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景暖》落秋成暖

86、悲喜

　　景阑朝席思叶和牧云走过来的时候，他们俩才停止了笑闹。二人齐齐望向景阑，一副现在是什么状况的疑问脸。“各回各家。”景阑淡淡地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那就回家点蜡烛许愿，拆礼物去咯！”牧云笑着去搂景阑的肩，那副亲热样，让席思叶好生羡慕，这是她踮起脚尖也做不到的动作。景阑见她空比着搂肩的姿势，便一把搂住她的肩说“很好奇今年的礼物，快回家吧！”
　　“放开小思叶，让我来！”牧云说完放开了景阑，跑到席思叶的左侧搂住了她的肩。被二人微弯着腰一左一右地搂着，席思叶反而有种孙大圣被银角大王移来的山压住的压迫感。二人并未将丝毫身体的重量加在她身上，她还是觉得寸步难行，便蹲下身来，想摆脱二人，谁知他们的手似是在她肩上生了根，他们也连带着蹲下来。三人齐齐蹲着，牧云和景阑又搂着席思叶的肩，引得路人不住侧目。
　　席思叶求饶道：“两位大哥，两位好汉，你们撤手吧，你们这样，活像抓住了一个小贼。”二人异口同声地说：“不放！”然后轻扶着她起身，三人就这样连体人般齐齐向前走着，在路边拦了车，席思叶说要坐副驾驶位，却被牧云和景阑拉着齐齐坐上了后排座位。
　　席思叶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让司机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席思叶连忙解释道：“他们是我哥，不是坏人。”
　　“哦！小姑娘，听哥哥的话，早点回家，没错！”司机大叔笑着说。
　　席思叶一听不乐意了，这不明摆着说她是不着家夜了在外乱跑，被哥哥们押回家的熊妹妹吗？偏偏这时牧云还连连点头说：“就是就是，要好好听哥哥的话。”景阑也在一旁偷笑。气得席思叶紧捏了一下二人的手臂。牧云惊叫一声：“哎呦！别使坏，小思叶。”景阑却是捉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抽都抽不回手，便任由她握着了。一颗心如擂鼓般怦怦直跳，令她失神地坠入一团迷雾之中，既看不见眼前之景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恍惚间感觉到景阑在望着她，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了他的眼。心里的那片迷雾消散了，湛蓝的天空涌出洁白的云朵，飘飘如柳絮纷飞。
　　到家后，点蜡烛许愿切蛋糕，一样的流程，每个人年年都在重复着，可带来的喜悦和期待从来不会消失。
　　“最期待的拆礼物的环节到了。”牧云笑着把自己的礼物递给景阑，景阑拆开来是球鞋，他笑着对牧云说：“果然是了解我，很合我心意。”然后他和牧云都满脸期待的望着席思叶。
　　“我的比较朴素，怕你不喜欢，别抱太大期望，但是礼轻情意重。”席思叶这样一说，把景阑和牧云的好奇值和期待值都拉满了。她递给景阑一个袋子，景阑打开后，拿出了一顶牛仔蓝的毛线帽子，摸在手上软软的，他喜不自胜，笑得合不拢嘴了，连连点头说：“喜欢！”
　　“哈哈哈，我的手工出品看来是成功了。”席思叶得意地笑了。
　　“你自己一针一线织的？”景阑的语气中透出无限的惊喜，他赶忙把帽子戴在头上，跑去照镜子。
　　“小思叶，你偏心，只给景阑织帽子，大冬天的也不怕我光着脑袋冻着了？”牧云委屈得像是眼见糖全都被席思叶给了景阑的孩子。“牧云哥哥，你如果不嫌我手拙，我也可以织帽子给你做生日礼物。”席思叶望着他说到。
　　牧云握住席思叶的手，看了又看说：“小思叶的手才不拙呢，你有双又美又巧的手，小思叶出品的我都喜欢的不得了。”面对牧云的又一次无脑夸，席思叶虽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觉得难以适应。
　　景阑戴着帽子走过来的时候，脸上洋溢的笑容明亮而温暖。他对席思叶说：“很合适，戴着很暖很舒服，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席思叶望着他满足地甜甜地笑着。牧云见二人互望着笑得凝住了，便伸手在二人眼前挥动，“还有个人呢，你们真是，现在是忽视掉我，不带我玩了吗？”席思叶脸一红，低下了头心虚地轻声说：“没有呀，牧云哥哥就爱开玩笑。”景阑却说：“有些事只可两个人做。”惊得牧云和席思叶齐刷刷望向了他，他却不以为意，仿似说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席思叶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陈淑桦的《流光飞舞》：“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她低垂着头，情不自禁地笑了，脸一寸一寸地烧了起来。
　　牧云忽然俯身侧头望着席思叶问道：“你在想些什么，想得又是偷笑，又是脸红的？”
　　“没有想，没有笑，没有脸红。”席思叶抬起头来连连摇头，硬着头皮来了个三连否认。
　　“真有你们俩的，一个敢说，一个敢想。”牧云笑道。听他如此调侃，景阑笑了笑不反驳，席思叶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推说累了，便去洗漱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一遍遍地听着《流光飞舞》痴痴傻笑。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席思叶摘下耳机，喊了声“请进！”，门打开了，景阑径直走过来，坐在了床边。他对席思叶说：“你织的帽子，我很喜欢。”席思叶笑着说：“你喜欢就好，看来我的编织技术还是不错的。”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觉得景阑不必为此再三表示喜欢。
　　“那我也许可以期待一下，你下回能织件毛衣送我了。”景阑笑起来眼里盛满了光，他最近的笑容多了，可是不管看多久，席思叶仍是觉得这笑容很绚目。席思叶摇摇头说：“不行，毛衣该留着你女朋友给你织。”心内一阵酸。
　　“那你呢，你有男朋友了，会给他织毛衣吗？”景阑等着她答“会”，他就趁机说： “那我做你男朋友，你为我织毛衣吧！”谁知，席思叶回答：“不会。我猴年马月才会有男朋友呢？等到终有一日得了一个男朋友，我也不一定有闲情逸致一针一线地织件毛衣给他了。”
　　“你怎么老是认为自己不会有男朋友呢？”景阑大惑不解。
　　“很难遇见心动的，就算遇见了心动之人，不是疏忽错过了，便是他心有所属我没有拥有的资格。如果当真如日本人常说的‘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真爱一生仅能遇见一次，错过不复再来。那我好像只能是‘此情可待成追忆’了。”席思叶轻叹着气。
　　景阑轻拍了一下席思叶的额头，心疼地说：“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哀哀戚戚的想法塞进这颗小脑袋里了。刚刚吃饭时叹气，现在又叹气，你整天叹气，树上的叶子都要被你叹落光了。”
　　“才没有。”席思叶低语道。
　　景阑望着席思叶的眼问道：“今天怎么了？吃饭的时候就已经闷闷不乐的，后来躲卫生间去了，回来后就一直在强颜欢笑。”
　　“这你都看出来了？我以为自己的演技还算不错的呢？”席思叶沮丧地说。
　　“是不是上次那位男同学因为你拒绝得不够彻底，有所期待，又来纠缠你了？”
　　“才没有呢，我哪来的那么大的魅力，让别人对我念念不忘的。也就是当时相处得还不错所以他想着可以发展一下。作业完成了，就不再接触了。”景阑听席思叶如此说来，心下一阵喜悦，他望着席思叶温柔地说：“你呀！就是有很大的魅力，让别人对你念念不忘，你却不自知。”
　　这话出自牧云之口很正常，出自景阑之口实在是太违和了，席思叶一时无语了，景阑的变化大到让她难以招架了，她连忙说：“哪里有，你以为我像你和牧云哥哥那般受欢迎吗？”
　　“就说你迟钝，在你周围喜欢你的人还少吗？”景阑笑着问道。席思叶不敢看他的笑脸，只是自嘲道：“我人缘当真不错，情缘实在太差了。”
　　“就爱贫嘴，嘴上从来是不能输半分的。我和牧云对你怎么样，你想想。”
　　席思叶当真听话的仔细想了想，“你们对我宠爱有加，买吃买喝，雨天送伞，喝醉酒来接,我伤心难过时陪着我安慰我……”
　　“你想，那是出于什么？”景阑眼望着席思叶，温柔得如同三春暖阳。
　　“出于爱。”席思叶刚开口，景阑嘴角的笑漾开来，席思叶却想到韩佳莹，想起景阑如何温柔地与她说笑，想起他们在一起是如何的耀眼，想起那句“见过此花其他的都非花”的深情。刹那间清醒了，在心里暗笑自己过于痴傻了，竟存了这样的幻想，便说道：“出于对我这个妹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爱。”她此话一出，景阑的笑容就凝固了，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席思叶，一字一顿地问道：“妹妹？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还是你喜欢这样若即若离？觉得我们离远了，就紧赶过来，觉得太近了又退后？”席思叶又惊讶又受伤地望着景阑，她不明白心有所属之人何以可以如此振振有词地数落着她，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在沉默 中，两人都低垂下头，轻声叹息。
　　景阑望着席思叶那颗低垂着的小脑袋，那充满了悲伤的她，让他一阵心疼，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她也没心思去理会，任由他抚摸，强忍着眼眶里满满的委屈挤出来的眼泪。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她更是不明白，自己明明一向脸皮很厚，刀枪不入的，为何一遇上景阑就如此不堪一击，被他说上几句，就情绪激动总想落泪。终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坠落，哽咽声也响了起来。
　　景阑又是慌乱又是心疼地安慰席思叶：“怎么了？没事的，不哭不哭，你怎么样，怎么想，怎么做都可以，遇上你我当真是手足无措了。”席思叶边哭边说：“你以后不要再招惹别的女孩子哭了，我是妹妹，哭完后就不计较了，别人会怨恨你不原谅你的。”
　　“我是不会去招惹别人哭的，我也舍不得让你伤心哭泣。妹妹或是什么都行，称呼而已，根本不重要。”景阑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席思叶止住了哭，抬起迷濛的泪眼望向他，他抽出纸巾仔细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又抽出纸来要给她擦鼻涕，席思叶摇摇头说：“脏。”景阑笑着说：“不脏，小时候就为你擦过鼻涕了。”边说边为她擦鼻涕，边擦边说：“真是个小小的妹妹，说哭就哭，说停就停，还哭得眼泪鼻涕齐流。”
　　席思叶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景阑又柔声说道：“我不惹你哭，你也别让别人惹你哭，他不一定会像我一样马上道歉还给你擦眼泪。”
　　“还有鼻涕呢！”席思叶笑着说，看她破涕为笑，景阑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哭了给她擦眼泪，她笑了能陪着她一起笑。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她的悲喜他都能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