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着魔者》原河之梦

3、蛋糕

　　尹世熙放下电话，觉得心里有点堵。于是她走到半开的窗户前，让凉风冲淡焦灼的烦躁。夜景有种写意的清冷。树影隐隐绰绰，摇出让人心驰的沙沙风声。

　　街角暖黄色的路灯像一条中轴线，一个身影从黑夜里走到光明。尹世熙一眼就认出来，郑巴凛，那个奇怪的家伙。

　　如果不是他自己提起，尹世熙只觉得是个眼熟的人而已。高中同学？没什么印象。她转过两次学，要是每个人都记住，大脑估计得塞炸。

　　然而自从那天见面后，郑巴凛就经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有时候是替她采购，有时候是送点姨母做的小菜，有时候就是单纯来看看。对不熟的一年份同学，这份照顾是出于善良吗？

　　尹世熙有点怀疑，但是现在的情况...她没有办法抗拒别人的好意，虽然一边怀疑一边沉溺在他的照顾里很可耻，但尹世熙无法否认，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是一个可耻又可怜的怪物。

　　就在前几天，郑巴凛带着另一个男人一起过来的，据说也是高中同学，只不过叫做具东九的那个男人正常多了。面上客套过以后，谈话时明里暗里提到徐成佑。

　　郑巴凛拦了几次，最后甚至有点恼火。与他相反，尹世熙没觉得荒唐，这才是正常人的表现，而郑巴凛，他的反应简直美好的不现实。

　　或许是出于作家的敏感，也可能是最近的经历导致太多疑。心不安，她都能感觉自己对待郑巴凛的态度很奇怪，所以她打电话询问了同校的智妍，对方没有任何的迟疑地回答道。

　　“啊，郑巴凛啊，你不记得了吗？是个很善良的人呢。当时班里很多杂活又累又麻烦，几乎都是他在做。我记得他好像还得过什么奖，什么来着，是英雄市民奖吧！对了，那个时候你已经转学了...”

　　是她想太多了吧，智妍的眼光一向比她准。更何况，她现在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地方呢？

　　尹世熙苦笑一声，最近真的过的太好了，甚至有多余的心思可以思考这些事情。抬起眼帘，她正好和窗外的郑巴凛对视上。对方还穿着一身巡警制服，头发被帽子压出一圈印子，看起来很呆。郑巴凛冲着她举起手里的蛋糕盒晃了晃。

　　尹世熙怔住，这家店她无意提起过一次。位置不好找不说还需要排很久，自己平时也嫌麻烦懒得买。这么善良的一个人，而就在刚刚她还在怀疑对方，甚至打电话去求证。啊，真是应该脸红呢！

　　尹世熙心情复杂地打开门，而郑巴凛并未察觉，只是关心问道：“窗帘是坏了吗？”

　　见尹世熙愣了一下，郑巴凛解释道：“以前都是把窗帘拉上的，但是今天没有。我走在外面都可以看见你在打电话，会不会有点危险？”

　　所以这么早就到了，却没有打电话或者敲门吗？怕妨碍到自己宁愿在外面冻着，到底是傻还是什么呀！尹世熙这才注意到对方的耳垂脸颊，甚至连手指关节都被冻的通红，心更乱了。

　　“先进来吧。”

　　“不了，派出所还有事”，郑巴凛笑容明朗：“啊，对了，这个是朋友送的，想起世熙你喜欢就拿过来了。”

　　哪个朋友会送这么贵又麻烦的蛋糕...真是，连个理由也找不好。尹世熙想笑，但对方话都说到这里，原本拒绝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在送走郑巴凛后，尹世熙回到屋子里，电话刚好又响起来。

　　“啊，我真是要疯了，金代表是个狗吧！”

　　来电的是林智妍，她不但是尹世熙的高中同学、仅剩的好友，同时也是同公司的责编。她们公司规模不大，业界评价也一般。尹世熙在获得提名后虽然没有得奖，但潜力和实力已经引起了许多大公司注意，她感恩知遇之恩没有选择跳槽而是继续续约，现在看来真是白痴。

　　在她出事后，公司怕影响股票，第一时间要求她召开道歉发布会，后来多次三番暗示威胁逼她就范。同公司曾经互动频繁的作家老师，要么沉默不语要么甚至在ins上痛骂表态。

　　墙倒众人推，尹世熙深知这一道理，她把这些人看作跳梁小丑，可惜，这些人还不打算放过她。智妍这次打电话，就是因为公司那边下的最后通牒。

　　听智妍的意思，公司想要立即解约，要求她支付违约款，甚至还牵扯到以前书籍的版权归属问题。

　　“谁能想到他们这么早就在合同上下过套？当时那么多公司找你合作你都没有去，真是一群不懂感恩的疯子。尤其是金代表，前面还说什么，世熙真是我们公司的福星啊。现在提起来跟说乞丐一样，真不亏是屎代表啊屎代表！

　　你不知道吧，公司开那什么发布会，就是在自己卖惨撇清关系。跟之前说好的澄清没有一点儿关系，他们甚至连保安都不请。

　　更何况那个发言稿算是什么？他们就那么喜欢跪舔那堆辣鸡粉丝？...唉，我知道。目前最棘手的还是解约问题。律师方面你放心吧，我有认识的人。”那头，林智妍先是怒气冲冲，后来发现这边逐渐沉默立刻小声转了话题。

　　“麻烦你了。”

　　林智妍沉默了一会，尾音逐渐哽咽：“钱还够用吗？”

　　“放心啦...还留了一些。”

　　“那就好，你住在郑巴凛辖区还能安全一些，老同学也可以照顾你，不过出门一定要小心啊...”

　　林智妍后面还嘱咐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尹世熙心绪澎湃面色苍白，手指几乎要把马克杯扣出痕迹。她还有钱打官司吗？有律师愿意接吗？能胜诉吗？钱无所谓，每一本书都是她的心血，落在那些人手里的话还不如被毁了...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到砰地一声巨响，她终于回过神来。

　　屋外的路灯爆了，玻璃碎片炸了一地。就在光晕消失的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一个人影闪过去。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时刻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尹世熙打了个冷战，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了全身，她双腿一软，顺着桌子腿倒下去。

　　原来，那些冰冷恶毒的目光，从来没有放过她。
　　原来，她从未安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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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巴凛回到家里，心情很好地打开一罐啤酒。正值十点档，电视机里的校园狗血爱情故事开展的如火如荼。经典的两男一女三角恋，男主的狗腿教他打出三张王牌。

　　第一，尽可能创造见面的借口。

　　ok达成，郑巴凛握着啤酒罐得意地笑了一下。前一段时间，他刻意将小猫尸体留在她门口，再以巡警的身份询问顺利接触。不过，尹世熙这个女人不太一般，她一直以来过得不好，有人突然关怀备至肯定会有戒心。没关系，尽管怀疑吧。

　　第二，注意一切细节，以退为进，要让对方自己产生心疼感动的情绪，从嘴里说出来是下下之策。

　　所以，他对她的戒备视而不见。送小菜，故意在寒冷的地方等待，找蹩脚的借口...暧昧地送出蛋糕，但是主动离开。让她自己发现蛋糕盒里的礼物。如何，尹世熙这个傻女人肯定很感动！说不定还在自责。

　　第三，等她习惯你的存在，再突然消失一段时间。就像是一直给糖某一天突然不给了一样。这个时候，她就会落入你的陷阱。

　　哦，新剧情呐！看到这里，郑巴凛突然坐直了身体，有意思的理论，或许可以试一试。正好，猎物养肥了，身为猎人的他要忙起来了。

　　这一天晚上，郑巴凛在梦里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那片地区气温偏暖，樱花开的很早。通往学校的路上全是栽种的樱花树，所以每逢开花时节，就是漫天飞舞的粉红色。

　　郑巴凛无聊地走在路上，一把听前面罗治国和具东九斗嘴，一边碾碎樱花瓣，花汁染上他的手掌，就像是粉红色的胎记。

　　斜睨了一眼，他将手里的碎片扔掉。治国啊，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那种人，不同于将生活看作表演舞台的他，罗治国活的这么正直，这么谦虚，这么...让人作呕，就像是一尊虚假伪善的神像。

　　如果不是他要观察罗治国，学习他怎么和别人相处，他一定忍耐不下去，对着那样一张伪善到白痴的脸，他很想一拳头打下去——或许打一顿也不解气，郑巴凛赶紧低头藏住自己的笑意，他会杀了他，就像那只鹦鹉一样，凄惨地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

　　而具东九，是个嘴贱喜欢开黄腔的臭小子，虽然心肠一样的好，但是是个正常人。郑巴凛突然觉得周围有点安静，抬起头，两个人都停在前面等他。

　　“呀，怎么这么慢。你在偷笑什么？是不是也觉得东九穿成这样很离谱？”

　　郑巴凛顺着罗治国的手指看过去，是很离谱。校服罩着一件老式高领皮衣，就像美式间谍一样。头发打过发蜡，根根分明地梳在脑后。

　　“没什么”，郑巴凛捏着他的领子道：“今天林老师不是要查校服，你穿成这个样子没问题吗？”

　　“就算有问题也没办法啊，今天我第一次约会肯定要穿的帅一点儿！你看”，具东九举起一个口腔喷雾摁了两下：“这个我都准备好了，草莓味的！”

　　“呀，你真是色九啊，第一次约会就想一些有的没是。”罗治国一把拿走他手里的喷雾：“爸爸替你没收了。”

　　“你，你说谁是我爸爸，臭小子！”

　　两个人又要闹作一团，郑巴凛笑着，至少是表面笑着把他们拉开了。具东九见状问道：“我有女朋友了，治国也有喜欢的人了，那你呢巴凛？”

　　郑巴凛无奈摇了摇头：“学生当然就是要学习啊！”

　　“话说的真假啊，是不是不拿我们当朋友？”

　　“呀，怎么可能。”

　　“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具东九绕着郑巴凛打了个转，他看着郑巴凛愣愣的样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新来的转学生？”

　　“转学生？尹同学吗？”，郑巴凛愣了一下。

　　罗治国学他的语气，故意道：“尹同学是谁啊？我们班上谁的名字是尹同学。原来我们巴凛这么纯情，连名字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才不是什么不好意思。郑巴凛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天尹世熙把他堵在楼梯口，质问他是不是偷走了玄凤鹦鹉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脑子一嗡，整个人如坠冰窟。刚想否认，就被她的步步紧逼吓到了。

　　“你把它杀了吗？还是解剖？就和实验室里那些丢失的小白鼠一样。”

　　“开肠破肚的时候很爽吧，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就是主宰生命死活的神？”

　　“听说变态没有正常人的感情，你做出这些残忍事情的时候，是不是还在也和现在一样在笑呢？”

　　“啊，郑同学，连环杀手的三要素是尿床、纵火、虐杀动物。恭喜你，成功达标了一项。其余的，一定要努力啊！”

　　那时，郑巴凛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可悲的老鼠，他一直努力维持做一个好孩子，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为此他做了多少努力才将那些阴暗压在心底尘封起来。偶尔的宣泄也只敢选择小动物下手，他有什么错？

　　忍着周围这些聒噪烦人的声音，这些人令人作呕的嘴脸，把一切异端全部收起来。他想做个正常人，他也想要被神的圣光笼罩，他有什么错？

　　郑巴凛的脸色逐渐阴沉，阴沉到他都能感觉对面那人的表情消失无踪。

　　不行，他不允许别人破坏他现在的生活，他绝对不允许。即使他现在没有准备好，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组织，一定不能让她说出口。

　　就在他下定决心的一瞬间，一阵悦耳的旋律如惊雷般响起，同时，有个女生的声音冒出来：“世熙，原来你在这里啊，上课铃都响了怎么不回班里。啊，郑巴凛你也在啊，你们俩个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

　　八卦的眼神在他俩之间游离，郑巴凛阴森森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僵硬在面颊上像是一副滑稽的面具。他心跳如擂，怎么办，要怎么做？动手吗？这两个人他能解决吗？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郑巴凛咬着牙，正要向前一步。

　　尹世熙突然轻笑道：“呀，别胡说了，走吧。”

　　郑巴凛震惊地看着她的背影，她似有所感，回头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郑巴凛，那一眼就像是把自己看透了一眼，郑巴凛愣住，没有勇气再追上去。

　　而更让郑巴凛震惊的，是其他同学接下来的表现，他根本无力阻止。可是，第二天，第三天...没有人排挤他，也没有人骂他指责他。预想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他惊恐之下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这件事就是达摩克里斯之剑，时时刻刻坠在他的头上。他想问尹世熙为什么不说出去。然而对方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她本就是受欢迎的人，就像女王蜂一样，身边从没有空下来的时候。

　　“巴凛，你对尹世熙真的很关注呢”，罗治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她在的时候，你总是偷瞟人家。不在的时候，提起她的名字你就开始走神。”

　　“那就是喜欢！肯定是喜欢没错啦！你就嘴硬吧”，具东九拍他的肩膀，魂却早被一旁害羞的女生勾走了，他一把抢过草莓味的喷雾：“呀，我走了，回头再说！”

　　嘴硬...嘴硬个鬼，郑巴凛脸上神色变换不定，罗治国看在眼里，偷笑着捅了捅郑巴凛胳膊肘：“别理东九，他就是个疯子。不过，如果真的喜欢的话趁早下手。你知道隔壁班安景元在追她吧。”

　　“和我有什么关系？”郑巴凛无语地说道，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笑地格外灿烂：“不，真和我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