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暧昧的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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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郑巴凛都记得，那个他没有被神眷顾的，成为杀人魔的晚上。
拳击馆内，火油和人肉烧焦的气味混在一起，令人闻之欲呕。熊熊火光模糊掉一阵阵呻吟嘶痛，他摘下口罩，只感觉全身热血贲张，呼吸也随着火光，有生命般地时重时徐。
隔着一扇窗，夜色沉沉，十字架突兀的光晕如血，这宛若昆汀电影的场景催动了他的得意与狂妄。郑巴凛伸手一推，留下了自己的“签名”——那本被倒放的圣经。
他正要仔细欣赏，目光一转，血红的十字架光晕正正打在一本书上，郑巴凛将那本书取下来，封面是简单的墨色，没什么花纹和图案，只印着“复生”两个字，再翻到侧面，尹世熙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郑巴凛有点恍惚，他多久没见过这个名字了？或者说，这个人？他想起来高三的某一天，他回过头去，后面已经变成空座位——尹世熙就这样仓促又默不作声地转走了。
他翻开揉搓成团的信，划掉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看见的四个字，提起笔却什么也写不出来。他不敢相信就这么完了，他还没有问她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一次次徘徊在她家门口，偷偷跑进档案室翻找，一遍遍打她的电话...直到那栋房子开进一辆新车，不熟悉的脸孔下车狐疑着问有什么事。
她的名字再一次出现，是在第一次同学聚会上，有人感慨般道：没想到我们班能出个首尔大学的高材生啊！你说我说得谁...尹世熙啊，她考上了医学院，现在已经作为交换生出国了...
郑巴凛一声不吭，闷头喝完了一瓶烧酒。她越走越远，奔赴向更大、更精彩纷呈的舞台。而他依然呆在龟洞，抓不住，也追不上那束光。
时间渐渐被琐事填满，他疯狂学着人体解剖的医学知识，自己钻研化学药剂，闲暇之余还要健身练习格斗。他有预感，早晚他会用到。如今，他在派出所就职。每天不是被指派做各种杂活，就是给各家当义务劳工。不过，他并不讨厌。
就像《恶意》里，野野口修埋下日高杀猫这一条伏笔一样。人们都是先入为主的动物，对活得如此正直热心的人，即使产生怀疑，也会自然而然陷入思维定局。
而那个曾经操纵着他喜怒的人、那个见证过狼狈不堪的他的人，即使是他以往生命中浓重的一抹颜色，也被时间冲刷成了暗淡的污渍。
如今，他推开了一扇大门。在无垠的黑暗之中，他一步步踏过血肉横流的道路，兴奋地推开了那扇屠戮之门。
门后，是迎接他名垂青史的新世界，是为他封神的曙光。他要一步步完成七大罪的制裁，在世人的恐惧、战栗的情绪中获胜，且全身而退的获胜。
他已经找到了那个愚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已。
这个名字，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石块，一脚踢开就是了。
起初，郑巴凛是这么想的。
他回到家里，重复以前做的一切，微笑着待人，热情地生活。到了晚上他要健身，保持最佳的状态，了解前沿网络技术，时不时还要翻一翻ins寻找下一个目标......总之，真的很忙，没空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直到一天晚上，他梦见了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无疑是美丽的，偏圆的杏仁眼，仰头时隐隐有水光浮动，是那种精致却易碎的美感。但比这更夺目的，是眸子主人的眼神。
是让现在的郑巴凛，猛然醒悟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以前自己那一瞬间的悸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到底对她怀着什么样的情感。
半夜里，他猛然翻身下床。四处翻找那几本他原本嗤之以鼻的小说来，一遍一遍地看过......对啊，她为什么改行去写犯罪推理小说！她为什么会注意到自问隐藏得很好的他......
郑巴凛越看越兴奋，血液几乎倒流回头顶。他搜索有关她的一切，访谈，得奖视频，ins账号...
那种持续兴奋的心情快要将他点燃，连续跟踪几天，他很快摸清了她的行动路线，上班时间，还有家在哪...这几天的期待将他的心崩成一根弦，他笑着抿了抿唇，决定叫住她的时候，弦断了。
她像一只小鸟一样跑向另一个男人，亲密地挽着他：“怎么不戴我给你买的表，不喜欢吗？”
那种依恋、撒娇的眼神几乎快要把他刺穿。
“一会儿要小雨了嘛，舍不得戴出来。姐姐给我买的东西一定要好好珍藏才对！”
郑巴凛还记得那是一个阴天，他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小雨。他没打伞，晃晃悠悠一路飘回去。
头发被打湿后紧紧贴在脸上，眸子通红，嘴唇白到发紫...郑巴凛看见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仿佛高中时代那个心乱如麻又畏畏缩缩的少年重新附到他身上。
真是...恶心
一拳打过去，镜子霎那间零落而散，在无数碎片中，郑巴凛仿佛看见无数个过去的自己，被继父扇了一巴掌表情冷漠的郑巴凛，被掐住脖子苦苦挣扎的郑巴凛，越过尸体踩着鲜血继续走上楼梯的郑巴凛，面对尹世熙的逼问心慌到支支吾吾的郑巴凛，默默在垃圾桶里翻情书的郑巴凛...这些他想要打碎的过往，此刻困着他，围着他，嘲笑着他，嘲笑他无用的狠毒，嘲笑他怯懦的阴暗。
郑巴凛捂着耳朵缓缓蹲下去，手上的鲜血像滚烫的熔岩，他捂着脸，一滴雨水跌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两周以后，他走街串巷帮邻居找猫，那人看着猫的尸体泪水涟涟，夸他是个好人。还说他搜查能力这么强，以后肯定能升职作警察的。
郑巴凛离开后在心底暗笑，不错，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多亏了他还记得把猫埋在哪儿。他是应该感谢他。一转身，他撞上逃课的吴奉依，见她专注地盯着手机，打招呼的手僵在原地，他默默地掏出一瓶草莓牛奶准备放下走人。
“拿走，我不喝”，吴奉依头也不抬。
郑巴凛尴尬得缩回手：“为什么不喜欢，女高中生不应该...”，他在吴奉依貌似凶狠的凝视里声音越来越小，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在看什么？”
吴奉依上下扫了他两眼：“也对，一看你就不像关注娱乐新闻的人...”
“...徐成佑死了，被人捅了二十多刀，二十多刀诶不是在开玩笑...最后失血过多死在家里了。真残忍啊...你说，这得多大仇啊？到底是谁做的呢？”
郑巴凛笑了一下，很正直的笑容，像阳光一样干净容不下一丝阴暗的笑容，他说：“不知道啊。”
***
尹世熙推开ktv包厢的门，把搭在臂弯上的外套和围巾放到椅子上。
郑巴凛本来就时刻注意着她，此刻一眼看见衣物上面一团一团洇湿的污渍，整个人哗地站起来，把罗治国吓了一跳。
他还没开口，尹世熙先笑了笑：“不小心和人撞上了，没事。”
“真的没事吗？”
她径直坐到郑巴凛旁边，整理过后挽起的长发垂下蜷曲的丝缕，耳际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别那么啰嗦嘛，来，我们喝酒吧。”
...
具东九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四个人凑在一起玩国王游戏。都喝了不少酒的样子，脸红扑扑的神态迷离。郑巴凛显然灌得最多，招架不住见他连忙道：“东九，怎么才回来。来一起吧。”
具东九哦了一声，坐到他女朋友金瑟琪旁边，怔怔地有点出神。
金瑟琪注意到拉了拉他衣角小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具东九笑得勉强。
“奇奇怪怪的”，金瑟琪递过来一个杯子，给他倒上酒：“气氛好不容易好起来了，你别再给破坏了啊。”
纸牌发下来，罗治国兴奋地拍桌子亮出国王k：“终于到我了...哈哈哈我想一想，那就红桃二和三号喝交杯酒。”
郑巴凛无奈地亮起牌，正是二号，罗治国对尹世熙道：“你是三号吗？”
“我是一号”，尹世熙笑眯眯地亮出牌。一圈人都出了牌，金瑟琪翻出他的牌道：“是他，你怎么又在出神，累了吗。”
“不可能，东九一个人喝趴过半个班。来...交杯酒交杯酒...”
郑巴凛注意到具东九的魂不守舍，喝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吗？”
具东九欲言又止，朝另外三个人看了一眼才道：“可能有点头疼，你们先玩一会儿，我休息一下。”
“那行吧，千万不要勉强啊。”
新一轮发牌，金瑟琪和罗治国对了对眼神。她翻过牌，果然抽到了国王，眼珠一转道：“那就，三号和一号玩pocky game，不可以大于一厘米哦。”
pocky game是酒桌上一种游戏，两个人同时咬一根巧克力棒的两端，然后一步步靠近，直到剩下最后一节。是很暧昧的游戏。
“你们应该没有买pocky吧。”
“买了买了”，罗治国翻出来一盒巧克力棒放到桌子上：“道具在这里，那俩个幸运儿是谁呢？反正不是我...”
尹世熙叹了口气亮出牌，郑巴凛也脸色越来越红，不自然地把牌扣住：“这一轮放弃，我喝酒吧。”
“哦～，不行不行”，金瑟琪道。
“机会都给你创造好了，上啊”，罗治国推了他一把，郑巴凛差点一头栽到尹世熙身上，两个人眼神碰上，都不由自主地垂下头。
郑巴凛回头按住罗治国：“不要起哄了，stop！”
“没事，反正输了嘛。”
郑巴凛没想到刚刚那句话竟然是尹世熙说的，他瞪圆了眼睛盯着她，明明刚刚因为一首歌跑出去的人，此刻仿佛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张扬、格外放得开的姿态，就像高中时代的她一样...是喝大了吗？但是，他绝对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郑巴凛还想说什么，突然，整个人被尹世熙拉近。周围明明只有俩个人，却喊出了3D立体环绕的效果，金瑟琪还要具东九过来看。
郑巴凛怔怔地还在愣神，嘴里蓦地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含住。
“开始了哦”，他望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心跳如鼓，几乎要把他敲碎了。不同于假装的那些羞涩腼腆，他在这一刻，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一阵心悸。
是只有高中的那个她，能带给他的心悸。
尹世熙双唇半启，一点点凑近，那是一个预备接吻的姿势。这个时候要是再拒绝，就真不是男人了。
他顺势半搂着她，两个人的距离和巧克力棒一起缩小。甜味和暧昧的气息顺势滑进了心底，直到近到快要唇齿相接之时，他侧了侧脸，挡住那些看热闹的目光，径直吻了吻她的唇。
“犯规犯规，我什么都没看见”，罗治国拍着桌子叫到：“不行，你们必须重新来一次。”
“......你想死吗？实话实话，你想死吗？”郑巴凛勾住罗治国的脖子把他摔在沙发上，标准的格斗姿势。尹世熙愣了愣，她看着强装无事发生的，耳根却比番茄还红的郑巴凛，笑得格外痛快。
......
聚会十点左右就散了，具东九把喝醉的罗治国送上出租车，盯着郑巴凛和尹世熙远去的背影发呆。
“呀，你今天怎么了吗？”金瑟琪不满地道：“怎么总是神神在在的？”
“没什么，真的就是累了，走，我送你回家”，具东九拉起金瑟琪的手放进自己口袋：“我给你暖一暖，冷得跟冰一样。你要是生病试试看，我真的会心疼死的哦。”
金瑟琪很吃这一套，哼了一声顺从得握住。突然，什么东西在手背上一划而过，她挣脱开他的手捞出来念道：“...公司代表：安景娥，电话......什么呀，你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的名片，渣男，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个狗崽子...”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暧昧的游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