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与峤风》难更

9、互见家长

　　宋晚星在医院住了一周才被允许出院。这一周里，陆峤风几乎把办公室搬到了病房，每天除了必要的会议，其余时间都守在病床前。护士们私下都说，从没见过这么体贴的家属。
　　“慢点。”出院这天，陆峤风小心翼翼地扶着宋晚星坐进车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品。他弯腰给宋晚星系安全带时，发丝擦过宋晚星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峤哥，我真的没事了。”宋晚星无奈地笑，“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我还胖了几斤。”
　　陆峤风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关上车门。从医院到公寓的路上，他开得异常平稳，连红灯都停得格外温柔。
　　宋晚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偷偷瞄了一眼专注开车的陆峤风，心里泛起一阵甜蜜的悸动。
　　一周前那场告白像一场梦，但陆峤风这些天的照顾又真实得不容置疑。
　　“在想什么？”等红灯时，陆峤风突然开口。
　　宋晚星耳尖一热，心虚道：“在想……天文馆的事。”
　　陆峤风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刚出院就想工作？我可不允许。”
　　“不是……”宋晚星小声辩解，“就是觉得耽误了很多进度。”
　　“别担心。”陆峤风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慢一点没关系，一切都好。”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宋晚星惊讶地发现陆峤风直接带他回了自己家。
　　“你的公寓太冷了，不利于恢复。”陆峤风一边解释一边帮他解开安全带，“而且，我要照顾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但宋晚星听得一清二楚。他红着脸点点头，任由陆峤风牵着他上楼。
　　陆峤风的公寓比宋晚星想象中要温馨得多。客厅的落地窗前摆着一架小型天文望远镜，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各种天文期刊和专业书籍。宋晚星惊讶地发现，其中好几本都是自己发表过论文的刊物。
　　“这……好久之前的，你都有？”他忍不住问。
　　陆峤风正在厨房给他倒水，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嗯。”他走回来把水递给宋晚星，“都说了，你发表的每篇论文我都看过。”
　　宋晚星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陆峤风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微微一颤。这种青涩的反应完全不像两个已经快三十的成年人，倒像是刚刚陷入初恋的少年。
　　“饿了吗？”陆峤风转移话题，“我煮了粥。”
　　宋晚星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厨房。厨房里飘着淡淡的米香，灶台上的砂锅还冒着热气。陆峤风盛粥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临时学的。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宋晚星好奇地问。他记得小时候的陆峤风连煎蛋都会烧焦。
　　陆峤风把粥碗放在餐桌上，示意他坐下：“大学毕业后学的。我想着，以后可以给小朋友做。”
　　宋晚星鼻子一酸，低头喝了一口粥掩饰自己的情绪。粥煮得恰到好处，米粒软糯，还加了他喜欢的皮蛋和瘦肉。
　　“好吃吗？”
　　宋晚星抬头，看到陆峤风正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得让人心颤。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自己生病，陆峤风都会偷偷从家里带糖果给他。
　　“好吃。”他轻声说，“比医院的好吃多了。”
　　陆峤风笑了，伸手擦掉他嘴角的米粒：“慢点吃，小心烫。”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这一刻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又过了几天，在家呆到脑袋长毛的宋晚星最终按捺不住寂寞，打了辆车去了星沅。
　　当他走进星沅集团大楼时，前台小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宋顾问！您怎么来了？陆总不是说您还要休息两周吗？”
　　宋晚星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好多了。陆总在办公室吗？”
　　“在的，不过正在开会。”前台小姐压低声音，“需要我通知他吗？”
　　“不用了。”宋晚星连忙摆手，“我先去我办公室看看。”
　　现在谁都知道，星沅新开了一个技术部，新任的部长是展览馆项目的小宋顾问。
　　他乘电梯上楼，发现自己的办公室就在陆峤风的隔壁。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扑面而来。桌上放着一盆小小的薄荷盆栽，旁边是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件。
　　宋晚星走近一看，发现每份文件上都贴着便利贴，详细标注了重点内容和截止日期，字迹工整有力，一看就是陆峤风的手笔。
　　他正翻看着文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陆峤风站在门口，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宝贝儿？你怎么来了？”他快步走进来，上下打量着宋晚星，“医生不是说再休息一周吗？你不听话。”
　　宋晚星站起身：“我真的没事了。”
　　他还转了个圈给陆峤风看，“你看，伤口都结痂了。”
　　陆峤风还是不放心地皱眉，伸手轻轻碰了碰宋晚星的头顶：“还疼吗？”
　　“不疼了。”宋晚星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些笔记是你写的吗？”
　　他指着桌上的文件。
　　陆峤风点点头：“怕你回来工作太累，先帮你整理了一下。”然后他顿了顿，“不过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
　　“我想你了。”宋晚星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陆峤风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看了看敞开的办公室门，迅速把宋晚星拉进旁边的休息室，关上门后将他抵在墙上，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却让宋晚星心跳加速。陆峤风的唇有些凉，带着淡淡的咖啡香。
　　当两人分开时，宋晚星已经气喘吁吁，脸颊发烫。
　　“我也想你。”陆峤风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每天都想。”
　　宋晚星害羞地把脸埋在陆峤风肩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
　　这一刻，他感到无比安心和幸福。
　　重新投入工作后，宋晚星很快找回了状态。
　　他和陆峤风一起审阅天文馆的设计方案，讨论每一个细节。虽然两人在专业领域都很强势，但奇怪的是，他们很少发生争执，更多时候是默契地互补。
　　“德国产的赤道仪和日本软件不兼容，所有星轨数据都错位了。”有天他指着屏幕上扭曲的北斗七星投影，“你看，这像什么样子……”
　　“那就把它换掉。”陆峤风笑着说：“我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个跨国驱动程序。我们的天文馆，要用就用最好的。”
　　我们的天文馆……
　　这句话让宋晚星心头一暖。他偷偷在桌下握住了陆峤风的手，后者回握住他，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充实地过着。
　　白天，他们是严谨的专业搭档；晚上，他们是亲密的恋人。
　　陆峤风会在加班时给宋晚星泡他喜欢的薄荷奶茶，宋晚星则会在陆峤风熬夜看文件时点夜宵。
　　他们一起讨论天文馆的每一个细节，从穹顶的弧度到地砖的颜色，仿佛这不是一个工作项目，而是他们共同孕育的孩子。
　　转眼来到冬天，今年老宋他们奇迹般的从大沙漠里回来了，陆峤风和宋晚星回到了总部基地过年，不过先是各回各家。
　　“阿峤啊——”
　　热腾的蒸汽窜上天花板，餐桌的锅炉烧着，迎合周遭贴满的福字。陆、宋两家人围着圆桌吃这好久没团圆的年夜饭——为了省事，宋家二老干脆带自家儿子来陆家蹭饭了。
　　符女士每年都会催陆峤风早日找女朋友，今年也不例外。也不怕在宋家二老面前尴尬，直戳要点：“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今年都三十二了吧？再不找真的成大龄剩男……”
　　和宋晚星并排坐着、乖乖吃饭的陆峤风显然已经习惯了符女士这万年不变的台词，他停了筷子，擦了一下嘴。在符女士以为他又要回答哦的时候，淡淡回到：“我已经有我认定的人了。”
　　宋晚星左手捏紧碗沿，把头低了一度，默默装作扒饭。
　　符女士没有注意到隔壁家儿子的反应——刚刚那死小子说了什么，她反射弧迟到了好久，才碰了碰旁边先生：“刚刚我儿子说了什么？”
　　陆先生平静如水：“他说他有认定的人了”
　　陆峤风看不下去自家老妈的反射弧短，在符女士一脸惊讶、陆先生平静如水、宋先生和柳女士一脸吃瓜下，动手勾起了宋晚星的下巴，吻了下去。
　　宋晚星欣然回吻。
　　片刻，柳女士碰了碰宋先生，像是被符女士传染了一样，小声说：“咱儿子是不是被亲了。”
　　宋先生简而易骇：“是。”
　　“是不是被小风亲了？”
　　“是。”
　　柳女士得到回应，一把抱住符女士大喊：“亲家——”
　　陆峤风离了宋晚星的口，呼了一口气，“爸、妈、宋叔叔、柳阿姨。我在这里很肯定的告诉你们，我陆峤风认定的人是宋晚星，从而立年华到白头到老，我就只认定他了。”
　　宋晚星也鼓起勇气，面向四位长辈道：“我们是认真的。”
　　然后又怕长辈们不同意，一溜烟把所有话都讲出来：“峤哥爱我，我也爱峤哥，我可以好好的照顾峤哥的，在峤哥这里，我也一定不会受委屈……”
　　符女士看着隔壁家儿子一脸可怜兮兮快哭出来的模样，忙哄道：“哎呀，小星星。阿姨和你陆伯伯也没说不同意呀。相反，我也觉得你们两个在一起挺好的，还能互相照顾，要不然，就陆峤风那性格，没哪个姑娘看得上。”
　　随即撞了撞柳女士：“对吧？亲家？”
　　柳女士：“对！”
　　陆知民先生这时就很显示他的学者风度，语重心长地对两个小辈说：“你们在一起，在将来可能会遇到很多事情，那么这些事情就得你们自己解决、负责了，想好了吗？”
　　陆峤风和宋晚星相视，然后抓紧彼此的手，五指相扣：“想好啦！”
　　陆知民点了点头：“那就祝福你们白头到老、永不言弃。”
　　宋晚星眼中光芒明亮几分：“谢谢陆伯伯！”
　　陆知民举起酒杯，向宋晚星示意。
　　随即与两位女士痛饮起来。
　　热闹之中，陆峤风注意到宋教授好似有些不开心，眼睛像是被蒙住了雾气，看不真切。他时不时的看向陆知民，像是在陆教授那里留了很多遗憾。
　　陆峤风不由想起宋教授和陆教授两个人，童年彼此住在对门，年少时同上一所中学，又一起上了Q大，本硕博都在一起。他们相处了将近三十年，真的只有仅限于朋友之间那一点感情吗？那么，陆教授房里的那张只有一半的照片，缺的那个人，又能是谁呢？
　　然而宋教授也只是流露了一会这个藏于心间的情绪，随即自己倒了一杯酒，加入到干饭小队中了。
　　陆峤风看了一下旁边的小星星，也许，老陆说的那句是亲身经历后给后人的笃告。