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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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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无声息的,警卫接二连三倒下。
沈虞放倒最后一个人,从他身上摸索出了大门的钥匙。
魔力值转眼花去一半,但体质已经由人类变成吸血鬼的他,面对未知也有了底气。
人失去知觉,直挺挺倒下时难免擦伤,但这样一个放在过去根本无人在意的伤痕,渗出的血渍却让沈虞脚下一顿。
新鲜血液的气息被吸血鬼轻易捕捉,来自食物的芬芳刺激味蕾分泌唾液。
沈虞下意识舔了舔尖齿,喉结滚动。
“我也是很挑剔的……任何来路不明以及闻上去就格外劣质的血液,我一律不沾。”
脑海里不自觉回放出这句话,沈虞精神一震。
确实,相比起纯净的幼羊血,这几个警卫的血液细闻便能感受到其中的杂质,入口的东西怎么能掺杂污浊。
不知不觉,沈虞也受到宴祁白影响,变得挑剔起来。
只是饥饿感已经被挑起,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另外一种味道。
是比幼羊血更纯粹的美味。
是宴祁白的血。
胃里燃起一股似有若无的灼烧感,他口齿生津。经由回忆,沈虞仿佛又嗅到了那股甜蜜的诱香,比之前更为强烈的渴望刹那间席卷大脑,驱逐理智。
不对。
他悬崖勒马般回神,惊觉自己差点被本能掌控,整个人已经俯下身,尖齿探出对准了警卫的颈侧动脉。
倒吸一口气,沈虞猛的直起身子,盯着警卫暴露的脖颈,神色晦暗不明。
吸血鬼的嗜血本能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强烈。沈虞自觉自制力远超常人,居然也差点牙关失守。
尖齿收回后牙根还隐隐发痒,忽略干涩的咽喉,沈虞把目光收回,动作迅速的把钥匙捅入了锁孔。
干脆利落,颇有种快刀斩乱麻的意味。
又或许是为了逃避诱惑。
进入公馆,里面的场景应该被清理过。家具桌椅摆放一如平常,淡蓝色的月光透过窗子,给整间客厅覆盖上了一层阴冷的色调。
吸血鬼能在夜间视物,沈虞没有开灯。
空气中有股明显的血腥气,但并不新鲜,对于现在的沈虞来说,就像是满屋子的过期食品。
他不着痕迹的蹙眉。
往里走,由木板踩上厚重的地毯。轻微的异响,像是有什么液体被挤压而出,沈虞低头看去——
是血。
原来整个地毯已经被血液浸透,呈现一片浓墨似的暗红。
角落里有什么反射出微光,沈虞走过去却只看到了破碎的花瓶和枯萎的花枝。
那些警察似乎只清理掉了炎炎夏日里极易腐败的尸体,以及一些明面上的血液,其余一概保持了原状。
不然这满地碎片这么显眼,不可能被忽视。
碎片底下是干涸的水痕,形状并不规则,边缘好几处向外延伸,像是挣扎出来的指印。
显而易见,有人是在这个位置被杀害的。
沈虞蹲下身,想把花枝拨弄开,将痕迹看得更加清楚,却突然整个人为之一震。
脑海中莫名的画面,连带着陌生晦涩的情感,齐齐涌入——
来不及发出声音的尖叫停滞在了凝固的面容上,枯瘦如柴的厉爪拧断脖子,头颅滚落,迸溅出的鲜血洒了满墙。
倒下时碰掉了花瓶,穿着女仆装的无头尸体在满地碎片中精神性的抽搐,手指在地板上抓出道道水痕。
脑海里,戛然而止的惊恐过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手指从花枝上撤离,沈虞的呼吸声明显加重,神情恍惚,显然还没能从刚才的画面和情绪里抽身。
他刚刚看到的是……那天夜里,女仆被杀害的场景?
通过触摸物体,感知情绪和回忆。
这难道也是吸血鬼的能力之一?
可真是相当犯规的天赋。
沈虞游走在公馆内,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手指在每个物品上触之即离,只有在少数几个位置停留得更久些,双眸微阖,放任自己沉浸于那些陌生的记忆和情绪。
通过一个又一个回溯的画面,他终于拼凑复原出了那个暴风雨夜里所发生的一切——
*
“哒哒、叮铃铃……”
硬底皮靴随着台阶一步一步踩下,地下室昏暗阴凉,空气遍布尘埃,随后响起的是钥匙碰撞的声音。
宽胖的黑影来到地面,踏入烛台的笼罩范围,一张对于赫斯来说,堪称熟悉的脸就这样从黑暗中隐现。
是卡尔的父亲,耶鲁·莱特。
他富态的脸上横肉交错,在半昏半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凶煞阴郁。
和赫斯印象里,那个市侩诙谐的商人形象截然不同。
“艾米丽,我亲爱的。”
他在和对面黑暗里的某个人形生物对话。
巨大的铁牢笼正将那身形枯瘦,皮肤青紫的“人”囚禁其中,手腕脚腕也均被拷上了粗大结实的锁链。
艾米丽,沈虞从赫斯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名字的身份。是卡尔的母亲,耶鲁早在七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妻子。
“艾米丽……别怕别怕……”
耶鲁一边走近,一边喃喃低语,低哑的语气里透着扭曲的爱意。
“你该吃饭了,我的宝贝。”
他用钥匙将牢笼打开,弯腰拾起锁链的一头,而另一头赫然连接项圈,栓在了艾米丽的脖子上。
“饿坏了吧?”
与平和的语气相比,他的动作格外粗暴,艾米丽原本极为虚弱的趴在笼子里,被他硬生生拖拽出来。
乌黑结缕的黑发散开,露出只剩一层皮的骷髅脸,口里还被绑了一个止咬器。
角落里放了一个巨大的食盆,上面布满脏污以至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耶鲁把水管接到食盆里,拧开一旁的水龙头,涓涓流出的居然是鲜红的液体。
是血。
腥味散开的那一刻,艾米丽徒然爆发,猛冲了过去,整个脑袋都快埋进盆里。
止咬器中间有个洞,她也许是利用这个特点艰难进食。
沈虞回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冷。
人畜之间的界线好像变得不分明。
……
过了许久,阴暗的地下室只余液体连带着空气被吸入后吞咽的声音。
耶鲁背光站在一旁,直勾勾盯着艾米丽的背影瞧,神色从阴暗平静逐渐转为狰狞。
“够了!”
仿佛终于忍无可忍般,他狠狠拽过手上的铁链,艾米丽喉咙一紧,被他拉扯的后仰又倒下,最后趴在地上干呕不止。
呼吸声重得像被拉破的风箱。
“像什么样子!”耶鲁脸色涨的通红,恼羞成怒:“教你的用餐礼仪呢?艾米丽才不会像你这样!你是个怪物!下贱!丑陋!恶心的怪物!”
锁链被越拉越紧,艾米丽开始浑身抽搐,喉咙里发出干涩嘶哑的哀嚎。
“砰!”
身后突然响起瓦罐被摔碎的声音,耶鲁猛的一震,回头——
对上了女仆惊恐瞪大的眼睛。
“啊!!!”
轰隆!
第一道雷声响起,恰好掩盖了女仆最后的惨叫。
耶鲁收起匕首,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把脸,飞溅的血滴被抹开,半边脸染的血红。
“该死的!”
女仆是新来的,并不熟知公馆内禁地的存在,她抱着封着葡萄酒的瓦罐,应该是要去酒窖,却意外误入了这里。
得先把尸体处理掉。
耶鲁这样想着,丢下匕首,俯身用双臂穿过女仆的腋下,将其拖行。
反正很快回来,一直无法饱腹的血奴没有行动的能力,他没多费功夫把艾米丽再关回去,只是锁了地下室的大门。
然而,放着血的水龙头就这样被遗忘了……
之后的事情显而易见。
耶鲁将女仆的尸体抛在了公馆后面的树林里,他浑身被暴雨淋得湿透,于是又回去洗澡换了身衣服。
而地下室水龙头未关,艾米丽第一次喝到了足够的血液,恢复了杀伤力。
她破门而出,杀光了莱特公馆所有的人。杀人手法是突脸后立刻扭断脖子,死者在临死前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声音。
于是一场几十口人的惨案,发生的悄无声息。
耶鲁换好衣服出了房门见到的就是一具具尸体,恐惧之下他意识到了什么,但在逃跑前,他想到了他的儿子,卡尔。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良心。
他放弃夺门而逃,转身冲去了卡尔的卧室。青年正盘着腿一个人玩跳棋游戏,见自己的父亲神情惊慌地冲进来,被吓了一跳。
耶鲁刚把门关上,门外立刻响起了□□拖行的动静。
是那个怪物!!
不等卡尔提出疑问,耶鲁就迅速将其推进了衣柜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砰!!”恰在此时门板被撞破,艾米丽以一种诡异扭曲的姿态爬了进来。
卡尔透过衣柜的门缝目睹一切,眼睁睁看着耶鲁被剥皮挖心,死前的惨叫响彻公馆。
暴雨夜里,血色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