春闺梦中人的顾小公子。
南方有多少富家小姐心碎，就有多少人对其不齿唾弃。
“还好，”迎着四周人变化的目光，顾沉烟漫不经心的晃着红酒，懒声道，“大小还是个首席顾问，是人还是能来得的，与情报科的诸位——自然是不同。”
这下，众人目光异样看向的就不再是顾沉烟了，满洲国政府情报科素有日本人的看门狗之名……
人群中不知是谁闷笑了一声。
这下不止于曼蝶，连一直表现温和有礼的林部长，脸上的笑都僵硬了，他心中怒气上涌，但到底顾忌场合，生生咽了下去。
实在是在这顾沉烟身上，他们与他明面上呈口舌之快从未赢过，暗地里用些手段也从未成功过，这只长了一张脸好看的人，简直比那滑不溜手的泥鳅还要难搞。
这厢林部长与于曼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顾沉烟却是唇角微翘。
他不再看向他们，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男人身上，感觉到男人周身愈发冷硬的气息，与凛冬寒雪一样的冰冷目光，不但没有丝毫的惧怕，还对着世界意识莞尔道：
“你看，这像不像是因为误会与苦衷分隔两年的一对情人，猝然重逢，相对无言的场景。”
世界意识：【……请你清醒一点。】你们之间没有误会。
顾沉烟的目光微动，赞同道：“确实不对。”
他的从沈墨城的身侧划过，像是玩味一般道：“应该是不懂珍惜的浪荡公子，一朝后悔幡然醒悟，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不甘心下却成为另一段爱情的磨刀石。”
世界意识：【……】别磨刀石了，没有血溅当场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脑海里的对话不过一瞬间，现实里，顾沉烟看着一旁气质冷漠的男人，唇边忽然绽开一个笑，浅色眼眸中像是藏着细碎的光亮，笑容温软道：“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整整两年零三月，曾经在这个世界最亲密不过的人，却连一次擦肩而过都没有，仿若曾经的一切都只不过是烟消云散的泡影。
可现在，青年言笑晏晏，眸中似含情深，又仿佛一切的分离只不过是大梦一场。
哪有那么容易呢？
沈墨城与他对视着，墨染的眸子仿若涌动着暗色的潮汐，侧垂的手指动了动，仿佛呼吸都停了一瞬。
但也只不过是一瞬。
就像静置良久的酒液，被拿起时会晕开一时的涟漪，再回首便沉淀的无影无踪。
很快，沈墨城便移开目光，就像是眼前的人只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存在，疏远而漠然，只有取回酒杯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杯底，遮掩着那关节处隐约鼓现的青筋。
他冷淡的说，“未曾见过，何为久见。”
只一句，便干脆利落的直接否认了他们之前所有的相识，与这疑似攀关系的话语。
四周目光瞬间古怪，窃窃私语起来。
而顾沉烟看着男人冰冷锐利的下颌线，轻啧一声，微笑依旧。
“看来他想假装不认识我。”
世界意识：【……】假装不认识算什么。
没赶你出去就不错了好吗！
就这，也已经比他想象要好的多了好吗？这都算有涵养的了，既然人家态度如此，就先离开......到时候私下再拜访认个错也不错啊！
然而顾沉烟沉吟了还没一瞬，便唇角微勾，开口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喜欢看苦情戏吗？”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军阀的旧情人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