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景暖》落秋成暖

85、出戏

　　听景阑说出了“见过此花其他的都非花了”后，席思叶的心里反而觉得一切都似尘埃落地了，对于景阑和韩佳莹只剩下祝福了。她也觉得如同王小波一样，平庸的自己那份爱却很美，这漫长的暗恋之旅终究是会到站的，装睡的她，其实一早就知道景阑已经下车，走向了他自己的幸福了。心情莫名的轻松了起来，酸酸甜甜的滋味弥漫期间，爱很美，她见过了。
　　牧云买了药回来了，小心翼翼地用碘伏给席思叶的伤口消好毒后，又细致地为她贴上了创可贴。然后看着她说：“小思叶，你跟那两个女子举止也太过于亲密了吧？又是搂抱又是撒娇的。”顿了顿后，他又说道：“小思叶，你上回说过，你如果爱上了一个人，爱的是灵魂无关性别，对吧？”牧云望着席思叶的眼。
　　“嗯，是说过这样的话。”席思叶点点头。
　　“那两个女子，你喜欢哪一个？”牧云发问，景阑也望着席思叶。
　　“两个都喜欢。”席思叶笑着说。
　　“你怎么能如此花心？”景阑冲口而出。
　　席思叶无语了，“我想我们说的‘喜欢’的含义是不同的。我说的是喜爱，把她们当好姐妹，而不是倾心爱慕。你们想什么呢？”
　　“这能怪我们胡思乱想吗？刚刚分别的时候，她们说你是娇花要为你遮风挡雨，这样暧昧的词语很难不让人混乱。”景阑说道，牧云在旁惊叹连连。
　　“我的心里太恐慌了，我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把你从她们那里抢过来。毕竟跟三千面首争，都是男的，知己知彼好下手，对手换作是女的，当真不知从何下手了。”牧云委屈地说，“再说，你的确是跟她们在一起时笑得非常灿烂，又娇滴滴的充满柔情。哎！我恨不得也体验一下做你姐妹，让你整日这么对我。”
　　“娇滴滴？充满柔情？你确定你看见的是我。”席思叶觉得不可思议。
　　“不止他看见了，我也看见了，你们三个还古怪得很，一小袋水果，推来推去，还说什么‘我不需要你更需要’的。”景阑说道。
　　席思叶听景阑提起水果，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了。景阑见她呆楞着，就问道：“你不会摔伤脑子了吧？”席思叶听得出来，景阑的话语里是担忧而非嘲讽。
　　“没摔伤头，就是女生之间的情谊复杂得来又很微妙，微妙得来又很神奇，涉及生理、心理、环境、成长经历什么的，实在难以三言两语说得清楚。”席思叶搜肠刮肚地编说起来，越说越离谱，当真编不下去了。牧云望着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景阑轻抛出了一句“真不知你在说什么，越看越像是伤了头。”席思叶哭笑不得。

　　第二天，景阑打电话叫席思叶下楼，席思叶匆匆忙忙地到了宿舍楼下，望见了景阑，走向他问道：“景阑哥哥，找我什么事？”
　　“伤口怎么样？”景阑不回答，反而询问起席思叶的小擦伤。她晃晃自己的手笑着说：“没事儿，就是小小的擦伤而已，你有心了。”
　　“我看看。”说着，景阑就抓过席思叶的左手看了看，放下左手，又牵过右手看了看。看完了两只手后，他递给席思叶一袋水果，“给你的。”席思叶低头一看——香蕉、桔子、柿子……景阑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真是惊人，完美复制了袁秋的水果种类，一时间脑子里蹦出“丰胸”二字，挥之不去。席思叶连忙摆摆手说：“我不需要。”
　　“你怎么不需要？又迟钝又笨拙，再不多吃点水果补充点维生素增强抵抗力什么的，又得添上一个‘体弱多病’了。”听他一口气数落下来，席思叶当真觉得神奇，话匣子一打开，话语就似瀑布倾泻而下了。
　　“景阑哥哥，其实呢，有话直说，没什么不好，但是话太直了，听得人也会觉得很扎心的。你自从回来后，对我的评价就集中在“迟钝、笨”上了。”席思叶拍着胸口连连叹息。
　　景阑望着她这样，不由得笑了。“给，拿着，想让我不说，你就精灵点，照顾好自己。”
　　“嗯”席思叶边点头答应，边接过了水果，道了声“谢谢！”一时之间，二人同时沉默了起来，席思叶没想到自己不加以辩驳就欣然顺从了，而景阑也没料到她突然就变得这么乖巧听话了。微一愣怔，两个人突然互望着笑了起来，心下莫名的轻松和愉悦。

　　景阑生日那天，席思叶将织好的帽子准备好，要当生日礼物送给景阑。她又和牧云两个人一起去选购了生日蛋糕，从口味到尺寸大小到形状到蛋糕上的祝福语，事无巨细，两人都一一详加商议。两人还准备一起做东请景阑吃顿好的，虽然嘴上都不说，但是都存了也许毕业离校后就难以三人齐聚给景阑过生日的念头。
　　牧云和景阑把买好的蛋糕，和他们各自的礼物带回家后，就去餐厅和练完舞的景阑会合。
　　到了餐厅，往景阑所在处走去，席思叶看见凝眸不语的景阑，窗外金黄的阳光透进来照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暖的光芒。席思叶不由得看入迷了，说是该止住的心，终究是不合时宜的悦动了起来。如果心能那么听话，说如止水就能止，也不会有那么多伤情之人了吧？
　　走进去，看见了景阑对面坐着的韩佳莹，席思叶向她微笑着问好。
　　牧云和席思叶都落座后，韩佳莹对他们说：“景阑过生日，我说了要请他吃饭，但是他说约了你们，我就硬跟着来蹭饭了。你们不介意吧？”牧云笑着说：“不介意，人多热闹嘛，欢迎之至。”席思叶最怕这种客套，躲在牧云的那番表态之下跟着微笑并点头。心里却在想：“是呀，原本该是他们二人单独去过二人世界的，倒是多出来了牧云哥哥和我了。”
　　存了祝福景阑和韩佳莹的心，但是面对着他们的时候，心里还是酸涩不已。在饭桌上，席思叶尽量避免跟景阑和韩佳莹有任何眼神的接触，全程面带微笑地听他们说些趣事，却并未插话。笑得累了，借故去卫生间，躲了出来，哀叹连连，觉得疲累不已。
　　从女厕出来的时候，见到了在门口等着的牧云，他轻拍着席思叶的肩问道：“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景阑哥哥过生日，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能不开心呢？”席思叶笑着说，强颜欢笑有多耗神费力，她是懂了。
　　“胃口不好，食欲不振的小思叶，是很反常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吃起东西来完全没有热情没有幸福满足感的小思叶。”
　　“那是因为有韩佳莹在，你不明白，女的可以在男的面前出丑，却不愿被另一个女子比下去，她吃饭如此的优雅迷人像白天鹅，而我张开滔天大嘴像饕餮一样猛吃，多难堪。所以就一直在告诫自己要含蓄些、得体些之类的。”席思叶仍是笑着说。
　　“别太为难自己了，小思叶。”牧云心疼地摸摸她的头。
　　“你们俩是来吃饭的，还是来参观厕所的？”迟迟不见二人回来的景阑寻了过来，看见 摸着席思叶的头的牧云的手，就漠然地抛出了一句。二人就跟着他一同回去了。
　　重新归座后，席思叶笑得更开怀了，吃得也更多了。话也说了不少。除了她知道自己的心很疼痛外，其他人眼里大概是个开心得手舞足蹈的席思叶吧。
　　席思叶想到，美人鱼用声音换来的腿，迈着故作轻盈的脚步一点点地走向王子的时候，那锥心的刀尖轻舞般的疼痛，终是会被一点点靠近的幸福就轻易化解掉的。爱的伟大之处，全在于那种全身心的毫无保留的付出，便是对自己的成全，不求不问，不得不失。这般一想，当真觉得自己是拿了修禅悟道的剧本了。不由得默念着“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默念完情不自禁地轻叹了口气。尘世间情缘阻隔已是千难万难，佛法横隔又是难如登天。自己那点我爱他，他爱她的情缘看来似是死局，可终究没人逼着去忘情绝爱，可由着一颗心肆意地为他欢喜哀愁，何其幸运。
　　“小思叶，你叹什么气？”牧云怜惜地望着席思叶。席思叶猛吃一惊，自己竟不知不觉中叹气叹出声来了，好在没将诗念出声来，不然得多丢脸。
　　“我担心今天一时高兴，自己吃太饱了，会积食。”席思叶笑着说。觉得自己回答得自然得不得了，心下一阵轻松。
　　“比起积食，更怕热量超标，会长胖吧？”韩佳莹笑着问道，席思叶点点头，“是的，女孩子好像大多数都会有这样的烦恼。”
　　“那我可能不在大多数之列了，常练舞，热量消耗大，吃了也不会胖，从来没有这种担忧，不练舞的时候也会去健身。”韩佳莹这么一说，席思叶羡慕不已，她笑着说：“果然自律的人生是无敌的，我的自律性差，无数次下定决心要好好锻炼身体，坚持个两三天就放弃了。”席思叶越来越适宜韩佳莹的光芒了，是的，景阑身边站着的就该是她这样近于完美的女子。
　　“小思叶，你不要妄自菲薄了，你对阅读和学习的坚持，是用无数个三天都计算不过来的。”牧云笑着肯定席思叶，她的心内一阵暖，伴随着一丝复杂的心绪，只会死读书的自己实在是找不到可夸的了，真是辛苦了牧云。
　　景阑也望着席思叶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长处，多关注自己，少因为别人而自我否定。”
　　又简单又朴素的一句话，却让席思叶的心因喜悦而醺醺然。沉溺于他的柔情中，无异于饮鸩止渴，可不受控制的一颗心全扑在了他的身上，此刻的自己便正是那扑火的飞蛾，心内是极快乐幸福的。
　　吃完饭后，韩佳莹提议去唱K，但是三人的兴致都不高，便婉拒了。韩佳莹颇为失落地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要请你们，都不领情，也太伤人心了。”席思叶听了，默默地走到一边去了，她想着韩佳莹和景阑一定有很多的体己话要说，别在他们旁边碍手碍脚的了。待完全听不见二人的谈话声了，她才站定，发现牧云也跟了过来。
　　听不见景阑和韩佳莹交谈，席思叶和牧云又玩起了看图说话的游戏了。
　　“他们两个好像闹得不太愉快，我们要不要开溜，别当电灯泡了？席思叶眼望着他们二人对牧云说道。
　　“你从哪里看出他们闹得不愉快了？这是景阑日常与人相处的模式，正常得很，怎么能觉出我们是在当电灯泡？”牧云不解。
　　“你品，你细品，韩佳莹的神情多落寞，多半是景阑哥哥不解风情，伤了美人的心了。”席思叶摇头晃脑地分析道。
　　“有可能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牧云也依葫芦画瓢摇头晃脑地吟道。
　　“明明有情，你却推说是无情，他们两个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席思叶感叹道。
　　“天怎么说不关事，重要的是景阑的心怎么说。”牧云颇含深意地望着席思叶。
　　“啊！”席思叶惊叫了一声，她看见韩佳莹握着景阑的手臂轻轻摇晃，身子也随之轻摇，看着韩佳莹撒娇的美态，再脑补出她娇滴滴的声音，席思叶不由得感叹道：“东方不败练了《葵花宝典》后，在黑木崖大战时，曾说过羡慕任盈盈生而为女子，千娇百媚，青春年少，能与她交换，别说教主，连皇帝也可不做。别说他，就连我生为女子，见到这种柔情似水娇媚动人的女子，也是羡慕不已，我见犹怜，一颗心都融化了。”
　　“小思叶，你别吓人，越听你这话越瘆得慌。一见女子，比男的见到美女还激动，对景阑和我这样的大帅哥却毫不心动，我越看越觉得古怪了。”牧云佯作惊异地抱臂在胸前，惹得席思叶哈哈大笑起来。二人笑闹起来，也就顾不上看景阑和韩佳莹的那出默剧了。席思叶心下自是一阵轻松，当真是不闻不问，才能把心放平静了。虽不是凭自己之力达成的，但这样短暂地被拉离他们的故事线，得享片刻的安宁也是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