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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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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一笑相逢蓬海路
阴暗的小巷里,被宴霜惦记着的慕幽笛,此时已经成功从别馆脱身。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自己有没有被人跟踪。
她看一眼两旁低矮破旧的住宅,思索片刻后纵身一跳,攀上墙壁,轻手轻脚翻入墙内,一切都悄无声息。
当她再次从小巷走出来时,面容又换成另一副模样,一个皮肤苍白,佝偻着背,不停咳嗽,似乎患有某种严重疾病的青年。从她身边路过的人,听到咳嗽声,立刻飞快闪开,掩住口鼻,满脸厌恶嫌弃,就怕沾上这痨病鬼的飞沫。
慕幽笛走出街道拐角时,发现道路两旁都有巡警巡逻,一队警政司的警员正在路口对过往行人挨个盘查,心想警政司的动作还挺快,看来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她慢慢走过去,不出所料地被警员拦截下来。
“有…咳…什么…咳…事…咳…吗?咳咳咳…”她声音嘶哑,拼命咳嗽,浑身有气无力,偶尔痉挛一下,一副咳得快撅过去的模样。
警员看着眼前瘦弱苍白的青年像要把肺子咳出来,忍不住后退几步,连忙掏出手帕掩住口鼻,拿出几张照片分别和青年做对比。其实不用对比也知道不是眼前这个人,因为照片里一个是女人,一个是瘦黑的男人。
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警员赶紧挥手让她走开,“走吧走吧!他妈的,真晦气!”
慕幽笛佝偻着背,一边咳嗽,一边唯唯诺诺地低着头离开。
照片冲洗间里,宴霜取下已经晾干的合影,甩了两下,拿回卧室,重新装进相框里,把相框放在床头柜上摆好。这是他多年形成的习惯,每次冲洗胶卷,他都会将那张合影放在眼前,就像慕幽笛和他在一起工作一样,冲洗完胶卷,他就将那张照片重新收好。
在国外时,他每到一个城市,都会拿着这张照片和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合影。他有一个特殊的行李箱,里面装着满满一箱子照片,是他最珍贵的物品。如果有一天,他和慕幽笛相逢,他打算把这些照片送给她。如果有机会,他希望陪她走过全世界的每个角落,看尽世界风景。
只是,十七年了,她又怎会记得他?如果慕老板不是她,或许她已经儿女满堂了。许愿树下的刻字,也不过是年幼的少不更事。谁会为了未知的事而遵守那两个字的约定呢?宴霜嘲笑自己太天真,看一眼床头柜的照片,缓缓躺下,伸手熄了灯。
屋里安宁静谧,月光穿透玻璃洒下,似乎暖了梦中人,宴霜不知做了什么梦,嘴角浅笑,并不知道此刻窗外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宴淩彻夜未归,办公室一直电话不断,不是上级的质询电话,就是各大报社听到消息的打探。毒杀事件终究纸包不住火,最晚明早曝光,如果三天内无法破案,那些外国人会利用事件造势,联合所有外国使节施压,达到增兵入境的目的,这才是政府焦头烂额的关键。
翌日清晨,政府高级官员被毒杀的消息果然登上报纸头版,而且被有心人夸大其词渲染一番,将原本的毒杀事件,上升为针对外交使节的重大国际事件。是谁在背后搅混水,大家心知肚明,但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逼迫警政司尽快破案,不能让他们的诡计得逞。
一宿没睡,宴淩却精神奕奕,他坐在办公室里,端起咖啡慢慢喝一口,睨一眼满桌的报纸,所有版面都是毒杀官员的新闻,他冷冷一笑,这些人真是下血本了。
他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看一眼墙上的座钟,放下咖啡,拿起电话拨通......
官员在那样高级别的酒会上被毒杀,凶手却不知所踪,这件事本就透着蹊跷,外国人这时利用这件事挑起国际关系,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怀疑,毒杀事件是他们自导自演,最终目的就是对华增兵。所以,这个凶手警政司永远也找不到,只要不破案,他们就有借口。
但,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的,既然是没有凶手的案件,政府随便找一个替罪羊归案,堵住那些人的嘴就行,真相如何谁又知道?如果案子都破了,外国人还想要增兵入境,证明他们狼子野心,那么,政府就可以反向造势,利用爱国舆论和大众情绪声讨他们,不论如何,他们的阴谋都注定失败。
电话那头的上级哈哈大笑,心情极好,没想到这件事被重重拿起,又被轻轻放下,就这样轻而易举解决了。
一大早,宴澧买了两份早点到宴霜家,顺便买了份报纸一并带进来给他。
两人一边吃早点,一边看报纸。
忽然,‘噗’一声,宴澧嘴里的稀粥喷了出来,“什么?毒杀?”
宴霜也看了新闻,不过他更惊讶于宴澧的反应,奇怪地问:“昨晚警政司全部出动搜捕凶手,你们保安局呢?”
昨晚那么轰动的事,只有警政司全力搜捕凶手,保安局竟然没有动静,甚至五哥也是看了报纸才知道出大事,宴霜很纳闷,这都演变成国际事件了,保安局竟然还能坐得住?
宴澧耸耸肩,伸入手掌,指着自己的尾指,说道:“我只是保安局下面一个小小的小队长,能惊动我的只有小偷小摸,这件事都闹成国际外交事件了,肯定没我什么事。”
宴霜见他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吃饭,也知道他对毒杀事件毫不知情,索性继续看报。
报纸文章详细说明了那名官员的死亡地点,致死原因和死亡时间。
宴霜心想,政要和使节的酒会,安保和警力自然不必说,绝对是顶级的配备,这么一个连苍蝇蚊子都插翅难飞的地方,杀手竟然能悄无声息杀人,还成功逃之夭夭,简直不可思议。难道政府引以为傲的军备和警力如此不堪一击?
还是说,这件事另有内幕?
他看后续的文章还指出凶手原本毒杀的对象,是与死者交谈的德意志特使安德烈先生,但安德烈先生幸运的逃过一劫,但如此耸人听闻的事件发生在使节众多的高级别酒会,不得不让人质疑该国政府的安保能力,安德烈先生受到巨大惊吓,已发函申请本国保护,或于近期启程回国......
宴霜摸摸下巴,琢磨着这文章怎么那么耐人寻味呢?这名特使申请本国保护,而不是北洋政府派人保护。
他翻开报纸另一面,发现这版面写了杀手能躲过层层安保,神不知鬼不觉毒杀政府官员,手段极为老辣残忍,系专业杀手。经过警政司一夜缜密调查取证,已经锁定重大嫌疑人,是酒会女服务员肖玉燕,死者最后喝下的毒酒,正是那名女服务员递给他,且出事之后,女服务员不知所踪。经侦查,肖玉燕系某党派卧底,以服务员身份常年潜伏在各种宴会,窃取信息,暗杀政要......
报纸底部刊登了一个女人的头像,赫然写着‘毒杀案件嫌疑人’几个大字,报纸上还贴出告示,悬赏百元捉拿凶手。
宴霜挑挑眉,笑道:“一晚上就破案了,警政司效率有点高啊,难怪保安局那么安静。”
宴澧闻言,一把抢过报纸,看到上面的嫌疑人,惊叫:“女杀手?”
宴霜盯着嫌疑人的容貌,忽然想起什么,随口说道:“也未必。”
宴澧不解,“什么意思?”
宴霜轻笑,“若一番乔装打扮,安能辨我是雄雌?”
宴澧见他盯着女杀手图片发笑,觉得莫名其妙,“雄的还是雌的脱光就能知道,还需要辨吗?”
宴霜无语,决定不和他争辩。他把报纸折好放在一边,见宴澧吃完早餐却没打算出门,便问:“五哥今日不用当差?”
宴澧摇摇头,“警政司那群蠢货在我地盘上逮人,碰见了又该参我妨碍公务,我可不留在那里触霉头。”
宴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宴澧和警政司那伙人不对付,如今警政司因毒杀事件风头正盛,碰见免不了被说风凉话,宴澧的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不见面反而比见面好。
两人吃完早餐,又闲聊一会儿。
保安队的几个小弟忽然找到这里,说上级安排他们去火车站周边的居民区搜查嫌疑人。
宴澧惊讶,但也没多想,立刻站起来,领着小弟们匆匆离开。
宴霜却不惊讶,保安局之前不介入,是因为毒杀事件还不明朗,强出头容易被殃及,而警政司职责所在,接手调查是名正言顺。但他看完报纸后,明白这件事是上面和外国在博弈,谁先抓到凶手谁就有功。保安局以稳定社会大局的名义插手,也在情理之中。
宴霜回房换了身衣服,把昨天拍的照片揣进兜里,拿起照相机就出门。
他乘坐黄包车来到戏院门口,这里依然是人山人海。
门卫看见他,立刻笑脸相迎,殷勤说道:“霜爷来了,里面请!”
宴霜掏出银子,订了一天的贵宾包间,打赏了这个门卫,朝二楼走上去。
见宴霜走进包间,几位贵妇一双双眼睛盯着他,眼里闪着精光。
宴霜一愣,被她们盯得手足无措,心中迷茫,问道:“贵太太们这样看着我,小生很惶恐,各位有何赐教?”
几人立刻上前拉住他,簇拥着往中间位置坐下,“小霜啊,昨天你是不是拍了很多慕老板的照片?”
“这,”宴霜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确实拍了一些。”
几名贵妇眼睛更亮,娇声警告他,“你可不许私藏。”
宴霜苦笑,他原本确实打算私藏,可这几位虎视眈眈,他只能认命地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她们。
几人一接过到照片,欢呼一声,就聚在一旁互相传阅,津津有味地欣赏,完全撇下宴霜。
“啊,这个角度拍的好,慕老板真是风姿卓越。”
“慕老板这个眼神很犀利,抓住了穆桂英的神韵。”
“我这张,简直是穆桂英本人!”
......
宴霜独自坐着听着身旁的叽叽喳喳,端着茶轻轻呷一口,思绪回到昨天这个舞台上,那个人的眼神、动作、唱腔,太像了!那一幕幕一直紧紧扼住他的心。
“会是她吗?”他喃喃自语。
或许,自己应该去调查一下这个慕老板,四哥不是在政府部门上班吗?让他调查一个人的背景,应该不算难事吧?
昨天他逃避了,但昨晚他想了很多,有些事不能逃避,既然有疑问就去弄明白,哪怕答案会让自己伤心,也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这时,旁边一位贵妇夸道:“小宴啊,你这些照片拍得真不错哩。”
其他贵妇纷纷附和点头。
宴霜一听,立刻警觉起来,这几位太太无事献殷勤,有猫腻!
那名贵妇拿着照片,说道:“这些照片,能不能送给我们?我们不会白拿,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力所能及,自然会答应。”
听她们索要照片,宴霜倒是并不意外,拿出照片他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至于那些空头承诺,他当然不会相信,为了几张照片得罪一群军阀太太,除非自己脑子被门夹了。
他爽朗一笑:“几张照片而已,尽管拿去,若还想要,我多拍一些送给你们。”
几人见他这么慷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一人提议:“要不我们请小宴给我们拍照吧?”
“好呀!好呀!去我家别庄吧,有山有水,风景可好看了。”一个太太立刻响应。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提议的人说道。
“今天不行,到处戒严搜查呢。”另一位太太提醒道。
一经提醒,大家都想起昨晚那桩震惊全城的毒酒谋杀案,对于这个案件,在座几位太太最有感触,忍不住低声议论。
“我家那死鬼昨晚就在现场,听说那人七窍流黑血,一个女服务员当场吓晕。”
“黑血?那毒是鹤顶红不成?”
“不清楚,报纸上只说是毒杀,杀手就是女服务员肖玉燕。”
“我也看到报道,没想到杀手竟然是个女人。”
“全城搜捕到现在也没找出来,那肖玉燕到底何方神圣?”
“说是卧底特务,也不知道潜伏多久了,如今人心惶惶,我家那位查了一宿,早上匆匆回来收拾一下又走了,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几位太太愁眉苦脸。
不过不久,戏台上开戏后,几位太太又眉开眼笑,立刻化身慕老板的忠实戏迷,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让一旁的宴霜哭笑不得。
可惜今天慕老板感染风寒,没办法出场,不过太太们依然热情不减,送花送礼送药一样都不少。
但她们这次并没有去后台打扰慕老板,只说让慕老板安心养病,过几天再来探望。戏一散场,几位太太就匆匆离开了。
宴霜见一群人下楼,却没有跟她们一起走,他今天来戏院除了看戏,也为了求证。不过听说慕老板感染风寒,他心里莫名的有些担心,想亲自去探望一下。
他走到后台,被一位戏院管事拦下,管事告诉他,今天慕老板生病在家里休息,并没有来戏院,请他下次再过来探访。
宴霜没能见到慕老板,心中失落,转身离开。转身之后,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布帘动了一下,显然里面藏着一个人,正是那个本该在家里养病的慕老板。
管事见宴霜走后,恭敬地走到慕老板跟前,说道:“老板,按您的吩咐,让他走了。”
“嗯”慕老板点点头,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今天还有事,曦苑这边你盯着。”
“是”管事恭敬答道。
慕幽笛昨晚一路咳嗽,假装生病,没想到竟然真把自己的嗓子咳哑了,只能临时取消加场,对外宣称感染风寒,卧病在床。
对于宴霜的出现,他很意外。
自从宴霜在曦苑出现,他就让人去调查清楚他的底细了,十七年没见,他没想到宴霜会这个时候回国。
几年前,他去过那个山顶,也看到那两个字,只是时间和经历会改变一切,他有自己的使命。他属于黑暗,而宴霜属于光明,他们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男人,两人注定有缘无分,所以他并不打算和他相认,就让他记住曾经的‘她’,两人相忘于十七年前吧。
慕幽笛开车回到家,上楼,进入一间隐秘的储藏室,掀开外帘,走到储藏室的最里面。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报纸,将报纸放在一张供桌上,抽出三支香点燃,对着供桌上的牌位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里,然后用火柴点燃那张报纸,扔进供桌边的火盆里焚烧。
他看着供桌上的牌位,眼圈逐渐湿润,泛红,“爹,明叔,当年陷害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管花多长时间,我都让他们血债血偿。”
供桌上摆放着两个牌位,一个是他父亲慕成则,一个是当时带自己离开的明叔。
他父亲被栽赃嫁祸,含冤而死,最终他连父亲的尸骨都没能收殓,就匆匆南下逃亡,至今也没有找到他的尸首。这十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为父亲报仇雪恨。
经过多年调查,他终于弄清楚当年的真相,也一步步布局,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
他走到房间外侧,转头看向墙壁,那里张贴着几张被裁剪后的旧报纸。每张报纸上都有一个人的头像,目前已经有两个人的头像被划去,还剩三个。
一个是当时带领衙役,去搜查常兴苑戏班窝藏革命党证据的巡警队长,如今荣升北洋军政府保安局局长的康保国。另一个是荣泰苑戏班班主李荣泰,也是他父亲的对家。最后一个是常兴苑戏班平日里最不起眼的清洁女工施梦雨。
施梦雨曾经央求慕成则收她为徒,但慕成则觉得她年纪小,资质平平,只让她打打杂,跟着戏班里其他人慢慢学,或许她因此怀恨在心,被李荣泰收买利用,栽赃嫁祸戏班窝藏革命党,最后甚至出面做伪证人证,也正是她所谓的证词,将慕成则推入地狱深渊。
慕幽笛心知肚明,若将最后这三人铲除,他的身份必然会暴露,警政司会顺藤摸瓜找到他。自己背负五条人命,注定是死罪,即便逃亡,也只是永远活在黑暗之中,但他不后悔。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做好妥善安排,冤有头债有主,不能连累无辜的人遭殃。
慕幽笛转身走了出去。
随后的两天,京城里没再发生命案,北洋政府将肖玉燕推出去做了替罪羊,暂时堵住那些外国人的嘴,但也只是暂时。只要一天不抓住那个‘女杀手’,那些外国人还是会闹起来。本以为轻而易举的事,进展却并不顺利,因为警政司的人办事不利,至今也没有找到肖玉燕。
报纸上刊登的肖玉燕卧底特务的身份是假的,是为了掩盖这场博弈设下的骗局。事实上她只是一个普通妇女,但让警政司意外的是,这名普通妇女在他们层层设卡,掘地三尺,全城搜捕下也没能抓捕归案。
警政司司长蔡祺曜被上级点名严厉批评,回到办公室后大发雷霆,指着手下大骂没用,连个普通女人都抓不回来。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被自己手下搞砸,眼看三天破案的期限就要到了,他压力很大。
上级给他施压,他就只能十倍百倍给手下施压,总之,先处理几个办事不利的下属,让上面的人泄泄愤,这样也好过自己被他们拿来开刀。
虽然这次大规模搜捕行动,警政司的表现让人大失所望,但保安局的人却表现突出,他们抓获不少作奸犯科的人,维护了京城治安,得到百姓赞扬,上面对保安局局长康保国大加赞赏。
康保国局长刚得到上面的嘉奖,春风得意,红光满面,缓缓走下楼梯。而警政司司长蔡祺曜刚被自己的上司劈头盖脸痛骂,准备给上面汇报下一步抓捕行动,就这样,宽敞豪华的政府大楼楼梯里,两只常年不对盘的笑面虎狭路相逢了。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一上一下,互相对视。
康保国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警政司司长先行。
蔡祺曜眯起眼,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的老对头,让他很想拔枪,立马给他脑袋开个瓢,以消心头之恨。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自己就算没有抓到肖玉燕,也不会被上级指着鼻子骂,这口气实在难消。不过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忍下心中的恶气,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让这春风得意的小人见见血。
“哼”蔡祺曜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快步上楼。
“呵呵”康保国盯着蔡祺曜的背影冷笑两声,最后哼着小曲儿,步伐悠闲地走下楼梯。
他走出政府办公楼,坐上一辆轿车,返回保安局的办公地。
汽车慢慢开动,缓缓驶出办公楼大门。当汽车离开政府办公楼区域,拐入另一条街的时候,街道旁的一辆自行车忽然动了,跟着汽车朝保安局大楼追过去。
自行车跟着汽车离开后,一辆黄包车也动了,车里的人对车夫说道:“跟着前面的自行车。”
“好勒。”车夫答应一声,拉起黄包车,紧紧跟着前方的自行车。
汽车里的康保国心情极好,想到刚才蔡祺曜那副灰溜溜的模样,他一阵畅快,忍不住哼起小曲儿。他没有注意到,车的后面,跟着一辆送报纸的自行车,而在自行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上的人是宴霜,他为什么要跟踪一个送报纸的人?
说来也巧,宴霜今天正好去报社求职,在报社大厅,路过一个送报纸的身边时,忽然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这股气味他只在一个地方闻到过,那就是第一次去戏院后台的会客厅时。
这个气味很特殊,普通人会以为是颜料印油的味道,但是宴霜却知道,这是一种特殊材质的味道。
宴霜回头看向匆匆走过的人,疑惑这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味?或者说,这个人和慕老板是什么关系?
宴霜一直对慕老板心存怀疑,因为慕老板给他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直觉这个人很不简单。他不是一个轻易好奇并涉险的人,但是关于慕老板的一切,他忍不住好奇,想一探究竟。
他已经两天没见到慕老板,听说他风寒还没好,在家养病,戏院也由管事的在打理。没能见到慕老板,他心里总有遗憾。
因此,发现刚才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后,他转身追了出去。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在跟踪保安局局长的车。
不过,保安局门口有警卫,那人看到汽车停在里面,骑上车直接离开了。
宴霜的黄包车刚想追过去,却被一个人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