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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   12 桃花几度吹红雨

      离京的事看似顺利,实则布满荆棘。
      宴淩早就暗中运作迁居和辞职的事,如今却有些棘手,原本打通的关系不知为何突然联系不上了。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自知身为北洋政府高级顾问,涉及的机密太多,很难全身而退。以前也有高级顾问辞职,不过离开后从此杳无音讯,他暗中调查过,那些人明面上已经离开,但实际上已经被人悄悄除掉了。
      正因为这样,他才不顾一切,动用所有渠道疏通关系,打算不惊动北洋政府,悄悄离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关系网似乎出现了问题。再者,他的重要证件还押在政府那里,这也是政府防止他们叛变的手段,没有这些东西,他寸步难行。最坏的打算,就是壁虎断尾,只要家人能活下去,他在所不惜。这才逼弟弟们带着他的妻子儿子赶紧离京。
      几天后,京城火车站。
      宴霜和宴澧提着几个行李箱,旁边跟着宴淩的妻子和儿子,四人走进火车站,等待南下的列车。
      这次由宴澧带着嫂子和侄子先行离开,去上海安顿,宴霜来给几人送行。
      宴霜放下箱子,对书婉仪和宴澧说道:“四嫂,五哥,你们一路保重,我和四哥会尽快赶去和你们汇合。”
      “六弟,你们可要快点啊,我看这局势越来越不对了,赶紧离开为妙。”宴澧说道。
      宴霜点头,“估摸早则三五天,迟则半个月吧,就看四哥那边的进展了,晚上我回去问问。”
      转头时,宴霜不经意间看到几个人贼头贼脑往他们这边看,立刻警惕起来,低声叮嘱宴澧:“五哥,上了车,钱物一定要放好,去到上海,立刻写信来报平安。”
      宴澧拍拍宴霜的肩膀,笑道:“放心吧,财不露白,我晓得的,到时候一落地就写信报平安,我们在上海等你们团聚。”
      一旁的书婉仪说道:“六弟,你四哥为了脱身东奔西走,颇为不易,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累他,我们不在,你多照顾他,最近......”
      书婉仪愁容满面,欲言又止。
      这几天,她总是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自己不在丈夫身边,她只能嘱咐六弟。
      宴霜见她神情忧愁,安慰道:“四嫂放心,我会照顾好四哥,等他办完手续,我们立刻动身去上海。”
      书婉仪点点头,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祈祷一切顺利。
      宴淩今天没来送行,是因为他已经被监视起来了,为了避免迁居的事中途出现变故,他故意没有现身。
      如今局势越来越乱,政府部门里被内外渗透了不少间谍,上面的人担心手下被策反,暗中对机关要员盯梢。这节骨眼上,宴淩为了摆脱北洋政府,频繁走动联络关系,已经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宴淩发现自己身后有人跟踪监视,房子周围也出现不明身份的人。于是提前安排宴澧借口游玩,带着妻子和孩子出门,躲过监视和巡查,去到临时租来的房子住下,等启程那天直接从那里离开,避免被密探察觉。
      宴淩原以为自己疏通打点关系,准备金蝉脱壳的计划天衣无缝,但最近政府对他的监视越来越紧。他手上的文件全部上交,正在处理的工作也逐步移交给同僚,而曾经对接的信息网与他瞬间切断联系。他显然已经被架空,但上级对他的去留迟迟没有处置,同僚们看出端倪后渐渐疏离,他也意识到事情已经失控。
      既然上面已经察觉自己的目的,他只能加快进度,然后挑一个他们监视松懈的时刻,悄无声息的消失。宴淩拿着手中的辞呈,进退两难。这份辞呈,递上去,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催命符,他必须在递上去的同时,立刻脱身,否则,那些‘被消失’的高级顾问就是他的结局......
      火车站。
      一列火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站台边。
      宴霜拎着行李,送宴澧和嫂子侄子上车。临下车时,再次嘱咐宴澧:“去到上海也不能掉以轻心,如今时局不稳,哪里都不是绝对安全。”
      宴澧郑重地点点头。
      宴霜下车后,看着火车缓缓开动驶离,心里有些惆怅。转过身刚想离开,发现那几个贼头贼脑的人竟然没有上火车,反而转身匆匆离开了。
      他很疑惑,本以为那几人盯上四嫂五哥的财物,意图半路打劫,却原来是他误会了。
      他回身朝车站外走去,坐上一辆黄包车赶去曦苑,他还要想方设法,劝说慕幽笛一起离开京城。
      到了曦苑,一问之下,才知道慕幽笛没在,有事出去了。
      宴霜走出曦苑,想到这两天打听到的消息,略一思索,大概就能猜到慕幽笛留在京城的用意了,那么,她会去哪里呢?
      自从慕幽笛拒绝离开后,宴霜也没闲着,除了忙迁居上海的事,他还抽空打听十七年前常兴苑戏班的事。
      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戏班的事和慕班主的遭遇,周边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当时有很多关于戏班和革命党勾结的传言,百姓们怕惹祸上身,闭口不谈。如今十七年过去,那些流言蜚语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人淡忘。他东听一句西听一段,慢慢拼凑出当年事情的始末。
      巧合的是,宴澧也知道一些当年事件的内幕。
      宴澧刚回国时,游手好闲,为人阔绰,成了香翠苑的常客,喝茶听曲给的小费比别人多,一来二去,就与香翠苑的姑娘们混熟,尤其是当时的头牌施梦雨。两人出双入对,几番红鸾帐暖春宵共度后,施梦雨不经意间告诉他,自己出自常兴苑戏班。
      对于施梦雨来自哪里,宴澧并不在意,不过,他对常兴苑戏班的事有些印象,记得当时全戏班的人因牵扯摄政王刺杀案被捕,班主慕成则被处刑后,其他人都被流放了。对于其中内情,他还是很好奇的,于是只当坊间故事来听。
      见宴澧感兴趣,施梦雨有心讨好恩客,就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但也隐去很多关键信息和关键人。
      如今,宴澧听到宴霜打听常兴苑戏班的事,便将事情转述给他,还悄悄告诉他,施梦雨已经死了,据说死状及其凄惨,说完,他忍不住打个寒颤,显然吓得不轻。
      宴霜将打听来的消息汇总,慢慢还原当年事件的原委,分析慕幽笛的行事目的。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回国时,在火车站发生的枪击案,还有上次酒会的毒杀案,以及这次施梦雨的死亡,被杀的几人和常兴苑的事,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这样,目前慕幽笛的复仇对象,只剩下康保国和李荣泰。
      康保国周边警卫众多,难以下手,相比而言,李荣泰更容易下手,想到这,宴霜决定去李荣泰的荣泰苑戏班探一下情况。
      荣泰苑戏班在常兴苑戏班解散后,也曾名噪一时,不过,自从慕幽笛的曦苑崛起后,京城其他戏班子都黯淡无光。很多戏班的名角被曦苑高薪挖过去,让戏班负责人咬牙切齿,却不敢轻举妄动。
      京城可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慕幽笛能在京畿重地建一座豪华戏院,其财力和势力让其他戏班忌惮。不过,他们虽然不敢明着来,暗地里的小动作却不少,尤其以荣泰苑为首,偷偷编造一些莫须有的谣言,企图打击曦苑的名声。只是没过多久,那些戏班子都安安分分,再也不敢挑事了。
      宴霜到了荣泰苑戏班,得知班主在排戏时,被忽然倒下的背景道具砸伤,正在医院治疗,想了一下,他就马不停蹄赶去医院。
      医院一间普通病房里,一位护士正在为受伤的李荣泰换药。
      李荣泰睡得昏昏沉沉,睁开眼缝,看到护士正在注射药剂,他也没太在意,不过伤口微微刺痛,让他清醒了一些。
      慕幽笛将药剂推进李荣泰的静脉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药剂慢慢起效。
      李荣泰被注射后,起初那阵刺痛让他清醒了片刻,慢慢地,他开始神志不清。他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睁开眼,看到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的护士小姐,心中疑惑。忽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浑身紧绷,问道:“你是谁?”
      慕幽笛没有说话,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写着‘慕’字的牌子,递到他眼前。
      李荣泰拼命睁大眼睛,待认出牌子代表什么之后,顿时一惊,“常兴苑戏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惊慌,指甲狠狠捏住腰上的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说道:“常兴苑班主慕成则勾结革命党人,人证物证具在,死有余辜,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该来找我。”
      慕幽笛冷冷地看着他。
      李荣泰见她不为所动,眼珠一转,忽然又说道:“看得出来,你是学戏的好苗子,如果你愿意,可以来荣泰苑,我保你做头牌。”
      慕幽笛知道他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真正的护士进来,他冷笑一声,掏出怀表打开看了一眼,幽幽说道:“时间差不多了。”
      李荣泰一怔,“什么时间?”
      慕幽笛站起来,倾身上前,与李荣泰面对面对视,缓缓摘下口罩,轻声说道:“我是慕幽笛,曦苑的老板,我父亲是......慕成则。”
      闻言,李荣泰双眼睁大,满脸不可置信,嘴唇颤动,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护士打扮的人,竟然是曦苑的老板,更没想到,她是慕成则的女儿。只是,慕成则一生未娶,竟然有个女儿?
      李荣泰惊疑不定,“不可能,他不可能有个女儿。”
      慕幽笛笑着点点头,“嗯,确实不可能,因为,我是他儿子。冤有头债有主,李班主记得在我父亲面前,好好忏悔。”
      忽然,李荣泰想起前段时间,轰动京城的毒杀案,表情逐渐扭曲,“女杀手!女杀手!”随即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李荣泰张大嘴巴,睁着眼睛注视着前方,目光渐渐浑浊涣散,一动不动。
      慕幽笛伸手探他的鼻息和脉搏,确定他已经死亡后,用被子微微遮住他的脸,推着治疗车慢慢走出去。
      宴霜赶到医院,打听到李荣泰的病房后,快步跑过来,正好和推着治疗车离开的慕幽笛擦肩而过。
      他吸吸鼻子,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盯着已经推车走过去的女护士,脚步一转,狐疑地跟上去,小声问道:“慕幽笛,是你吧,你的味道骗不了我。”
      慕幽笛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气恼,自己已经在身上洒了很多消毒水,掩盖面具上的气息,难不成这家伙是狗鼻子,竟然一闻就闻出来了。
      他推着车一直往前走,没有理会宴霜。
      宴霜见他不搭理自己,也知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于是安安静静地跟着慕幽笛,一边走一边盯着他的脸。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慕幽笛这面具如何粘上去的,严丝合缝,完全没有破绽,若不是知道眼前的人是慕幽笛,他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宴霜心中震撼,慕幽笛的易容术竟然如此精湛。
      慕幽笛推着车,加快脚步,穿过病房区,朝库房走去。
      她将车推到医院库房,脱下护士服,扔掉口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颜料调和一下,快速往脸上手上涂抹。片刻后,一个病容憔悴的普通妇女出现在医院库房里。
      换脸速度之快,宴霜还没反应过来,慕幽笛已经从少女变成妇女,从护士变成病人了。这一手现场变脸,震得宴霜目瞪口呆。
      “这......”他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妇女’,伸手想摸摸对方脸部触感,被慕幽笛挥手‘啪’一声挡开。
      “小气!”宴霜嘟囔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目睹慕幽笛的变妆全程,那娴熟的手法,脸上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不由惊叹慕幽笛这个绝活的神奇,简直是杀人越货的必备技能。
      可转念一想,他为什么会练就这一身伪装和杀人绝活?心情顿时沉重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慕幽笛打开门,悄悄探出头看周围情况。发现远处几个病患在晒太阳,还有一些护士病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她连忙拽着宴霜走出去,伸手勾住宴霜的手臂,快速低下头,一边躬着走一边捂着嘴,压抑着咳嗽声,就像久病不愈的肺痨患者。
      宴霜顾不得惊奇,牵着他的手臂,配合他演戏。
      两人走进大厅,见大厅人潮涌动。慕幽笛皱起眉头,算算时间,快到护士去给李荣泰换药了,时间拖一分他们就多一份危险,必须尽快出去。
      宴霜也知道情况紧急,他环视一周,心念一转,伸手一边轻拍慕幽笛的背部,佯装给他顺气,嘴上说道:“媳妇,就算你的痨病好不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辈子不离不弃。”
      慕幽笛一听,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暗中狠狠瞪了宴霜一眼,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人还有心思开玩笑。
      宴霜的话,原本让周围一些病人和护士深深感动,可大家一听到痨病这个词,再看一眼差点把肺都咳出来的慕幽笛,立刻捂住口鼻,闪到一边,原来拥挤的大厅顿时变得空旷通畅。
      “咳咳,呃......”慕幽笛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愣在当场。
      忽然,迎面匆匆跑来几个医生护士,越过两人,朝李荣泰的病房跑去。
      慕幽笛没想到护士这么快就发现李荣泰死了,急忙低声对宴霜说道:“快走!”
      他们要赶紧离开,不然等会儿警政司的人来,两人想脱身就难了。
      宴霜也知道事态紧急,见大厅的人避他们如蛇蝎,正好趁机离开,就带着慕幽笛朝外面走去。
      两人出了大厅,宴霜才放低声音问慕幽笛,“你杀了他。”
      “嗯”慕幽笛应了一声,拽着宴霜快步走出医院。
      宴霜没说什么,他不会同情李荣泰,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过他希望李荣泰被法律制裁,慕幽笛杀了他,触犯了法律,就等于把自己送上审判台,这种代价值得吗?
      两人走出医院后,慕幽笛终于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宴霜没有隐瞒,直说道:“我去荣泰苑,戏班的人说李荣泰被砸伤住院,我就猜你会来这里。”
      慕幽笛听宴霜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弄清楚当年的真相,“你都知道了。”
      宴霜眼神复杂,点点头,沉默下来。
      这时,身后传来汽车嘟嘟的声音,两人回头,发现几辆警政司的车正往医院里驶去。
      “来得好快。”宴霜惊讶,同时一阵庆幸,两人已经安全离开医院,否则等警察封锁医院,他俩插翅难逃。
      慕幽笛眸光深沉,李荣泰被杀,警政司顺藤摸瓜,很快就能查出十七年前的事,进而追查出前几件谋杀案,到时候他的身份暴露,想走都走不了,必须尽早除掉康保国,及早离京。
      不过,康保国身边警卫众多,房子周围守卫森严,家里的佣人都是信得过的老家亲戚,或许是有所察觉,最近康保国推掉很多酒会活动,外出时随行人员都荷枪实弹,一时难以下手,需查出他的破绽,加以利用。
      他转头看向宴霜,自己的身份曝光,肯定会连累这个人,他不希望无辜的人牵扯进自己的复仇中。
      他面色严肃,叮嘱道:“你以后别来找我,别打听我的事,别人问起,你就说不认识,不知道。”
      宴霜拧起眉,虽然明白这是慕幽笛在保护自己,但他也不愿意眼睁睁看他涉险,劝道:“我们先离开京城,报仇的事,以后再徐徐图之。”
      慕幽笛低声叹道:“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声音很低,宴霜听不清,追问他,“你说什么?”
      慕幽笛摇摇头,“走吧。”
      宴霜疑惑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似乎漏听了很重要的讯息。而且有件事,他其实很不解,慕幽笛完全可以改名换姓复仇,这样别人不容易查出他的底细,危险也会大大降低。不过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慕幽笛做事有分寸,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用意。
      两人沉默地走在路上,各怀心事。
      走到路口,宴霜问慕幽笛:“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慕幽笛无奈睨了他一眼,“我刚才的话你当耳旁风,切记,以后不要找我,也不要打听我的事,我们只是陌生人。”说完,他招手叫来一辆黄包车,坐上车匆匆离开。
      宴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恍然间回到十七年前,那时也是这样一个离别的背影。当时他以为两人很快会再见面,不曾想一别十七载,再见时已经物是人非,他突然有些心慌起来。
      宴霜心事重重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宴淩竟然在他家,似乎在等他。
      他看了下怀表,心想这个时间四哥不是应该在上班么,怎么会在这里?看他脸色阴沉,似乎已经等了许久。“四哥,你怎么.....”
      宴淩见宴霜回来,看向他,眼神凌厉,语气不善,“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去找那个慕老板,你怎么不听?”
      宴霜赶紧解释,“我想让他跟我们一起离开,他是......”
      他刚想解释慕幽笛的身份,但很快被宴淩打断,“我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更知道他做了什么。如果我都能查出这些,其他人难道会查不出来吗?不要小瞧了北洋政府的能力,警政司和保安局早就盯上他了,只不过想挖出他背后的势力,放长线钓大鱼。”
      宴淩冷冷瞪着宴霜,一副恨铁不成钢,“别人躲还来不及,你倒好,上赶着去送人头。”
      宴霜一惊,慕幽笛的身份早就暴露了?那他现在回去,岂不是很危险?
      他转身想去告诉慕幽笛,却被宴淩喝止:“站住,哪儿都别去,我已经替你收拾行李,买了明天去上海的火车票,你今天乖乖在家待着,哪儿都别去,明天直接离开北京。”
      眼霜一愣,“明天?这么急?四哥跟我一起走吗?”
      宴淩眼神一暗,摇摇头,“我暂时脱不了身,你先走,去上海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你五哥做事冲动,你要多劝止,至于你嫂子那里,以后多帮衬一下。”
      宴霜皱眉,四哥这话说得奇怪,像在交代后事,难道事情有变?
      他立刻问道:“他们不放你走?”
      “哪有那么容易,你也知道政府事务繁琐细碎,流程冗繁,许多事务还需要时间交接。”宴淩怕他担心不肯离开,劝道:“总之你先走,我稍后就去与你们汇合。”
      宴霜一脸狐疑盯着宴淩,看他说得真诚,一时辨不出话中的真假,不过他最终还是答应明天一早就离开。
      宴淩松口气,只要家人都安全离开,他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他垂下眼,掩藏眼中的情绪。
      这两天,他的联络网逐个失去联系,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他预感自己即将面临政府有关部门的‘处置’,急着处理后续的事情,快速掐断关系网里余下人的联系,销毁联络资料,抹除痕迹,尽量撇清他们的关系,能保一个是一个。
      今天中午,他忽然接到上级命令,让他交出手上所有密件,他立刻意识到不对,由于事态紧急,他顾不得暴露自己,借口出来办事,赶去车站给六弟买了张去上海的火车票。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必然会被探子察觉,这事一旦上报,只怕自己脱不了身了。他对宴霜说的那番话,是他做了最坏打算,也是临别遗言。
      两人商议完,宴淩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宴淩走后,宴霜兀自陷入沉思。
      既然知道慕幽笛随时可能有危险,他就不能弃之不顾,但自己已经答应四哥,也不能言而无信,他左右为难。
      宴霜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大门外,宴淩刚离开他家,就被一辆车拦下。
      车上跑下两个身穿制服的人,话不多说,直接用布塞住宴淩的嘴,蒙上眼,将他双手反绑后,推进车里,两人也跟着钻进车里。
      随后,车快速离开,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一个大活人光天化日下被劫走,路上的行人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而后惊恐地纷纷低下头,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匆匆离开,避免卷入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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