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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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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这是……”一副精致轻巧的轮椅摆在面前,做工精巧绝伦自不必说,更令他诧异的是制作轮椅的材料——似银非银的质地,绝佳的延展性,从那个女人能毫不费力地举起它看来重量应该很小。这种可怕的材料如果代替笨重而易生锈的铜铁运用在军事上,军队的作战能力不知会增强多少倍……刹那间,不得到那个女人就一定要毁了她的念头如毒藤般在内心纠结蔓延。他处在阴凉的檐牙下,却因自己的心魔而生生惊起了一层薄汗。偏头望去,阳光的金线如雨倾盆而下,那个花朵般娇嫩的女孩沐着光对他粲然微笑:“沂王殿下,过来啊。”悄无声息的,心里的种种恶念如潮水般瞬间隐退。只看着她明快的笑容,他心里忽然就一片安宁和满足。像在冬日里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他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却忽然偏头轻轻哼了一声。即使再怎么想向她走过去,这副身体却让他永远无法再迈开一步……这样想着,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他所坐着的轮椅忽然自己转动着向苏绿堤的方向驶去。一直到达她身边,他还久久无法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得意忘形地将一粒大葡萄塞入他嘴中:“想不明白吧,小鬼。”趁势戳了戳他的头,“其实是把一个小东西装在了你这里。然后只要你想去哪里,脑中的血液发生变化那个东西就会相应地做出指示,指挥轮椅的走向。哈,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废话了,因为你白痴的样子真的好好笑……”他没有笑,他眸色倏地转暗,盯着她一字字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帮我?”“傻瓜,帮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她取了个番茄,用另一只手敲了敲他的头,忽然想了下,诡异地凑近他道,“或许是因为喜欢你哦……”看着他因为气恼而绯红的脸,她更加得意地大笑起来。他却在她爽朗的笑声中失了神:那个人和宫里所有的人都截然不同,她那样肆意地活着,毫不计较地为别人付出,像莬丝草温柔地缠绕住你,让你习惯她的一切,直到有一天再也离不开……想到那个词,他悚然一惊。
“苏绿堤……”“嗯?”他轻轻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下意识地凑过去,他却忽然转头擦过她的唇,顺势伸出舌头舔了舔,随即笑的满足而灿烂:“番茄的味道很新鲜啊!”她石化片刻,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虽然他的笑容比金子还稀罕,虽然他是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小鬼,虽然他刚才的举动就代表他已经完全接纳了自己,可是…..那可是她的初吻……呃……不算啦,但最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诉他,对一个人表示亲近不可以像小狗一样舔来舔去啦!她郁闷地拿衣袖擦了擦嘴,掩面跑了下去。眼看着墙外的一点阴影快速消失,昭义王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只是讨了个小小的宫女就要派人来监视,到底在你心目中重视的是我还是她?而知道了刚才那一幕,你又该有怎样的反应呢,我亲爱的皇兄?
苏绿堤并不知道沂王那个动作背后有多少千回百转的用心,她只知道他给她惹麻烦了。刚出宫门就被一群宫女围住,为首那个叫小桃的丫头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小小年纪出手却够狠,她只觉“嗡”的一声,半边脸颊火辣辣痛起来。真是没办法,对这些比她小了近十岁的孩子,打不下手,骂不出口,一边还要忍受她们的指责,什么狐狸精啊,勾引了皇上,又连沂王都不放过,皇上为了沂王讨她的事当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几天都怏怏不乐,又说沂王定是被她用什么妖术勾了魂才会做出刚才那种事,说来说去,竟是素来与乡情亲厚的小姐妹在为她报不平了。乡情出现后,立即赶走了她们,可是她随后冷冷抛下的一句话却比那一巴掌还让她惊心:“主子与今上是有一斗的,你莫要站错了边!”是啊,到时她到底该帮谁呢?……
“苏绿堤!”“啊,到!”少年不满地瞪她一眼,她才发现手上的苹果已经被她削得只剩一个核了。“你怎么搞的,从昨天开始就心不在焉。别耷拉着脑袋!”她吓得机灵一抖,他叹了口气,放柔语气道:“我是说,你这样小心别伤了自已。”她不可置信地望了他一眼,继而笑道:“沂王殿下,想不想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在他未及反应之前,她忽然抱起他,腾空而起,飞上了最高的一颗树。小心翼翼地将他放置在最粗的一根枝桠上,她迎着风闭上眼,感觉心慢慢静了下来。
一片安宁祥和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淡淡的戏谑的声音:“小苏啊,这是在干什么呢?”“啊?”她茫然睁眼翻身,不出所料“碰!”的一声坠落在地。地上的锦衣男子退后一步待烟尘散尽后,竟上前伸手扶起了她。她惊讶得缩了缩,口吃道:“皇上……”皇帝随手轻拂她衣袂脸颊的尘土,感觉一连数十天来心里莫名的烦闷在触及她的才此刻竟也如这尘土般烟消云散。他不可抑制地扬眉笑道:“叫你照顾沂王,你怎地睡到树上去了?”笑语戛然而止,他握在她肩上的手陡然收紧:“小沂……小沂在哪里?”他顺着她惊恐的目光望去,树叶掩映中的少年对他凄然一笑,忽然如断翅的白鸟从树上坠落。
他疾步掠去,堪堪接住,颤抖着将他搂入怀中。仿佛打开了某个不可触及的禁忌,种种难以承受的剧烈感情排山倒海般涌来瞬间将他击倒!他走过去掐住苏绿堤的脖子,目龇欲裂:“你果然是他派来的!他有什么招数尽管冲我来,却为何…..为何连小沂也不放过?”她望着他如地狱修罗般森然冷酷的面容,下意识一步步后退。他惨然一笑:“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么?枉费我……枉费我…..你好,你好哇……”他招了招手,立即有侍卫上前架住了苏绿堤。他语音冷酷,眼中却难掩疲惫:“拖出去,杖责四十。”苏绿堤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弹起来叫道:“我不是谁派来的,更不可能伤害沂王,你别冤枉我!”第一杖落下,她尖叫起来:“你这个暴君,自己做的事自己放不开,为什么要迁怒我?疼啊……元丰,救我!”他眸色倏地转暗,冷哼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给我吊起来,狠狠地打!”
同一时刻三千里外的官道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原本正在扬尘疾驰,随着车内一声闷哼,车夫“吁”地一声勒住了马。紫藤取出丝帕拭了拭元丰的额角,绿萝早已捧了热茶来,有些担忧地道:“主子可是魇着了?是不是要停下来歇一程再走?”“不必了,只是有点累而已。”而且……莫名的内心不安。
三个月前,他暗中南下联系西南诸藩王,为了防备宫里的耳目而鲜少与王府联系。谈妥之后他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至于原因为何……他隐约知道却不愿深想。只是为何今日却无来由的感到心里不安?
叹了口气,他向后倚靠着闭上了眼:“我没事,叫墨离再赶快一点,只是要稳一些……”莫要震坏了车里的东西…..他探手摸到怀里的锦盒,脸上不由自主浮起了笑意——在那里面,一对瓷娃娃静静地相拥躺着。圆圆的脸,白净透红的肌肤,以及,弯月般笑眯眯的眼儿,真是和某人如出一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